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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江白只觉一股热血冲上顶心,刚想分辩,忽又讪讪闭了口。说到这个份儿上,摆明是没可能依他的意思了。
“快点快点!!!”常新已经扒在门口,回头使劲朝他挥舞着手臂。
孟江白深深叹了口气,把手上的衣服放回了床上。继而迅速脱下身上雪白的袍子,翻了个面里朝外复又穿上。
袍子底料是纯白轻软的薄棉,不似锦缎面料那么光亮扎眼。针脚整齐密实,倒也不大看得出是反穿。
“还真有你的!”常新语气中半是惊诧半是嘲讽,“走了走了!”说罢把孟江白袖子一拽,拉出门去。
、番外篇 飞鸿记 (四)
此时的天刚蒙蒙亮,青石板上笼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清凉滑腻。常新一路小跑在前领路,孟江白紧跟其后,眼睛不住打量着周围陌生的街巷。
这一带他从未来过。窄小的巷道只能容两人侧身而行,两边的墙头斑驳破落,杂草丛生,墙脚下细浅的排水沟里星星点点地漂浮着稀薄的油渍。这明显是贫穷百姓的聚居之地,到处洋溢着一股极朴实、又极市井的生活气息。
“到了到了!”常新突然停步叫了起来。孟江白一不留神险些撞在他身上。
面前是一扇破旧的木门,近地一端有些霉烂,却很是宽大,可容两三人并肩步入。门上一把大锁在初生的晨光中闪闪发亮。
“哎……”常新颓然长叹,“我们来迟了,杨婶儿已经出工了。包子没啥希望咯……”
“那……现在怎么办?”孟江白虽然不明白其中关窍,但还是问了一句。
“怎么办?追啊!”常新话没说完,撒开脚丫子又跑了开去。
孟江白只得摇头苦笑,继续跟上。
在小巷中转得几转,眼前忽然一片开朗。原来与这一片平民屋宅相连的是热闹宽阔的信义古巷——大名鼎鼎的“北关夜市”的所在。孟江白一直听在家里做工的杂役们说这里入了夜之后如何如何热闹,却从未有机会亲身来看。
此时天色尚早,除了三两卖早点的铺子摊头正慢悠悠地准备开张,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役工拿着竹帚费力地扫着昨夜遗下的满地果皮秽物。
“啊,在那儿!”常新一跳脚,指着不远处石桥上的一个费力推车上坡的身影叫道。
孟江白抬眼一望,顿时明白了常新所说的包子是如何来的。
那“杨婶儿”是一个干瘦的中年妇女,穿着一身蓝底白花的窄袖布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与她身材极不相称的却是那硕大的木架推车。沉重的铁皮炉子和垒得老高的蒸屉随着车轮颠簸颤颤巍巍,热乎乎的白气烽烟一般飘得老高。
这石桥是由一块块青砖铺成,路面时有高低。沉重的车轮磕磕撞撞,眼见着就“咔”地一下在某条缝隙中蹩住了。
“哎哟!快!去搭把手!”常新朝孟江白一挥手,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嗯!”孟江白紧跟其后,也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上了石桥。
转过一个角度,孟江白忽然愣了一下。在那硕大的推车的另一侧还有一个人。
“妈的。”常新也发现了,却张口咒骂了出来。
那是个看起来十岁出头的小孩儿,长得肥头大耳,一身簇新的棉布马褂空空荡荡,不甚合身。他一只手软软地搭在车辕上,另一只手悠然地挥来荡去,显然是半分力气都没出。他这优哉游哉的态势与憋劲憋得满头大汗的杨婶儿两相对比,立刻让人心头火起。
“喂!不干活儿就滚开!碍手碍脚!混饭吃也没你这样的!”常新边跑边骂。他冲过去一把将那软绵绵的胳膊撩开,扎扎实实地抵在了车辕上。
孟江白见他如此,也一声不吭地跑到另一侧,含了一口气暗暗使劲。三个人一股作气,不一会儿就顺利将车推到了桥顶。
“哎——”杨婶儿长舒一口气,斜靠在推车上,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啊唷,鼠子,多谢你嘞!”
“嘿嘿嘿……”常新咧嘴笑着,“婶儿,我今天多带了个帮手。您几时收工?我们再来帮您!”他把一旁发着愣的孟江白一拉,“喏,我兄弟少鸿,别看长得清秀,力气可不小呢!这点小坡不在话下!”
孟江白讷讷得不知该说什么,脸上有些发烧。一低头,忽然发现斜里刺来一道极不友善的目光。
“哼!”那肥头大耳的小子双臂在胸前一插,鼻中重重地“哼”了一声,满脸怒气。
常新却仿佛没听到一般,手中拿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抹布,笑吟吟地帮着杨婶儿擦这擦那。
“有些人不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皮痒痒了想找人帮忙剥下来。”胖小子阴阳怪气地开了口,“莫非上月那一顿打还觉着不够狠,非得砍了手脚才记得住?”
孟江白心头热血猛地一炸。这小子年纪轻轻,一开口竟如此恶毒!
常新脸上的表情慢慢冷下来,却依然没有接话。
“哎哟哎哟!”杨婶儿却慌了,“这是什么话?你们来帮我老寡妇的忙,都是好朋友好孩子!我一视同仁,每人三个大|肉包子!如何?”
