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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清润乃是为了天华一门百年计,千年计乃至万年之计。”
“为师曾说过正邪与否,在乎一心,心正则法正,心邪则道邪。为师给你们讲起上古邪仙,是告诫你们心存正气,不要逆天而行。逆而正道入邪门,顺而邪法亦正道。此间道理还大可琢磨。”
王清润默念两遍,已领会姬云华的意思。于是再次叩拜道:“师父所言极是,是清润心急了。”
姬云华放下书简款款走下来,在王清润身边走了一圈,转到他身侧时微弯下腰道:“清润,你资质悟性心性皆是上选,若有机会便去闭关冲关,关于谈笑的事,你可不必关注。为师不会做损害天华之事,更不会逆天行道。”这些事情不止需要勇气而已。
话到此处,脚步声传来,谈笑已回。
姬云华转身步上高台,谈笑捧着一叶山泉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脸上微红,可能是跑得急了的缘故。
姬云华招手,谈笑便走到他的身边。
姬云华执起谈笑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去喝绿叶包裹的山泉水,温凉的山泉水沁入心田,姬云华满意地笑了。
谈笑觉得手腕处有些发烫,心跳得十分厉害。她低头怔怔看着正在喝水的师父,保持着一个姿势忘了动作孤魂祀全文阅读。
姬云华放开手,身躯渐远。“还有什么事吗?”
谈笑一惊,以为冒犯了师父,急忙要跪,却被姬云华托着手臂不让她跪。
下方王清润道:“关于各位真人收徒一事,清润还未禀告。这其间还有几处意外。”
“说。”
“清知看中了离歌,清祥看中了肖崇真,但二人皆不肯离去,情愿留在来朝峰。”
姬云华点头,“此事皆凭自愿。”
“清烈师弟未挑选徒弟,说是想再细看一番,恳请师父允他在来朝执教传道,多留一段时日。”
“清烈性烈,传道虽是小事,但能磨练人性,此事甚好。”
“其他真人各有挑中一二徒弟,待清润一一统计后一并禀报。”
“甚好。”
王清润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白宛然是宋婴得意弟子,又是白家娇女,师父看……”
“不必理会。天有天规,门有门规,为师平生不喜耍小心思之人,她们便有再多计较,让宋婴理会去。”
王清润答是。
姬云华轻轻抬手做了个姿势,王清润跪拜离去。
殿门打开又关上,姬云华身边便只剩一个谈笑。
姬云华起身,“你随我来。”去的是随云殿后院方向。
谈笑手中珍惜地攥着绿叶紧跟其后,听见师父问:“英娥峰女儿如何?”
谈笑答不上来,略显窘迫。
姬云华笑道:“笑儿还是太小,待大一些,本君便与你细讲。笑儿所修道法与常理不同,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契机,不可再分心他处,要一心向道。”
谈笑急忙点头,道:“定不负真君意。”
姬云华一挥手,那困住白头的牢笼凭空消失,白头兴奋地奔过来攀着谈笑的大腿嗷嗷叫唤。
谈笑手痒,心里一高兴,忍不住抱了它在胸怀。此刻谈笑笑容恬淡,姿态美好。过长的袖摆覆在白头身上,白头黑白相间的尾巴一摆一摆竖起来贴着谈笑的手臂触到她的脖颈。它厚实的大掌扑在谈笑胸前和咯吱窝,乖顺得很,无害得很。
姬云华随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它便一抖,头埋进谈笑怀中不肯出来。
“虽是灵兽,但性情凶悍,尤其不喜阳气气息。本来在来朝峰养有诸多不便,望你善加调息利用,切不可急功近利。”
谈笑点头致谢。
姬云华望着谈笑,“清微闭关也不知何时能回。今日你且留在玉华,明日再回去不迟。”
“师……真君。”
姬云华转身,“若有空去清微房中看看。他待你总是情深意重,就当是补偿你父亲谈紫君的。”
“我父亲……”谈笑忍不住问。
姬云华截断她的话,“是一个极有天分的疯子。”背对着谈笑自己却笑了。
第一卷 遗孤玉华峰 078 小情小爱
姬云华既然发了话,谈笑自然控制不住一路奔向秦清微的住处。
白头跟在后面奔跑,还以为是在玩耍,时时要往谈笑身上扑,要把她扑倒在地随着它一起打滚才算尽兴。可惜白头毕竟还小,而谈笑背后跟长了眼睛一样躲避着它,没叫它讨到啥好便宜。
秦清微闭关也不过是这个月的事情。进去的那一天,秦清微对着皑皑白雪发了会儿呆,转身回房待了大半天,到夜幕初降才缓缓离去。
姬云华知道以秦清微的念想,定是在房中留了什么东西。
推开门,房内仍然纤尘不染,细柔的光从窗棱的缝隙钻进来,直直打在塌上的小桌处。
以秦清微的习惯,屋中一应摆设极其简单,不过桌椅床榻,香炉书卷等等。谈笑看了许多遍,闭上眼睛也知道这些东西摆在那里,只是今日,这清清冷冷的屋中多了一只小白瓷瓶。那瓷瓶摆在榻上的小桌中央,细颈圆肚,通身雪白。瓶中插着一株半开半闭的红梅,红的红胜火焰,白的白似冰雪。
红梅。
记忆如潮,开始倒流。
谈笑到目前为止尚算极短的人生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可以回忆的东西。
