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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一只修长的手从怀中伸出,指着桌上那枚断鸿令道:“淮北凤吉云雄。”他手轻轻一抖,又一片断鸿令从手心滑落,“江西流云寨马贲良。”
他不断轻抬手腕,圆润晶莹的断鸿令一片接一片从他手心滑出落在桌上:“显剑门路方宗、湘西物老鬼、东昌虎王旒安、妖狐叶阑、神行帮主蔺惊雷。”话音落,最后一枚断鸿令清脆地落在桌上。
一句话毕,陈凌华已是一身冷汗。这一个个,都是名扬江湖至少五年的响当当的人物。其中有穷凶极恶的奸佞匪徒,也有方正大义的正派高人。杀手鸿认钱不认人,只用三个月就坐到了黑道第一杀手的位置上。他这一身武艺,该是高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哎……额……鸿……鸿大侠。”杜苏回过神来,对着年轻人摆出一个勉强的笑脸,“是我们唐突了!打扰了您休息,您别见怪!”
杀手鸿神色如冰,对他视若无睹。
陈凌华暗自忖度了一刻,果断收起了长剑,对着杀手鸿一拱手:“是我等唐突了,请鸿大侠海涵。”
杀手鸿依旧充耳不闻,只自顾自收起了桌上的七枚断鸿令。
此时此刻,小酒馆里的气氛仿佛凝结成了一整块坚冰。付亭轩冷着脸袖手立在三丈开外,老掌柜饱着几乎昏厥的女儿跌坐在地无声地颤抖着,陈凌华和杜苏尴尬地站在当中,手足无措进退不得。
杀手鸿将断鸿令收好入怀,终于抬起了眼。他冷淡的目光划过三人面上,好似剑刃上的光芒一闪而过。
“老丈,带小妹进去休息吧。”他声音沉稳,波澜不惊。
“嗯,嗯……”老掌柜抹了一把涕泪,扶着惊吓过度虚弱不堪的雪梅费力站起,一步步往里屋挪。
付亭轩三人冷脸看着,一声也不敢出。毕竟眼前站着黑道第一杀手,刚才那一招若他当真出了全力,一剑破喉绝非难事。
过了良久,老掌柜终于扶着雪梅进了里屋。酒馆里只剩下四个年轻男子各怀着心事。
首先沉不住气的还是笑面虎杜苏。
“哎,鸿大侠。一场误会,多有得罪!野店相遇也是缘分,不如坐下来共饮一杯,交个朋友?”
“身上带钱了么?”杀手鸿不答话,反而突兀一问。
杜苏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他怔了一怔,不解道:“这……当然是……带了些许。不然又岂敢来酒馆吃喝呢?”他思忖是不是这杀手侠义之心大发,要替掌柜清算他们这顿酒钱,连忙澄清。
“全都拿出来吧。”杀手鸿冷冷地道。
“什……什么?”杜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是……要打劫?!
“全都拿出来,然后给我滚。”杀手鸿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说道。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把玩着那柄不起眼的长剑,眼底光芒冷厉得如同黑夜里的孤狼。
“你!”陈凌华脸色兀地涨红,几乎便要拔剑上前。
“凌华!休得造次!”付亭轩高声喝止,“给他!走!”
“可是……少公子……这大雪……不能走啊!”陈凌华急了。
“走!我就不信我付亭轩今天会命绝于此!”付亭轩长袖一甩,门闩咔嚓一声断裂,凛冽的风雪猛地灌了进来。
、六、梦醒
小酒馆内,杀手鸿看着门外雪野中的三个小小的人影消失,终于伸手关上了门。他抬脚挑过近旁的长凳抵住门板,转身靠着木墙,浑身终于松懈下来。
竹帘声响,老掌柜和已换过衣服的雪梅从里屋走出。看到杀手鸿疲态毕现,两人齐齐动容,眼中泪光莹然。
“公子!”老掌柜一声恸呼,当即便要跪倒大拜。
“老丈,不必——”杀手鸿急忙伸手阻拦。他另一手在身后木墙上一撑想直立起身,没想却竟然力有不逮,虚滑了开去,身子猛然又向木墙撞去。
“咳咳——”杀手鸿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手抚|着胸口弯下腰,原本英挺的五官都痛苦地纠结在了一起。
“公子!”雪梅一声惊叫,赶忙奔上前去。
然而还未等她近身,杀手鸿已跌坐在地。伴着剧烈嘶哑的咳嗽,星星点点的血沫溅在地上,红得触目惊心。
老掌柜惊呆了,如何能够想象,这一出手便轻松赶走三个恶霸公子的“杀手”,原来竟带着如此重的伤!
“爹!还愣着干嘛?快!热水!”雪梅焦急地喊道。
老掌柜如梦初醒,赶忙奔回里屋。
直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杀手鸿才终于勉强压下了咳嗽。他铁青着脸,抚慰地朝雪梅笑笑,继而又拧起了眉,强忍着胸口巨大的苦楚。
老掌柜在一旁老泪纵横,嘴唇哆哆嗦嗦地,良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杀手鸿故作轻松地一笑,道:“没事,死不了的。”他抬起头,嘴角向旁边桌子一努,“那些银两老丈收起来吧。倘若这三人当真逃过了此劫,定然还要回来滋事。你们……若有去处,便早日收拾合计,离开这里吧。”
老掌柜与雪梅闻言,一齐垂泪点头。
杀手鸿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忽然间他想起了什么,赶忙低头解开了胸前的衣襟,从怀中取出一个方正的布包。布包散开了一角,露出内里一大沓雪白的纸笺。
“还好。”他松了口气,把布包放在一旁,又将衣襟拉开了一点。
老掌柜和雪梅呆住了。他露出的胸膛上裹着厚厚的纱布,猩红的新血慢慢洇了出来,好像马上就要滴下来。
“还是裂开了。”杀手鸿自言自语,又无奈的笑笑。
“啊,公子!你……”雪梅惊声叫起,手足无措。
杀手鸿却并不在意,只拿起布包放在膝上,将散开的角掖好。然而折了几次都没能抚平,干脆全部拆开来重新扎。
这一拆,惊得老掌柜张大了嘴——那雪白的一大沓,竟然全部都是银票!
