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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蕙……千蕙……”他悲伤地说着,“醒过来好不好……没有你的皇宫,我又该如何坚守!”
“君上请保重身体。”
说话的是立在一边的皇后安娉。她一直站在这里伴着他,静婉的如同水上清莲。
听到她的声音,他这才觉察,她不知何时竟然已在身边。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皇后先回去歇息。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踏足半步!”
“君上日夜憔悴,臣妾很是担忧。”
“她还没有醒来,我不会先死。”
“臣妾只是想告诉君上,无论过去如何,也无论将来如何,臣妾都会长伴君王,绝不离弃!”
“皇后,你们心知肚明,我心中只有千蕙。她与我青梅竹马,伴我历尽风雨。也只有她,才有资格永远伴着我。”
“臣妾早已是君王之妻,自然会谨记本分。”
“君王之妻,从来就只有千蕙。况且……我从来也不在意什么君王之位……只恨天意弄人……”
“君上,既来之则安之。就如同臣妾千里嫁进皇宫,就该接受自己的命运。想的太多,只会自苦。”
安娉温柔地劝慰着,端起桌上的药汤,走到了床前。
热雾缭绕,她不敢抬头看他。那样深切的忧伤,她从来也不敢多看。
他接过药碗,先是自己尝了一口,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喂给千蕙。
安娉柔声说道:“西洲盛产灵药,这是我特意请父亲找来,连夜送进宫中。我亲手所熬,绝不会有问题。”
“皇后。”他忽然看着她,“你有多久没有回去过?”
这样深澈的目光,看得她心里轻颤,她垂眸道:“七年。”
“已经这么久了……”他怅惘轻叹,“皇后,这么多年来,委屈你了。”
“能够陪伴君上,臣妾已经知足。”
“什么时候,我再陪你回去看看。西洲王年事已高,想必极为挂念你。”
“多谢君上!”
“阿溦……她还好么?”?
“难为君上还记得她,她一切都好,越来越乖巧了。本来一直跟着朗太傅,后来朗太傅赋闲在家,她便自己在宫中学习。若是知道父皇挂念着她,她一定会很高兴!”?
“她是我唯一的女儿,而我……却很少看她。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
“君上也是为国事忧心。阿溦很懂事,她安静地等着父皇去看她,绝不会怪你的。”
“那你怪我么?”
“臣妾心甘情愿。”
他对她冷淡至此,甚至当初的圆房也是迫于众人压力。她想不通,自己为何竟然不怪他。或许是性格使然,又或许……
她痴痴地看着他,失神地说道:“君上可否唤我的名字?”
“为何?”
“因为……无法奢求君上对千蕙妹妹的情义,但愿我的名字能够片刻留在君王心中。”
“皇后……”他摇头苦笑,“我也不想如此对你,可是我无法勉强自己。我的爱只能分给一人,再也无法容下其它。曾经在原野上,我对她发过誓,一生一世一双人。没想到……后来我却被魔主带入皇宫之中。为了所谓的天下之势,我已经背弃太多。她为我受尽苦痛,我却一次次负她。她变成如今模样,说到底都是被我所害。我无意为自己找借口,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妻子,我其实不过是个懦夫!”
“君上切勿自责。千蕙妹妹其实比我们都幸运……若是可能,我宁愿替她。”
“你是国母,怎能说出这种话?”
“不错……我的性命,由不得我……”
见她如此神色,华辰心中也不免苦涩。
其实他和她都是受命运摆弄之人,只不过他表面上似乎风光一些。他没有权力决定他人的生死,他也根本不愿如此。
寝宫内再次一片死寂,沉闷的令人窒息。
这时,听到外面传来通报声:“文妃娘娘求见——”
华辰不耐道:“我谁也不愿见!”
然后又是文宛的低泣声:“臣妾在此祈福,长跪不起!”
片刻之后,响起珞妃的声音:“臣妾前来请罪,为姐姐祈福!”
华辰担心会吵到千蕙,虽然她现在根本什么也听不到。
他带着安娉走出寝宫,果然看见文宛和珞妃搀扶着跪在门口。文宛泪水涟涟,珞妃则是左顾右盼。
见到君上和皇后出来,两人慌忙请安。
华辰皱眉道:“不是说过,绝不许任何人接近这里!不要对我说,你们是担心我!”
文宛低声道:“许久不见君上,臣妾甚为挂念。”
“你的父兄皆在皇城,你可以随时回去。”
“既已嫁给君上,臣妾岂敢私自离去?”
“早已允许,谈何私自?”
“难道君上不明白臣妾的一片苦心?又或者只是在敷衍臣妾?”
“那你们又何曾明白过我?”
“君上不过是想要守住帝国,又有何难!我们文家势力遮天,坐守皇城之中,谁敢来犯!”
“我只是想要她醒来,你们明白吗?”
华辰说着,转身准备进去。
忽然听到身后的珞妃说道:“君上……我……我有喜了!”
