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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你说要杀的第二人。借刀杀人,也不用我动手。”我摇摇头,“但山鸦既有二心,难保他不会走漏风声。”
“他与黑虎帮约定在半月后逃离,这半个月里他会尽心尽力,伪装忠诚以免生事。我派在对面的细作报明黑虎帮与此事没有干系。”洛惜鸣的声音温润如玉,“山鸦为组织卖了半辈子命,就在最后的时间里送他个清名。以殉职的名义死去,九死盟也不会亏待夫人和孩子们,总好过背叛的下场。”
他又笑得很温和,许多女孩子喜欢他那样笑,说他知书达理,书香门第,她们在深闺绣楼里锁了太久,早看不到人心。
我看着他笑,心里却如同刀背刮过般寒然。
“那个女孩呢?”我默默问道。
“那女孩是个新手,她本在极危险的位置,但刺客会将她混同于镖客而疏忽。你有两次机会捕捉到刺客,山鸦被刺穿时,和那个女孩出刀时。只要你的刀和平日一样快,那孩子就不会死。”他温言道。
“我想知道……你与他们是怎么说的。”
“我告诉山鸦,他是齐喑堂的梁柱,首战当仁不让。那女孩不过十三四岁,听说把她放在第二刀压阵,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什么都藏不住,比你当年差远了。”洛惜鸣顿了顿,“不过,她长得和你有几分相像。”
“是吗。年纪轻轻入了这行,却都是薄命。”我淡淡道。
“他们不知你的涉入,都以为自己是夺命的那刀。”
“自以为是伺捕猎物的螳螂,却看不见背后的黄雀么……那黄雀的背后,又会有什么呢?”
灯火倏忽,洛惜鸣的影子一下子沉默了。
“青夕,你听到的每个字都是实话。”
他的视线划过右手,他曾能用那只手反弹十支七弦,也能用它舞出剑影血涟,但现在他的手安安静静隐在袖子里,腕上一道深深的剑伤断了手筋,没入骨骼。
“这次的事,我本想自己去。并非因为凶险,只因为即使是我,也知道这样的安排令人寒心。但事情总需有人做,那人必须相信我,我也信得过,她的刀要足够快,像我当年一样。”
“不会有人和你一样快了……”我听出他话里的悲凉。
“会的。如果没有你的那刀,我失去的就不只是一只手。青夕,你的刀比我更快,只有那样的速度才能追上……”
他猛然踏前,这样近的距离会触动刺客本能的防卫线,但我甚至没有想到去触碰裙带里夹的刀。
“这次的事情过后,每年冬天你都可以去看雪。”他搂上我的肩,神情柔软下来,“这次行动的目标是刺客,但在此之上,还有一件事,不惜一切也要完成……”
从议事厅里出来,天已薄暮,我看不见门口的死士,却能感到一双双枭利的眼睛潜伏在暗处,死士的守卫让我安心相信方才的谈话只是天知地知。我们是生于黑暗的人,只有比别人潜的更暗才能窥清全局,也只有在黑暗中才能感到片刻安心。
我听到女人尖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议事厅地点偏僻,周围禁止通行,声源其实很远,但我们的听力异于常人。
“堂主那里怎么突然催起绸缎,几个绣织坊的姐妹日夜赶工,现在都怨声连天了……”外墙那头传来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墙外仍在齐喑堂内,这样毫无顾忌与意义的闲聊,该是堂中的下人。
“唉,你小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孤陋孤陋。”年长一点的侍女说话更大声。言语间,我走到的地方与她们只一墙之隔。
“姐姐你说嘛。”
“堂内有喜事啊,再一个月,洛堂主就要迎娶盟主的千金沈小姐。”侍女咯咯笑着的声音愈发尖锐,“听说是小姐执意要嫁呢,好像是在上次盟主寿宴上瞥见了祝寿的洛堂主,一见倾心。盟主膝下只一个独女,一直捧着怕化掉,洛堂主真是好福气。”
“难怪这么年轻就升了堂主,这么说起来,洛堂主还是个吃软饭的啦。”年轻的侍女毫无心机,不知祸从口出的道理。
“闭嘴!叫你你乱说。洛堂主可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但是盟主提拔他肯定也是考虑女儿的名分嘛,既然拦不住大小姐,嫁给个分堂主总比该给个来路不明的刀手好听多了。”年长的侍女看着年轻侍女大彻大悟的表情,迅速口无遮拦地得意起来,这个女人并不比身边的后辈懂得处世之道。
“郎才女貌,也挺般配呀……”年轻的侍女笑了。
我快步走着,让带出的风声盖过那些声音,我偶尔会痛恨自己的敏锐感官,它让一些言语像针扎一样响在那里,也让我听到方才微妙的距离下,狂跳的心脏带出不安而颤抖的声音。