“你闭嘴!谁是朋友?谁是孩子!”那胖小子竟劈头盖脸向着杨婶儿发作起来。
杨婶儿脸色一白,不期然退了一步,真的抿住了嘴不再吭声。
“妈的!”孟江白再也忍不住了,“你谁啊?!说话注意着点!”
“哼哼,我是谁?问问你兄弟不就知道了?只怕他没胆量说吧!嗯?腌鼠子?”胖小子阴恻恻地道。
常新脸上红了一红,急道:“谁不敢了?方大眼儿,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何时欺人太甚了?明明是你腌鼠子欺人太甚吧!先来后到懂不懂?这活儿明明就是我先接的,你仗着有帮手就上来抢,还说我欺人,要脸不要脸啊?!”
“哼!你这叫干活?混吃不出力,说话赛狗屁!”常新小流氓的本色一时间暴露无遗。
“你!你找死!!”方大眼儿怒火攻心,一双大眼里红光一闪,捏起拳头就向常新砸来。
常新脚下滴溜溜一转,立刻躲到了推车后面。
方大眼儿一拳落空,出脚便踹。叮铃咣啷踢打在推车上,震得层层垒起的蒸屉摇摇欲坠。
杨婶儿在一旁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却始终没有上前阻拦。
“够了!”孟江白看得心头火起,跨上一步,一把揪住方大眼儿的胳膊怒吼道。
他跟着武师扎扎实实地学了三年功夫,对付这胡闹的小子自然不在话下。方大眼儿被他这么一抓,任凭怎么扭拧怎么挣扎也逃脱不开,顿时涨得满脸通红。
“放开!你会后悔的!放开我!!”方大眼儿歇斯底里得吼着,“哎哟——”
孟江白应声放手,方大眼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滚。”孟江白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方大眼儿揉着通红的胳膊,努着嘴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瞪了瞪眼扭头一溜烟儿跑了。
、番外篇 飞鸿记 (五)
孟江白看着他的身影在街角消失不见,终于转过头来,正对上常新一双溢出了闪闪发光的“崇拜”二字的眸子。
“哇!太厉害了!”常新一个雀跃。
孟江白脸上一红,尴尬地笑笑。他虽然学了功夫,却从来只是打木桩,还真没打过架。若是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在杭州街头为了几个包子跟小地痞打架,不知会被骂成什么样子。也罢,怎么说也算是打抱不平,最起码给杨婶儿省下了三个包子。
“杨婶儿……”常新嘿嘿笑着,搓着一双小手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杨婶儿脸上却一丝笑容也没有,一点儿也看不出赶走了小流氓的欣喜。相反,却明显笼罩着一层忧愁的阴云。
孟江白心中“咯噔”一下,没由来有了一种闯了祸的紧张感。常新不住地向他使着眼色,示意他也该及时说几句好话,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该如何开口。
“咳咳……”常新无奈地清了清嗓子,“杨婶儿,您不用担心啦!方大眼儿那小子面团儿一个,绝对不敢再来找事儿的!哎——再说,有我们俩看着呢!他万万不敢为难您的!”
杨婶儿黑着脸不吭声,只自顾自己忙活。
常新见说不成,便殷勤地靠上去帮手,杨婶儿生炉他便扇风,杨婶儿开屉他便擦桌。
“好了好了!”一番折腾之后,杨婶儿终于不耐烦了,“你这小子,尽会帮倒忙!停手停手!一边儿去!”
常新也不恼,笑嘻嘻地依言站在了一旁。
“你可知你们这下给我惹了大麻烦?”杨婶儿一边说一边把笼屉打开,捏出两个热气腾腾的白面包子。
“哪有什么大麻烦……”常新一边笑着一边等不及伸手去接。
“还说没有!”杨婶儿两道细眉陡然竖了起来,“我老寡妇一个人起早贪黑做点小本生意过活,无依无靠的,我容易吗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方大眼儿那伙人能惹吗?!你腌鼠子吃的揍还少?怎地就不长记性?!啊,找了个一般大的娃子一起,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啦?”她一边骂着,转手已点到孟江白的头上,“嘁!我看你这娃子细皮*的,也是个遭人欺负的命!不当心只自己倒霉!”
“是是是……”常新听她数落也不反驳,只唯唯答应。
孟江白心中却甚不是滋味。好心帮她出气,没得一句谢也就罢了,竟转脸就是一顿骂。他长到现在,除了父亲,还没听过其他任何人的一丁点儿重话。
“喏!一人一个,赶紧走!”杨婶儿把包子塞到常新手里,嫌恶地拍了下他的手背,“别杵在这给我惹事,赶紧走!”
常新一张笑吟吟的脸立刻拉了下来:“这……杨婶儿……不是一人三个吗?我们好歹也给您省了三……”
“还说!”杨婶儿真的生气了,“等下那伙人定要来寻衅闹事!不知要讹我多少钱呐!你两个小王八蛋赔给我?!”
话音刚落,一声遥遥的“在那儿——”从石桥另一侧遥遥传来。
杨婶儿干瘪的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如纸,伸手把常新使劲一推,压低声音急道:“还不快走!”
常新被她推得一个趔趄,扭头一看,面上也陡然闪过一丝惊惶。
“哎哟,还真来了……”他把一个包子塞到孟江白手中,另一个叼在嘴里,含混不清地道,“快走!”不由分说便伸手拉他。
孟江白却没动,反而甩开他的手,斜跨几步,站在了杨婶儿的推车前面。
常新惊得瞪大了眼睛。
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