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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一盏地灭了。到最后剩的就是最顶端的了,那些是最大最甜的。奶奶便给他们做了铁钩,钩住了,用手转一转,用力一拉,就连枝带叶一起下来了。都说荔枝上火,其实,他们也精得很,都是一大早起来摘。这样的荔枝吃了一晚上的露水,火气早降得一干二净,放在嘴里,凉滋滋的,痛快到了心里。再把吃剩的用篮子装了,吊在门口的那个井里,像现在的冰箱一样保鲜冷藏。
对于他们来说,荔枝有很多吃法,可以配饭吃,也可以很仔细地剥,不弄坏它外面一层薄薄的粉红色的膜,这样再留着很长的枝杆,就是非常好看的一盏小灯笼了。而这些还不是最好的吃法。吃得最开心的就是去木兰溪里游泳,光着小屁股腚扑通扑通跳进溪里,溪边是一排排的荔枝林,乘看树的老头子一个不注意,很快地爬上树,扯下两大串,等到那老头子发现的时候,就跳进河里,钻到对岸的甘蔗地里,不管他后面拼命地骂兔崽子,迫不及待地摘下一颗连皮丢进嘴里,扎得舌头疼。
而这个时候,雨琦只能充当给他们看衣服的角色,然后跟着光屁股的两个小男生跑。
小西看到翅膀的嘴角牵动了一下,眼睛里有点潮湿的暖意。
人总是善于回忆的,总是容易被细小的东西所感动。
第二章幽暗呢喃(1)
醒来的时候,翅膀正在同旁边的护士有说有笑,他傻坐了一会,揉了揉眼睛,拉起翅膀走出医院,汇入了人流。他眯起眼睛去看那八月的骄阳,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搁浅的鱼,又重新回到了水里。
那天,小西和翅膀在〃诺亚方舟〃迪吧里喝酒。这一整个月,他都在这里面泡着,一个纯粹的无聊或者算是失落主义者。由于在这里混的时间久了,常常会得到一两扎赠送的啤酒。他喜欢这里的服务生,他们会给他一些花生、瓜子和无花果这类的下酒料,而他只要给他们画张画就行。尽管这样,他们也未必会喜欢他,他所有的钱只够他买酒,连像孔乙己那样掏出几个铜板去买茴香豆的气概都没有,更不要说给小费了,而且他还经常吐得稀哩哗啦的。
小西没有钱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步行街上卖过画了。其实卖不卖画跟他有没有钱根本没有什么关系。一直以来,小西都是靠一些随意赚来的钱维持自己的生活,而像帮阿文画彩哙那样的赚钱机会本来就少之又少,他一直坚信的是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信条。他有时穷得一塌糊涂,有时又富得糊涂,但他都照样活着,生活没有什么大的区别。翅膀知道他的情况,但是他也知道他的性格。所以他也不会拿钱给他,最多,只是请他吃饭和喝酒。
小西在这家迪吧里呆了一个月,虽然还有其他的一些大小不一的迪吧,但是小西就是喜欢这里;而当他在这里的时候,却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可是又说不上来,所以他总是患得患失地习惯性地来到这里。他喜欢这里燃着的红烛,但他更喜欢自己今天的装束,他是个很自恋的人,不管有钱没钱。他那件白色的仿古布扣衫在紫外线的照射下格外显眼。今天他同翅膀争吵的话题是:他喜欢的是自己左手腕那条粗大的铝合金手链,而翅膀他却一口咬定了他脖子上那串定做的项链,他说项链上那块刻有小西名字和出生日期的铁牌更能显示他的个性。
〃无聊也是有好处的。〃
〃起码,这几年,无聊一直让我想成为一名大作家或是一名大画家。〃小西的手指很有节奏地在吧台上敲着。
整个八月,所有感觉糊糊粘粘,天像特别远路也特别颠,心里的狂想和狂念,他不隐不现。整个八月,身边的人都爱流泪,好好的恋情一件接一件进行着伤人的破碎不能挽回,我听得有些倦。关于那些一面之词的自怜,转诉的是是非非也许掩盖了另一人的心碎,我不该陷在这里面无意识地说着同情和安慰,他们听不见我的心也听不见喔喔……
〃你的个性?我也有,是我自己的个性,真他妈的无聊,是不是?〃
〃我还以为只有我这种才智超群的人才寂寞无聊呢。〃
〃SHIT,你很孤独吗?现在?〃
〃当我最孤独的时候,也就是我最不孤独的时候,现在和你在一起,我自然不孤独了。〃
〃也就是说现在是你最孤独的时候。〃
〃哦。〃小西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翅膀招手叫来了第六支雪津纯生啤酒,小西倒不在乎他喝多少,反正每次都是他买单,小西只是为他的话感到奇怪。他轻轻摇着啤酒瓶,然后把那片挂在瓶口的柠檬片捅进啤酒瓶。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领舞的女孩。好像迪厅里所有的灯光都聚集在她身上,那套银白色的胸衣和短裤闪着晃眼的光。她的动作很滑,滑得像条鱼,像条银白色带电的鳗鱼。
