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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第一次见到阿良,好像是在早到连马尾辫都要妈妈每天早上帮着梳的年级,却中乐透般“幸运”地撞上了传说中的“拗分”团体。现在想来对方其实是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三个男生,只是流里流气的打扮和腔调,一下子把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状况的莫笑吓傻了。
对方刚喊出一个“喂”字,莫笑就慌乱害怕地嚎啕大哭起来。脑子里只有完结了的念头。
正当把对方都哭得不耐烦时,却突然被拉住了手,朝反方向狂奔起来。那应该是一段很长的路,直到莫笑回过神来,风还从耳边“呼呼”地擦过,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惊心动魄的速度。
跑出好远之后,才停了下来。莫笑弯着身,大口大口地拼命喘着气。头顶上方落下一块阴影,莫笑抬起头,看见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生,脸因奔跑还红红的。
“呃,谢……”
“你是白痴啊,就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哭。不会报警啊?”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被男生连珠炮弹似的责问,以及用力点在额头上的食指突兀地打断。感激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相反,气愤、委屈的情绪伴着新一轮的眼泪蜂拥而至:“那种时候你要我怎么报警啊!”
男生显然也是欠考虑的理想派,一时被堵得只能干眨眼。过了好一会儿,为了挽回面子似的强装镇定说:“不管怎么样,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看你胆子那么小,以后有事就打这个电话给我吧。”他在莫笑的作业本上撕了一个角,龙飞凤舞地写上8个号码。
在陌路上倒数三二一(2)
回到家之后莫笑赶着做作业赶着看动画,第二天才忽然想起放在衣服口袋里的小纸片忘了拿出来。跑到卫生间果然已经来不及了,洗衣机像饱食的怪兽打着嗝。
唯一记得的是他叫阿良。
年少时轻易喊出的“以后”也真的成了“以后”。
'四'
谁都没想到会在初三开学的第一天再次相遇。
班主任在讲台前介绍新同学时,莫笑正低着头,奋笔疾书地赶最后一本暑假作业。直到听见“大家以后就叫我阿良好了。”胸口忽然一紧,手中的笔措手不及地在本子上划出一长条线。连忙抬起头,看见了他。没有丝毫犹豫便肯定他一定就是小时候碰到的阿良。
不需要任何理由的自信。
阿良被班主任安排坐在莫笑前面。看他坐下后,本来满满的自信却好像泄了气的气球。从刚才到现在,他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如果真的是自己认错了怎么办?如果他根本不记得了怎么办?莫笑忐忑不安地寻思该如何开口。
前面的人却回过头,笑:“胆小鬼,好久不见啦。”
眼睛像要流出泪般微微发酸。还好。
午饭时,阿良借着“参观学校”的名义把莫笑拖出了教室。残留着夏天燥热的空气扑在脸上,让人有种不切实际的晕眩感。
不大的学校几分钟不到就逛完一圈了,找了个阴凉处两人并肩而坐。阿良伸长腿,望着前方:“啊,一走就是五年,我都快想死祖国的氧气了。”
“你是出国了?”
“嗯,被爸妈拖着移民到美国。不管怎么发脾气,不肯走,也依旧是连反对的权利都没有。”
“怪不得。”没有再巧合般地在那个地方遇见你了。
“真没想到会再见到你个胆小鬼啊,这几年爱哭的毛病应该改掉了吧。”阿良慢慢躺了下来,双手枕着头。
莫笑一下子陷入沉默,过了会才低低地说:“嗯。”是不哭了,像个隐形人一样在班级中毫无存在感,也没有人会欺负自己,所以根本就没有哭泣的理由。
阿良显然没有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失落,调侃道:“不错嘛,胆小鬼也长大啦。不过说来也奇怪,为什么我还是一眼就可以认出你,明明那么多年没见了啊。”
是不是总有一些东西始终不会遗忘。或是,只是现在不忘。
'五'
阿良现在住的房子正好离莫笑家不远,于是阿良就提议两人放学后就一起走。而渐渐地,阿良也开始发现莫笑在班级中的境况:没有朋友,被孤立,总是一个人。但她却从来都没有和他抱怨过这些,似乎早就已经习惯,唯有平静。也只有在阿良面前,才会变得比较活泼爱笑。
“啊呀,你是木鱼脑袋化身啊,这道题都和你讲几遍了,怎么还是错了啊。”阿良用笔敲着莫笑的头,“这么笨,小心以后没人要你啊。”
“要你管。”不服气地反驳,“实在没人要就赖着你好了,到时候你可要包吃包住啊。”
“好啊。”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莫笑诧异地看向他。
“才怪。快做题目。”依旧是戏谑的语气。只是玩笑而已。
期中考试快到了,成绩一向不怎么好的莫笑抓紧时间看书做练习。班主任却在这时宣布每班要出一个人去参加区里的画画比赛,等了几分钟都没有人自愿报名,为了不耽误上课,就随手将包袱丢给了班里的文艺委员。