天华山上所谓童年,实在单调无趣,比之人间的精彩逊色得不止一星半点。更何况她敬仰的师父是个远在云端的人物,所谓孺慕之情满腔也无去处,只好深深压在心底。而一直陪伴她的清微师兄虽然亲近真实许多,但要求也高得多。谈笑小时候实在太乖巧,也太敏感,虽然秦清微从未责备过她,但听琴音而知弦意,谈笑往往领会得精准而深刻。
在谈笑不曾深究的潜意识里,秦清微比姬云华更像是师父,或者又像是父亲,虽然她喊着师父的人是姬云华。
谈笑就像是没有见过天空能绽放的美丽烟花,便觉得鞭炮的空响也格外美好的小孩子,抱着一堆鞭炮碎片去回味那些曾经。
曾经,谈笑极喜欢这样火热的颜色,这样美丽的绽放在冰天雪地里的花。没见过俗世的谈笑格外珍惜单调中的美好,那日着了魔般忍不住用手去摘,却差点连一条命都搭进去。
秦清微自然是不能理解谈笑对一朵花的喜爱,但他愿意成全。所以才有了后来,有了今日。
柔光洒在红梅白瓶上,洁白的瓶身上泛起零星的光点,耀人眼目。
白头大约是觉得这里气味不好,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土一样晃悠了一圈又跑去蹭谈笑的脚。可惜谈笑正沉浸在回忆中,顾不上它。它觉得没趣,显然又没什么心情耍闹,便乖乖窝到门边甩着尾巴玩。
谈笑往前走一步,伸手去碰触红梅。她的表情温情而困惑,洁白的手指挨到一片花瓣时,那花瓣瞬间颤抖着展开,似有冰雪融化,花蕊绽放的声音。
突然间,屋里传来一个悠远而熟悉的声音无敌位神。
“阿笑。”
谈笑惊得转头去看,那声音却轻笑一声道:“不必看,师兄并不在这里。”
红梅灼灼,花叶微颤,白头像一只警惕的大猫弓着腰挨着门框,鼻子呼呼出气。
“阿笑既然来了这里,一定是完成与师父的约定了。师兄恭喜你。若阿笑在此而师兄不在,那么师兄一定是在闭关,所以不能赴约。如今阿笑今值二八,年华正好。所谓少女怀春,人之常情。若是人间女子已知晓情爱,沉沦其中。然道途艰难,阿笑既然走了这条路,便要抛却女儿之心,一心修得正法。
想来如今阿笑也见识过英娥峰女修了。师父和师兄自小没有瞒你女儿的身份,也曾讲明利害,但恐阿笑年幼,不知其深浅。师父素来大气,难顾小事周全。阿笑自知身份,兼又朝夕与男修相处,其间不乏英俊者,优秀者。然皮相只是虚妄,此界之中女修道途更加艰险。师兄旧话重提,惟愿阿笑慎之重之,切不可失了分寸,乱了心情,须知一朝踏错,千古遗恨。万望牢记。
不过或许是师兄太过担心了,阿笑聪颖,定知轻重。阿笑如若筑基,定要询问师父当年紫君山之事。师兄若有幸结婴,一定来看阿笑。盼阿笑潜心修行,他日道有所成,方是师兄不负紫君之托。
还有,阿笑,师兄很想你。可笑师兄虽看着阿笑从小到大,却对阿笑喜爱之物知之甚少。师兄惭愧,只好赠一株红梅,此梅乃师兄以精气养成,常开不败,不知比之当年梅林者如何。若阿笑喜欢,可摆在房中,以慰心愿。”
谈笑愣愣地听完一席话,半天没回过神来。
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谈笑本能回头,正好看见姬云华放下头发懒懒倚在门边,已换了平日里再闲适不过的装束。他手中托着叠好的道袍,嘴角微微带笑道:“清微总是太过担心。”他身后的院子里趴着没精打采的白头,正两个前掌抱着头,耳朵偶尔动上一动。
柔光倾泻,勾勒出姬云华线条完美的脸庞,他一头青丝如丝如缎,幽深凤目似在凝视。已是元婴修士的姬云华容貌气质仿佛也与天地之气如此和谐相契,让人一看就觉得舒服,觉得美丽,天华山纵有多少优秀男儿,哪个比得上他半点风华。
谈笑不能直视,她心里突然想,清微师兄真的太过担心了。纵然她知晓自己是女子,纵然她还不懂什么情爱,又有哪个男修能让她有兴趣去探索这所谓情爱的意义。不需清微师兄说半句话,只要师父一个眼神,她又有什么不肯遵从的。
姬云华看了眼红梅,将衣服递了过去,柔声道:“衣服还是大了。”转头看了眼白头,又道:“白头吞了本君赠你的东西,本君便把它偿给你。清微所说之事,本君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他日你结了金丹,本君才能允你去紫君山,去寻找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这之前,想也不要想。”
谈笑点头,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姬云华看着谈笑的脸,突然伸手用拇指拂过谈笑的眼,逼得谈笑赶紧闭眼,却因眼睑上的触觉心跳如雷。
姬云华看看自己的手指,湿了。
“清微重情,笑儿学他这个可不好。若学成了英娥峰那些女人的模样,本君不如现时……”姬云华目光一闪,手指微微一动,谈笑立刻睁开眼,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呼吸都急促起来。
白头嗷地一声扑过来,却被无形的墙撞回外面,四脚朝天。
“你几时能不因他人的期盼而追求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