我伸手压住腰间的青瓷刀,冰冷坚实的触感从指间传来,让我找到和栖身黑暗一样的安心。
只有这些能让我安心。
(三) 飞火流光
更新时间2012…9…8 13:12:15 字数:8925
我睁开眼,周围的黑暗如流水般包裹隐藏着身躯,我俯瞰脚下的金碧辉煌,宴会熙攘,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我正在飞鸿酒楼,万银楼做东,大宴方圆百里的商客名流,西陵钱庄、天字票行、景应楼皆是钱庄庄主亲自前来,除了金鸾行未有人赴宴,南方商会中尚有余力的商行如数到齐,万银楼可谓一呼百应。
陈运来是个狠角,十日之约恰是今天,他大摆筵席赤裸裸地对刺客嘲笑挑衅,不仅是仗着齐喑堂天衣无缝的守备,更有一分杀鸡儆猴之意。洛惜鸣接到的委托是将刺客以最残忍血腥的方式当众处决,趁着鲜血未干,赐在场每位宾客一杯血酒。有了这样的血溅当场,纵是再有对陈运来不满的人,也绝不敢再动他陈庄主一根指头。
洛惜鸣的布置犀利而准确,丝毫不似他平日的随性。不过三颗棋子,却个个卡在要害。我的视线随人群游走,山鸦扮作本地的一个商客,和一群小商贩混杂在银楼中央。他到底是齐喑堂的老人,伪装得天衣无缝,小贩举手投足间皆是掂量鸡毛蒜皮的算计样,纵然有不相识的同行在此,大约也不会将目光停留在这样的猥琐商贩身上。
我静默地看着陈运来周身的侍女。我认得那个女孩,上个月新晋的刺客,不过单独做了两单委托。洛惜鸣很会挑人,那女孩正是青葱年纪,生的温婉娇媚,眉眼间还带点怯生。这群侍女中还混入了几个陈家的贴身女侍,每个人都在五尺藕粉色的水裙里藏了两把刀。十三四岁的孩子骨骼尚未长成,混在奉酒踏歌的群芳中略显娇小,刺客会提防这群侍女,但他不会提防女人中的一个孩子。
女孩混在侍女中去给陈运来奉酒,她小心翼翼捧着镶金的玉杯,带着不自然的表情想让自己笑得妖娆一些,这种稚嫩的忐忑不用强装,她本是第一次遭遇这场景。
洛惜鸣特意嘱咐不能将杀手的布置如实相告,人的眼睛藏不住东西,纵然陈运来再老道镇定,一旦知道杀手的位置,眼神也会不自觉地往那处瞟。陈运来辨不出侍女中混杂的女孩,只是随口命令身边的一个年轻人遣她们去侍奉客人,陈家圈养这些漂亮年轻的少女,也不过是为宴请场合摆出来炫耀,若有大户商贾看上要回去,更是赚了个人情。
那名青年与领头的侍女说了几句便低头回到陈运来身边,在他转身的瞬间我眼神一动,在场除了镖客与陈家护卫,商客们都没有配剑,年轻人却在腰间系了青玉色的细剑。龙纹翡翠的剑柄正是前朝名剑龙刻。我微叹,龙刻虽是名剑,但声名却是源于在整片翡翠上雕出九龙纹的剑柄。剑身虽是精钢百炼而成,但也只是柄装饰剑,青年该是陈运来的近侍,用着这样的武器,只需遇上一个中好手便被完克。这样不顾实际一味求名,实在浮夸。
片刻间,陈运来已走到西陵钱庄的朱老板面前,西陵钱庄本是灰都的地头蛇,过去几十年来,灰都商货生意以金鸾行为首,金钱票庄则是西陵钱庄独霸。传闻金鸾行主言笑嫣一代名媛,西陵钱庄朱有聪书画俱通,都是叱咤商场的有识之辈。一年前万银楼入驻灰都,西陵钱庄曾卯足劲与之拼了四个月,但最终西陵钱庄招架不住,钱庄老板朱有聪拉下脸去跟陈运来讲和,据说回来后朱有聪干抽了一个晚上的烟,天亮前猛咳出一口血,双眼发直骂天不止。之后西陵钱庄虽避免了血本无归,却也只龟缩在了东区一角,苟延残喘。
“老朱,生意别来无恙啊。”陈运来眯起眼。
“日子难呐,今年的利息,也就给内人赚点脂粉钱。”朱有聪不过四十来岁,却像五六十般的老人一样沧桑地嚅喏着。
“老朱别那么说啊,别光顾着疼内眷,也顾着点自己的身体。郭翎,宴会完了去给朱老板拿两支野山参,咳了血气虚,该好好补补。”
“是。”被唤做郭翎的正是那个配剑青年,他风雅灿烂地一笑,向朱有聪拱手作揖。
我诧异,郭翎声名虽不及陈运来,但也是整个南方商会里说得上话的人物,带着名剑龙刻确实是纯粹的装饰剑了。但万银楼的二当家居然被陈运来挥来使去形同侍从,实在奇异。
朱有聪苍白的脸上浮出铁青。
“怎敢劳烦二当家。”朱有聪声音沙哑,字却一个个咬在牙齿间。
“唉,小郭是你的后辈,这点应该嘛。”陈运来呵呵而笑,看着朱有聪铁青的脸色愈感快慰。
“大当家所言极是。”郭翎毕恭毕敬地点头,那份谦恭全然不似一个偌大钱庄的二把手。
“还不快去!”陈运来瞥眼。
“是。”郭翎低头退下。
我的眼皮猛然弹跳,在他们交锋拉锯的时分,在所有人都欢歌笙舞的时刻,一道锐利的光影已弹射出去。
我的视线捕捉到了那个瞬间,但我的直觉压制着自己的双手按兵不动。
人群中唯有两个人移动了。
我不知道那个刺客是如何绕过防卫突入厅堂。陈运来自己亦有人马布置在飞鸿酒楼,最外层是万银楼画押雇的镖客,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