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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脾气?哼!”孟江白被刺到痛处,终于开口,“我出来了就没打算回去!我只是不想跟懦夫说话。”
“懦夫?!”常新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说我是懦夫?!”
“你不是懦夫?那你跑什么跑?”孟江白霍地转过身来,满脸怒色,“你明明看到那伙人过来寻衅,竟然就想把杨婶儿一个人撂下!亏你还自称是‘响当当的男儿’,我看连女人都不如!这‘腌鼠子’的诨号还真是叫对了!”
“你!!!”常新陡然气结,一张小脸胀得像要滴出血来。
“我怎样?”孟江白踏上一步,“我孟少鸿锄强扶弱顶天立地!哪里轮得到你来指责!”
“*!”常新也踏上一步,一把揪住孟江白的衣襟,“我是为谁啊?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个白痴混蛋!你才出来混了几天?!你这是找死知不知道!”
孟江白扯开衣襟后退几步,冷冷地道:“找死又如何?我只知道,天地有正气,不屈是男儿。”
一句落地,常新忽觉脑中轰的一下。
天地有正气,不屈是男儿。这句话如同一柄尖利的锥,狠狠地楔入了他的心中。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过他,应该如何做一个男儿。而此时,无名花朵的芬芳,青草的香气,混合着河水在阳光下蒸腾的水汽一股脑涌入他的胸中,如同一个新的灵魂突然扎进了他的身体,落地生根。
午后的阳光被柳条枝叶分成一缕一缕,铺散在地上。知了没命得鸣叫着,仿佛要把夏日深深刻在树的骨里。
常新颓然低下了头,整个身体慢慢瘫软|下来,最后坐到了地上。
“好,你这样想,我很佩服。”他顿了顿,“可是,我跟你是不同的人。你有家可以回,可我没有。”
孟江白沉默了,过了许久,他清了清嗓子,道:“我不会回家的。等过几天,城防松了,我就离开杭州,真正地开始闯荡江湖。”他顿了顿,“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一起走。”
“什么?离开杭州?去哪儿?”常新惊诧了。
“随便,北方吧。”孟江白道,“不离开杭州,我便永远入不了江湖。”
“为什么要入江湖?”
“千里行侠,拔剑生死。每个男孩子应该都有这样的梦想吧!”
“哦……嗯……不过目前我只想发财……”
“……”
“哎?对了!你听说了没有?江南付家的二少爷回来了!前几天刚刚到!嗬!这失踪了八年的二少爷,竟然是投入了山雨派!听说他继承了他师娘方女侠的千雪剑,应该也跃入十大名剑的行列了吧!”常新双眼亮得像星星。
“嗯……”孟江白嘴上没什么反应,面上却显然掠过一丝向往。
“若是能去素墨山拜师学艺,那倒是不错啊!怎么样?要不要去试试?”常新眨巴着眼睛。
“那是自然。”
“哎哎——那就说定了!我们一离开杭州,立马就去素墨山!”常新一声欢呼。
“嗯。”孟江白脸色现出难得的笑容。
“哎呀!说到江南付家想起来,一直都忘了跟你说了。你知道你惹的怒剑帮是什么来头吗?”
“少罗嗦了,快说!”
“这郭四龙三虽然也不好惹,但都只能算是小角色。怒剑帮最惹不得的,一是凌云刀何二哥何义云,二是大当家杜鉴。”
“杜鉴?”孟江白疑惑地重复道,“怎么……好像有些耳熟?”
“哎,相宜楼杜老板的大公子啊!你不是刚在那办过生辰?没见过他?”
“有什么好见的……”孟江白嘟囔道,“又不是我要办的……”
“哎,甭管了。反正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家里有钱,到处拉帮结伙惹事生非。追随他的人大概有百八十个,每天就在街上晃荡着,专寻杨婶儿这类好欺负的混吃讹钱。他们来拉我入伙拉了好几次了,亏得我机灵,次次都跑掉了。”
“官府怎地不管?”
“官府?何老二就是官府!”常新鄙视地撇撇嘴,“这何老二本也是穷人家出身,跟了杜鉴之后,在城戍军里混了个小旗的职位,手下有十个兵,专管城中治安民事。所以啊,哎,咱们这种升斗小民,只能自生自灭咯!”
“操。”孟江白又忍不住爆了粗口,“这怎么行!找何二不行,就找他上司!再不行,直接杀到衙门去!”
“得了吧!做梦呐你!”常新伸出指头在孟江白额头上一点,“杜鉴既能给何二谋到职司,自然也能给他摆平上级。你想想,付家三爷的夫人姓啥?”
“……”
“量你这只读圣贤书的公子哥儿也不知道!”常新皱皱鼻子,“相宜楼的杜老板,是付三夫人的堂兄!”
“……”
“付将军现下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小小杭州知府,岂敢得罪付家?再说了,江南付家可是位极‘江湖八景’之‘天’的武林世家,杜鉴就算不倚靠家里的势力威望,那一手‘怒剑’也足够镇服八方了。何二跟他混了这么多年,一手‘凌云刀’也端端不是盖的!你这次把龙三给收拾得这么惨,估计……唉……咱们还是赶紧想法子出城吧!”
