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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澜是芙蕖化身,阶品并不怎么高,而当时正值九星戾气狂涨,一剑之下,鲜血四溅,带出精元仙灵,瞬间便被卷出泰半修为,脸面立时老化萎缩下去,如同凡间七老八十的老婆子。
月澜知当时鸢寂饲血与杀灵,便无暇顾及她,可矢墨止却心有横怒而不得发,再这么下去她难保凶多吉少,便使了个障眼法,钻了个空子负伤逃出了青丘。
再后来,她自别的小仙口中,听闻青丘帝君正儿八经地废了妃,还下了道旨令,永不允芙蕖仙子,名曰月澜者,进入青丘半步,否则杀无赦。
当时的月澜将将大伤初愈,可以往娇娆美好的美貌却一去不复返,只得现在白发苍苍的老妪一个。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寻闲歌踪迹,这些祸事缘由,说来说去,便是她对闲歌的嫉妒憎恨,与对自身已然绝望的悲哀。所以她要寻一个机遇,将夺夫之恨,失女之仇,一起与闲歌彻底清算。
她落于幽冥阎罗,也不能让闲歌好过。
如此想,月澜便挤了几滴眼泪出来,看着戚缳道,“难道仙子认识木闲歌?”
戚缳摆手,“我本来不认识她,不过……我的……”咬咬牙,戚缳还是说了出来,“我的夫君与她相识。”
月澜看着眼前的女仙,似乎不是个心机很深的,这几年她一直在西昆仑墟下,替自己寻草药压制当初被矢墨止愤怒一剑刺下而落的旧伤,却不想今日遇上了戚缳。
月澜伸了手,替戚缳拂去脸颊泪珠,柔声道,“我与木闲歌当年曾是好友,与我夫君一起,我们三人当年在青丘也可谓是过得逍遥恣意,木闲歌与我,皆是爱慕我家夫君。原本我与夫君成婚之后,木闲歌便远走他乡了。”
看着戚缳愈发听得认真的神色,心中冷笑,又开口道,“可不成想,后来我怀了身孕,木闲歌却又出现在我与夫君面前,若是仙子认识她,应当也是知她那妖精皮相,她便那般将我夫君生生勾走了心,最后夫君也抛下了我……”
戚缳急忙道,“然后呢?她还对你做了什么坏事儿么?”
月澜装模作样抽泣一声,道,“不止夫君废了我,木闲歌还害了我们的孩儿,她只有那么丁点大,才从我腹中出来,便叫木闲歌给……害死于襁褓中。”
戚缳“啊”了一声,指着月澜道,“你…你难道是青丘的月澜帝妃么?我听说过一些关于青丘帝君废妃以及帝妃诞下死婴的事。”
月澜道,“往事不堪回首,说来无益。”
戚缳这下捂住了嘴,惊得睁大了双眸,同情心澎满四溢,“果然是…那青丘帝君便是你的夫君,木闲歌同你们……那月澜姐姐,你的脸,也是……”
月澜点点头,“也是木闲歌…只因我与她长得有五分相像……”
月澜越说,脸上越是老泪纵横起来,一张橘皮丛生的脸瞧上去分毫不能引人怜惜,却让戚缳想起了鸢寂,心下更是难过起来。
鸢寂明明在木闲歌面前说过他要与她成亲。
遂递了自己手中的帕子给月澜,柔声安慰道,“月澜姐姐莫要难过,左右不过同青丘帝君讲清楚便成了。”
月澜望着戚缳年轻貌美的脸,苦着声音道,“她在我家君上面前,将我构陷成了心计恶毒的毒妇,夫君已然被她勾得晕头转向。我又能怎么办,现下这番景况,我是再也不能指望回青丘了。”
戚缳见她愈说愈苦,心里也跟着同情了起来,更是想起自身际遇,心里也难受了起来,她本来就涉世不深,自然对月澜这一番片面之词格外相信,且本来对木闲歌就心怀嫉恨,心里突然生了一计,慢慢坚定了起来。
她要去同鸢寂说。
“月澜姐姐,你莫难过,先随我一起回我的居所罢,木闲歌现下也在西昆仑墟,若是被她撞见你这副景况,定然是要落井下石的。”
月澜轻声拒绝了她,“我在这里一处青鸟仙子的家旁边搭了所小屋,就不妨碍你与你家夫君了,虽然我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却与你分外投缘,妹妹若是不嫌弃,我便赠你一瓶灵药,名为‘长相守’,若是木闲歌再来寻你夫君,便将这药用在她身上,日后你就能与你夫君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了。”
说罢便递了一支小小药瓶出来。
戚缳心性单纯,见着难得这么个与她同病相怜的人,虽然对于“长相守”半信半疑,却也收了下来。
“多些月澜姐姐赠药,那我就先行回去了,今日与夫君置气出来,现下也该回去了。”
“好。”月澜一张老脸上笑得慈祥温柔。
卷三 哪想残风如刀,直催人老 第一百一十五章 镜花水月
更新时间:2012326 11:07:18 本章字数:2823
闲歌吊着腿,闭眼靠在离鸢寂还有他那新娘子的小木屋几十里开外的大树枝桠上。
又是翌日晨间时分,天光普照下来,金乌鸟自极东汤谷扶桑树上飞出,最西的昆仑墟自然是亮得最晚的一处。