“老丈,我托你一件事。”杀手鸿转眼已将布包重新扎好。
“公……公子但说。”
“这些钱,是我拿命换来的。”杀手鸿苦笑道,“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能力保全它。如果那三人今夜回到杭州,那么我明日进城,必遭劫难。”
他口气甚是平常,仿佛说得并不是自己的事。然而在老掌柜听来,却无异于雷霆霹雳。
“所以,烦请老丈,帮我把这笔钱藏在店中。三日之内,若我没有回来取,就再劳烦老丈为我跑一趟,把这笔钱送到西湖畔的甄家。”杀手鸿目光忽然一缓。
“甄……甄家?可是那……风骨第一的……”
“是的。”杀手鸿平静地道。
“啊!你是……你是……你是孟七公子!”雪梅忽然惊叫着跳了起来。
杀手鸿脸上表情一耸。
“原来是这样!原来你……”雪梅一双妙目迥然溢出了泪水。
“是。”杀手鸿低下头,“我是孟江白。”
、七、隔世
四年前。
那一日,阳光如金子一般洒在城郊的草野上,老黄犬懒洋洋地趴在小院门口,时不时对着来往路过的人低吠几声,摇摇尾巴。
从杭州城里来的每一个客商都似乎有些喜气洋洋。老掌柜忙碌地挨桌照应着,却发现每一桌的客人竟都在讨论同一个话题。
“哎?你也听说啦!”中年客商大声惊叹,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哎哟,孟家这回真是意气风发,喜帖散了没有一千儿也有八百吧!”
“是啊!据说是请了西湖边相宜楼做喜宴,一桌好几十两银子呢!哼,整一个月,市面上的山珍海鲜普通人家都买不到了!也真是,唯恐有人不知这江南第一美女要嫁进他孟家了啊!”拼桌的也是相熟的杭州老牌商贾,说着竟有些愤愤不平。
“嘿嘿,那是!若是你小子有这福气,还不吆喝道天上去?今夜里,只怕不知多少儿郎要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了吧!说不准还要算上我一个呢!”
“嘁,你这老涎皮!连甄小姐的面都没见过,就知道跟着瞎起哄!”
“嘿嘿,甄小姐我虽是没见过,但那孟七公子,我却是熟悉得很!咱家做纸行生意的,跟孟家这书香门第那是交道甚多。要我说,甄小姐的眼光真是不赖!孟大人可是朝廷肱骨之臣,嫁到孟家,那是断断没跑的一世荣华啊!更何况,凭良心说,这偌大的杭州城,还有人比公子江白更配得上江南第一美人吗?”
“嘿!怎么没有?哝,江南付家,随便哪个公子,不也是家财万贯风度翩翩?”
“嘁,这你就不懂了吧!江南付家虽然富甲天下,但毕竟跟咱们一样,是商贾出身。而甄家是什么门庭?杭州独一无二的风雅世家!要说门当户对,舍孟家其谁?话说回来,这些年,到甄家提亲的人都快排队排到西湖里了,也不乏贵族名流才子高士。可甄小姐偏偏就一个也没看上!而公子江白一出手,立刻捕获佳人芳心。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是天意!孟甄联姻,珠联璧合!”
“嗯,那倒是。据说连苏州王大人的公子都碰了软钉子,聘礼都给退了。”
“那是!你想想,甄小姐的父亲甄簌,是什么人啊?朝廷钦封的国手乐师!他年轻的时候可是八方名动风靡杭州,那气韵风度,不知迷住了多少红颜少女。甄夫人秋月心,上一任的江南第一美女,一手琵琶技艺那叫出神入化!甄小姐自小就在这等家庭里受着熏陶,那眼界儿心气儿,能不高么?要我说啊,如若没有这么个书剑双绝的公子江白,甄小姐说不定三五年都嫁不掉!”
“哟,说着还越来越邪乎了呢!敢情真还是什么天作之合三世姻缘?”
“嘿嘿!你可知道,他们二人,是怎么定下情的?”他这话一出口,周围几桌的人也纷纷停下了闲聊,竖着耳朵来听他讲。
“那倒不知,说来听听?”
“嘿嘿!这段韵事啊,不说杭州人人皆知,也是十有八九津津乐道的。你也真是,只一心扑在生意上,有甚意思!”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清了清喉咙,神色舒畅而喜悦,“话说当时正是初春时节,风暖日丽,杨柳依依。那一日,甄家前门招呼着来提亲的媒人,后门甄小姐就被一驾轻车接走了。”他察觉周围人都在侧耳倾听,不由有些得意洋洋,说得尤其绘声绘色。
“这接走甄小姐的不是别人,正是孟七公子。他只带了两套男装长衫,让甄小姐和丫鬟在车里换上了。自己驾着车,从热闹肮脏的市井小街到高雅风流的字墨街胭脂巷,带她们一路玩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