“我有点饿了。”
“什!吗?!”常新终于听到了今天最可怕的一句话。
、番外篇 飞鸿记 (八)
晃荡在杭州最热闹也最脏乱的羊坝街头,常新却不像孟江白那样兴致盎然。虽然肚子也开始有了要开唱的意思,他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去寻摸活计挣口粮。一下子发生了太多的事,还有些回不过神儿来。但他知道他的整个生活都已被这短短半天的辰光颠覆了。
如他跟孟江白所说,杭州城的地界上,势力最大的流氓团伙就是怒剑帮了。除此之外,也有几个不成气候的小帮派,今天聚明天散的。他本是个混得开的人,虽然不依附于任何势力,却几面都不得罪,日子也不至于过不下去。可是今天这场架一打,他就完全走向了怒剑帮的对立一面。即便他实际上连一个指头也没动,也绝无逃脱干系的可能。
除非——他现在立刻把孟江白擒了,扭送到怒剑帮去任杜鉴发落,然后彻底从了他们。
然而这样,他会一辈子看不起自己。
常新眯着眼睛看着强烈的日光下繁乱的街巷,自顾自叹了一口气。
“想什么呢?这是往哪儿去啊?”孟江白漫不经心地发问。
“随便逛逛咯……”常新打了呵欠。
“喂!你大哥我一挑七很累的!还受了伤呐!你就不能……”
“能能能!走走走!”常新忙不迭叫起来,“去刘伯那边看看去!”
“刘伯是谁?”
“卖西瓜的。”
“西……西瓜吃不饱……”
“你想什么呐……”常新有些哭笑不得,“是去帮他看摊儿啦!大中午的刘伯受不了日头,有时会雇个人帮忙看一两个时辰,免得收了再回来被人抢了位置。”
“哦……”
两人说着,已经拐过了几个弯到了巷口。刚看到西瓜摊儿的一角,常新便“呀”的一声惊呼,转头就把孟江白按在了墙上。
“你干嘛!”孟江白不留神被撞痛了胳膊肘,不禁怒骂道。
“嘘!”常新一巴掌糊上去捂住了他的嘴。
巷口背靠墙的西瓜摊儿横竖皆有丈余,一个个碧绿浑圆的大西瓜整整齐齐码放着,中心一个瘦小黝黑、小褂脏旧至极的小男孩盘腿坐在地上,顶着一根已经晒蔫儿了的荷叶遮蔽太阳。
孟江白拨开常新的手,探头看了看,疑惑道:“怎么了?”
常新一把把孟江白伸出去的肩膀扯回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西瓜摊儿东面,紧张地低声道:“完了,今儿个倒霉倒到家了!你没看到?何二手下那几个兵过来了!妈的,这下黑皮惨了!”
“黑皮?是那个小孩儿?你认识?”孟江白道。
“嗯。大名儿叫梁晶,我们都喊他黑皮。这孩子木得很,总是孤零零地一个人晃来晃去,大概脑子不大灵光吧。不过倒是老实得很,刘伯他们倒也乐意给他活做。”他顿了顿,“哎,他可比我惨多了,连个破窝都没有。大冬天在外面冻着,刮风下雨也没地方躲。”
“那几个兵不会为难他吧?”孟江白担忧地往外望着。
话没说完,几个人已经嘻嘻哈哈地走到了西瓜摊儿前站定了脚。其中一个敞胸露怀满脸油汗的擎着刀鞘在垒砌的西瓜上挨个敲过,笑得分外猥琐。
“哎,我说,小子,这西瓜多少钱啊?”
“两个铜板一斤。”梁晶站起身来,吃力地拿起了脚边的秤杆。
“甜么?”
“甜的。”
“你说甜就甜啊?快!开一个我们尝尝!不然哪知道甜不甜?”那人回头朝几人努努嘴,一干人都笑了起来。
“不能开的。”梁晶话不多,却分外认真,“这里人人都知道,刘阿伯的瓜包甜的。大人买一个回去吃了便知。”
常新听到这,已经捏了一手的汗了。这几个人又是用这种用烂了的伎俩寻衅揩油!但凡看见水果摊头的新鲜瓜果,便上去叫开瓜尝味儿。吃到够了撂下句“什么东西果然不甜”便甩手走人,从来都没有掏钱这码事。久了之后,小摊贩们只要看到他们几个过来,立刻便陪着笑脸送上几个上等果品了事。
“嘿!这小子说不能开呐!”那人高声笑道。一干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乐事,一齐哄然大笑起来。
梁晶攥着手沉默不语,没有一点要让步的意思。
“小子,别犟了!给爷几个挑两个好的尝尝!只要够甜,爷立刻掏钱!”那人用刀鞘在梁晶身上轻轻一拍,赶他去挑瓜。
梁晶不经意被他带着一个趔趄,却仍然抬头道:“先付钱再开瓜。刘阿伯的瓜,包甜。”
“嘿!这小杂种!”几个兵的耐心到了头,纷纷嚷了起来,“皮痒痒了是不是?怕爷白吃不给钱?嘿!爷今天就不给了!你待怎样?!”“赶紧开瓜!不然把你吊起来打!”“快点快点!爷们喉咙都要冒烟了!”
常新见势不妙,拉住孟江白的袖子就往来时的路跑。而孟江白反手一扣便把他架住了。
“你上哪儿去?”孟江白眉间闪过一丝愠怒。
“去找刘伯啊!”常新有些心虚地道,“晚了他的西瓜都保不住啦!”
“那你自己去,我在这看着。”孟江白立刻放开了手。
“喂!你不会又要去打抱不平吧!那可是官兵啊!”常新惶急道。
“你甭管我,快去把刘伯找来。”孟江白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