昨日闲歌颓丧折身,却没就此离开,而是在树上挂了整整一夜的露水寒气。直到仙障里护着的腰背也开始有些受了寒,她才想起,这恍然七百年不知不觉过去,又是三月初惊蛰时节。
“这是一万多少岁了呢…”她仰起头,脑后发髻垂坠散落,三千青丝也随着忽然卷起的南风一同飘摆,暖玉眸中古井无波。
闲歌不禁想起昨日鸢寂对她说过的话,还真是逗得紧,她百年一次的生辰,却是她夫君的又一春。
这玩笑真是开大发了,她心间隐然有苦涩难挡。
她如是想着,又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小坛子,拍开上面裹着的朱红泥封,霎时间绵软醇厚的酒香四散开来,含着桃花灼灼芬芳之气。
闲歌灌了一口酒,又望着手中坛子,眼神怔愣。
这酒还是当年她与狐狸一起在司梦星君府中偷酒吃时的“醉三生”,她见狐狸君喝琼酿如清水,心下不忍糟蹋美酒,当下便偷偷藏起的几坛子。
那时她一个不察,便也不知其实鸢寂一贯不怎么喝酒,只是为了与她浇愁,才喝得那般凶狠罢了。
而闲歌偷藏起的这几坛子酒之后也因着种种,再没有机会被她掏出来过。现下再饮旧酿,她只当是替自己过这个生辰罢了。
“生尽欢,死无憾。”闲歌自说自话。
半晌,她又抬手,捏诀画出一道烟影幻境。
立时一道墨色身影飘飘摇摇,出现在闲歌面前,眉目温存,嗓音低低道,“夫人…”
闲歌看着眼前人眸中含笑,心中激动欢喜却是一点也无。只因这幻境也是她这七百年中所织就的,一个鸢寂的幻影。
闲歌却还是抬了手,假装抚上了面前人的脸颊,轻声道,“阿寂,一别数载…我好想你…”
幻影里的鸢寂难得咧了咧唇角,对着闲歌款款道,“胡说,明明我一直都在夫人身边,从未远去。”
“那我昨日所见所闻,都是梦幻泡影?”
“当然…”
“是么,呵…”闲歌兀自笑了笑,又朝前递了递酒坛,“那好,阿寂就同我一起来吃酒。唔,挂了一夜露水,我想吃桃花花瓣拌糯米蒸的糖糕,阿寂替我做么?”
鸢寂笑着探了探手,幻影的手依旧修长苍白,却触碰不到闲歌一星衣角,如同隔着琉璃停憩的枯翼蝴蝶。
当然,幻影着实是连个屁都摸不着的。
“夫人这是喝醉了么?此处无火无炉,再者,叫你家夫君我上何处寻桃花与糯米?”
闲歌嘟着嘴道,“招摇山顶有岁寒桃花,一开百月艳。五重天司酒酿的仙子那处有上好的甘香糯米,颗圆粒大。阿寂且放心,这些我都早早地打探好了,只等你挽一个衣袖准备开火,我便上山摘花,上天偷食。”
看着幻影里紧紧挨着她的俊朗男子含笑不语,闲歌又赶紧摆了摆手,半撒娇道,“还有,我才喝一口,怎么会就这么醉了呢。”
幻影里鸢寂一双墨眸中盛满温柔宠溺,“夫人甚乖觉。”
她看得有些入迷痴然,口中喃喃道,“阿寂,待罗碎嘴子带了弥儿回来,还有应小肆儿同书呆子也回来,我们便在久见莲渊成亲好么?久凉与曼殊也在那里等着我们,还有唱儿、尔尔。”
幻影里的鸢寂轻声道,“好,夫人乐意就好。”
闲歌又露齿“哈”了一声,道,“我还一直没同你仔细说过唱儿同尔尔,他们俩可真是让人又爱又恨,久凉总是私下里叫他们小祸星。”
她啜了口酒,愈发话痨起来,“他俩虽长得一个模子刻出来,可唱儿比较像你,少年老成,却不大活泼。尔尔同我相类,骨子里就是个痞子性格。你会不会不喜欢尔尔呢?”
鸢寂的幻影莞尔道,“闲歌同我的孩儿,便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那你这个爹爹会宠着他们纵着他们么?”
“嗯,会。像宠夫人一样宠我们的孩儿。”
闲歌不再开口,心中平静道,你早已经连我都不顾了。
她蓦然转身,合手环成圈,一把团住了鸢寂幻影的腰身。似乎这样,便是她就这么抱住了他。
似乎这样,也就足够她一人天长地久。
她不言,幻影亦无法接了她的言语而出声,幻影只能迎合,幻影的温柔,也是鸢寂存在她心里的温柔。
闲歌轻轻叹息,如同在双臂围绕间的一团虚无里寻到了圆满。虽则她也明白这是自欺欺人,更清楚真的狐狸不可能似这般任由她拿捏欺负。
这一切,不过只是她自己心中思量编织成的念想,半场镜花水月一场空。
“阿寂…”
“嗯。”
“阿寂会一直宠着我,为我每日早起蒸糖糕么?”
“会。”
“阿寂会一直,一直…欢喜着我么?”
“呆子,当然。”
“那阿寂不会叫别的女子作夫人娘子,不会离了我去娶了另一个青春二八,貌美如花的姑娘么?”
“这一生一世,也只得闲歌一人。游鸳之鸯,吾之闲歌。”
真正的鸢寂狐狸,又怎生会这般三从四德。半场镜中花,水中月,她却觉得无比慰藉。
身边酒坛滑落了下去,闲歌也不施术法阻拦,任由酒坛自高高树枝跌下,砸得酒汁碎瓷四溅。
伴着不大清脆的破裂声,闲歌身边幻影也立时消散不见,只余酒香漫起。
一场幻境就此落幕。
闲歌怔了怔,思索半晌,才又从袖间变出另两坛“醉三生”来。
她曾以为,即使失去所有,她还有一把瘦月,伴着浊酒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