下课后老师刚从教室走出去,文艺委员就拉下脸来抱怨:“都快考试了谁会去参加这种中考又不加分的比赛啊,不是浪费时间嘛。”附和声此起彼伏。
在陌路上倒数三二一(3)
不知道什么时候文艺委员走到莫笑桌子边,堆起笑容:“莫笑啊,我记得你好像画画画得很好是吧,那这次比赛就拜托你了。”是命令式的祈使句。
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放学后就只留下两个人。莫笑低头忙着,阿良坐在旁边使劲抱怨:“哎呦,你个老好人,自己动作已经那么慢了还要揽上这种烂差事。”
用笔刷在颜料板上调开颜色。天空一样的蓝。
“对不起啦,你可以先回去的嘛。她也是没有办法,再说我的确是会画画啊。”
白色的画纸上呈现出了湛蓝色的线条。
“嗤,她明显是利用你好不好啊。”阿良小声嘀咕道。
手中的笔刷停顿了下来。
“我知道。”教室一片寂静,灯光覆盖着空气,低着头的莫笑看不清表情。
“可是,利用也好,欺负也好。我只是不想永远都没有存在感地活着。”
'六'
生活平静地切过一个又一个视角。
每天都有繁复的卷子,类似的题型,相同的油墨味充斥在周身。单调的规律却感觉很安心,似乎就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了。然而总有些事情像是潜伏在海底的水怪,谁都不会预先察觉到哪一秒它会突然苏醒,吞并掉周围的一切,甚至是空气。
例如,离开了两年的父亲突然回来了。
阿良找到莫笑是在天台。
一个人面对了高高的铁丝网,略仰着头,消瘦的身影在风中更显单薄。
阿良慢慢走到莫笑身旁,有些无措地皱着眉头。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安慰人,只能看着她:眼睛被阳光刺得泛红,却固执得没有哭。
“莫笑……”不忍开口。
“阿良你知道吗,我有多恨他。”莫笑兀自开口道,“我恨他当初那么狠心地抛下我和妈妈,甚至连一张纸条都没有留下。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我变得孤僻极端,乱发脾气,其实只是希望他能回来。可是没有,他没有回来。但我却走不出自己的圈子了,不敢和同学说话,不再有朋友。这些都是他的错!即使承认我没有爸爸也不能原谅他。可是,他竟然回来了,就这样突然又闯进我们的生活,他把我和妈妈当成什么了。所以我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莫笑停了下来,再开口时声音不复平静:“可是怎么会,才几秒钟,我就听到了刹车的声音,再回头时他已经躺在了马路上,一动不动。流了好多的血……”
阿良把手轻轻覆上莫笑的眼睛。止不住的、剧烈的颤抖,以及发烫的眼泪浸过手指。
“我还没来得及原谅他啊。”莫笑蹲下身来,抱紧膝盖。细小的抽泣声逐渐扩大。
一些浓重的情绪漫延过头顶,遮住了所有光线。漫天蔽日。
'七'
学校走廊里,莫笑举着一瓶可乐站在良凯骏面前。
男生双手插在裤袋里,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接着突然一甩手把莫笑手上的可乐打到地上。“你到底烦不烦啊。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不要再缠着我了啊!”随即拉着身边的女生转身离开。
瓶子在地上滚了几圈便停在角落,周围在一片哄笑声中寂静下来。莫笑独自走进四班教室,同学都到操场上体育课去了,教室空荡荡的。她在良凯骏的座位前停了下来,轻轻拂开桌面左下角处的书本——灰色的桌面光滑无痕,反着些微弱的光。
在父亲去世后的几天,莫笑都有去学校。和往常一样,甚至是比以往更加认真地听课、做笔记。不曾显露出一点点悲伤,安静得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在空气中。仅有的不同便是每天放学都会一个人在天台上待上许久,而阿良就会在不远处等着她。一直都不善于安慰人,所以能做的仅仅是沉默地陪伴。
在莫笑记忆里,那或许是一段模糊且冗长的日子,怀抱着对父亲的想念与愧疚,始终不能坦然面对未来。仿佛生活断了一切出路,无从逃脱。如今想来,唯一庆幸的是即使自己放弃了世界,而阿良却一直站在身边。
之后的某一天,莫笑终于回过头轻轻说了句“谢谢。”
毕业的第二天阿良就要回美国。临出发前的上午,莫笑和阿良最后一次来到教室,窗外的香樟繁密茂盛,托住了洒落下来的灼热阳光。
“要走了呢,我会很怀念这张桌子的吧。”莫笑摸着自己的桌面。
“那就搬回去好啦。”
翻了个白眼。看到阿良好像在他桌子上写着什么,好奇地凑过去。
——“L&X”
阿良拿着圆规笑嘻嘻地看着莫笑。
心里一阵难受:“白痴,你不是都要走了嘛。”
“是啊,所以才想要在离开之前套住某人啊。”阿良依旧笑着。
“莫笑,等我。”
……
“恩。”
莫笑相信她曾经预见了幸福和未来的存在。
'八'
其实,到了这里,一些东西早已经昭然若揭了。
“良凯骏不是阿良。”一开始就很清楚不是吗?莫笑没有失忆,也没有认错人。
只是,如果良凯骏不是阿良,那么要如何才能说服自己阿良还在。如果阿良不在了,那么该如何忘记。
“6月25日20时40分,一架从上海飞往美国旧金山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