〃这妞真妖。〃翅膀一口喝光了酒。
〃我总觉得这里的女孩跟我以往在学校里看到的那些小女生很像。好像……〃
〃还不都是女人!〃翅膀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双手顶着吧台,把小西圈在里面。〃她们都渴望爱情的滋润,不,是男人的滋润,而我还有你都可以充当这种的角色。哦!我忘了,你这个老怪物!处男?哈哈……在我后面当个丘比特怎么样?哈哈!我真想不到你竟然还能保持到现在?哈哈。〃
〃我干!〃小西一脚踹开他,他笑了一声,顺势跌进舞池。
小西继续喝他的酒,并慢慢地摇起了头。渐渐的,他的耳朵聋了,无数的灯光在他眼睛里闪来闪去,台上DJ的嘴巴张得很大,他听不到他们的呼喊,只感到喉咙上那个所谓的亚当的苹果在不停滚动着,舞池里男男女女的眼里都放射着兴奋的欲火和迷茫。然后他看见翅膀爬上了领舞台。回过头去叫第三扎酒的时候,那吧女对小西笑得很甜,诱惑得他会想多喝几扎。小西的脸已经很红了,两个耳朵仿佛火烧。他不会喝酒,但他喜欢喝酒,喜欢吐的感觉。只有缺少激情的人才会到这里来寻找激情。
刚才翅膀坐的地方坐了一个穿着浅绿色肚兜的女孩,两根细细的玻璃绳挂在雪白的肩膀上。她从黑色手包里抽出一根细长的烟,小西很欣赏她抽烟的姿势,他看见她那绘了玫瑰的指甲上挂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坠子。雪白的烟头,雪白的手指,粉红色发亮的嘴唇,像某张香烟广告上的图案。
就在小西欣赏那个女孩子的纤纤细指的时候,迪厅里一阵哗动,人群像受惊的鱼群一样震荡开来。女孩在尖叫,然后他看见翅膀捂着头,蜷曲在地上,血不停地从指缝间冒出来,几个染了头发、戴着耳环、纹了身的少年随着混乱的人群一起走了出去。
小西拨开慌乱的人群,跑到翅膀身边,很快就弄清了事件的全部过程。因为翅膀嫌那个黄毛阻碍他同那个领舞女孩的接触,就顺手推了那个黄毛一下,结果一下拥上了几个穿着各异的少年,把他按倒在地,捞起酒瓶子朝他头上狠狠摔了几下。小西没话可说,但还是狠狠地骂了一句〃SHIT〃,抱起他往外跑,打了车直奔医院。挂号的时候,小西才发现他的钱包不见了,只好在翅膀身上搜钱,翅膀是从来不用钱包的。
第二章幽暗呢喃(2)
小西一直守在翅膀的床边,幸好他没有被打成脑震荡。
整个医院充斥着药水、痛苦、呻吟和死亡的味道,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以及白色的灯光下都隐藏着死亡的阴影。小西第一次对死亡有了恐惧,一种游荡于爱与死亡边缘的恐惧。小西自己住院的时候,反倒没有多大的感觉,而上次翅膀住院的时候,又一直是雨琦陪在身边。这个城市里有两家大医院,雨琦不在这个医院工作,他们都不想让她知道。窗外的小城,如一个纵欲过度的女人坦露着身体昏昏睡去。小城最高的那个仿艾菲尔铁塔构造的灯塔无聊地与那些失眠的星星聊着天。
醒来的时候,翅膀正在同旁边的护士有说有笑,他傻坐了一会,揉了揉眼睛,拉起翅膀走出医院,汇入了人流。他眯起眼睛去看那八月的骄阳,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搁浅的鱼,又重新回到了水里。
小西和翅膀在新街口分了手。
小西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走着,穿过了十字街,穿过了体育场,穿过了新旧两个车站,回到了他在南门街租的一间便宜的单间,这是他的新家。这个单间好像就是过道上的一个门,房里房外一样的凌乱、肮脏,比凡高在阿尔的驻室还小。整个房间看起来更像一张单纯的黑白照片。
这条南门街原本只是城郊一片不长毛的废墟,后来来南方这座小城打工的人多了,这里便成了云集贩夫走卒、荟萃城乡热闹的地方,再后来国道从这旁边经过,这里也就很快变成了繁荣地段。长长的一溜走过去,是面对面的楼房这么一条南门街。楼房的大部分都成了饭馆、美容美发厅和各种名目的按摩院。因此,南门街就成了夜的天堂。但小街毕竟是小街,没有几个真正有钱的人住这儿。这里挤满的是贩夫走卒、捡破烂的、收保护费的小太保、外来的打工仔、打工妹,还有或年轻或老或漂亮或丑陋的称为〃小姐〃的妓女。小街充斥着争吵、哭骂、呻吟和皮笑肉不笑,更有廉价的胭脂和香水味道,还有女人用剩下的东西。在太阳下,各种款式不同颜色的内衣裤,像联合国的各国国旗一样满街飘扬,在这条小街,只要花上五十块,就可以让拿着各式高档手机、带着金项链的小姐为你服务,不管你是捡垃圾还拾破烂的,你也可以花三块钱买一朵红得发黑的玫瑰学一学电影里的浪漫。
小西本人认为所谓的艺术家和流氓之间只有一线之隔,而他只是流浪于其间的一个什么都不算的二流子。其实,他知道自己还只是个孩子一个过早从学校出来,没人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