华辰却不回头,只是冷冷说道:“问问孩子的父亲,可否愿意留下它。”
魔主逼迫他娶她,实则是将她安插在他的身边,让她时时刻刻地监视着他。所以他对她绝无任何感情,有的只是无尽的厌弃。无论她使出千般风情,他也从未看她。为了不与她亲近,他甚至不惜服毒自毁。每次不得已单独见她的时候,他的身上都会长满毒斑,令人见之而生怖。他表面上装得对她有心无力,内心里却是对魔界深恶痛绝。
如此几次,她虽未看出他的用心,但是也觉得太过无趣,渐渐地不再心存指望。
她早已被魔主烬天玩弄股掌,嫁进皇宫之后,由于从未得到宠幸,自然是不耐寂寞。
那天她破天荒地前去看望文妃,本是想商量些事情,却不其然遇见文显。两人皆是天性风流,甚至不须只言片语,很容易就纠缠在一起。
私通之事败露之后,由于她跟文显各有背景,所以华辰也动他们不得。可怜文显的昔日恋人为他们替罪受苦,而他们则继续偷偷地幽会。
除了文显,还不知她暗地里做过多少不堪之事。
她暗暗得意,心想能够瞒过华辰,也算自己有些手段。
然而谁也不知道的是,华辰其实自有考量。
此时,她告诉他,她与人珠胎暗结,他竟然没有质问她。
听到他波澜不起的一句话,她忽然有些愤怒:“你为何不生气!”
他不答反问:“你为何告诉我?”
“因为你从未正眼看过我,更未曾对我有过丝毫情绪!我讨厌你总是这副冷淡的样子!反正你也不敢杀我,我就是要看看,你对我生气是怎样的!”
“让你失望了。我不但不生气,反而会替你设宴庆祝。”
“你!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这孩子究竟是谁的?”
“孩子的父亲比我更想知道。”
“我不会告诉他的!我要杀了这孩子!”
“其实你根本就没有怀孩子吧?”华辰淡淡道,“魔主早已对你施法,让你无法有孕。你这样无理取闹,我可以不做追究。若是觉得好玩,我也可以奉陪到底。”
“那你为何还要揭穿我!既然你真的毫不在意,当初为何又要大动干戈,甚至将花瑾流放至南洲!”
“也许跟你一样,只是为了好玩。”
华辰扯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沉沉地走入夜色之中。
终于走到无人之处,他颓然地靠在墙角下,望着那一弯残月苦笑。
父亲,母亲,皇儿,你们看到了吗?所谓的君王,也不过如此。
深爱的女子被他连累,生死未卜。而他却不得不周旋于明争暗斗之中,无力脱身。
满园的星辰花开,那是他特意为她种下,就如同当年漫山的情花。可惜,却再也开不出那样一种风华。
那时的他们,自由自在,从未有过忧伤。后来被带入这不归之路,渐渐快要记不起过往誓言。
他被魔主指为帝国君王,从此以后身不由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人所迫。被众臣所迫,被万民所迫——然而最重要的是,被他自己所迫。
什么时候才能够再回去,回到那星辰花开的春野之中。
而他挚爱的千蕙,是否还会在山花之中,等待着他的归期……
第一百章 翩若惊鸿
更新时间2014423 22:03:27 字数:3050
四周山花荼蘼,漫天萤火飞舞,她自那幽美月色中盈曼飞来,周身似乎渡了层层柔白的轻纱。她的眼中满是温柔,绛唇轻启:“华辰……”
身着龙袍的男子,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望着她掠过清渺曲声,自云霓中飘摇而来。
那不知名的曲声,游荡在夜色里,恍惚间如陷幻梦。
“华辰……”
她轻轻唤他,声音低魅,仿佛在蛊惑着他的沉/沦。
“你是何人?”他心神飘渺地问出这句话,脑海里的记忆挣扎着,影影绰绰中,他几乎就要叫出她的名字。
她伸出手,在他的眉心轻轻一抚,记忆中的容颜越来越远,似乎全被那样一只手所勾走。
“你从未见过我……”
她的手上立着一只奇怪的灵鸟,它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似乎能够将他的记忆看穿,又似乎所有的记忆全是被它吞噬。
“我是倾妃,也是卿浅。华辰,记住——你从未见过我!”
灵鸟的嘴角泣出鲜血,最终渐渐幻灭,天地间只剩下那无处不在的曲声,尚在哀凉低唱。
“倾妃……你是倾妃……”他目光渐渐涣散,又渐渐明澈。他定定地看着她,“倾妃,你为何会在此处?”
“我受人欺骗,容貌尽毁。幸得神明怜见,为我复容换皮。倾妃之名已被埋葬过往,天下从此只有卿浅。”
“卿浅……卿浅……此名甚好……”
“我本就被许为君王之妻。当初一时糊涂,离家出走,才会将自己害成那副模样。如今悔悟过来,君上却一直避而不见。听闻君上日夜为娘娘憔悴,正巧我向神明求来灵药。在宫外等候许久,担心会错过良机,这才冒昧闯入。卿浅莽撞,还请君上恕罪。”
“你诚心送药,何罪之有?倒是我有所疏忽,你不要放在心上。”
“能够见到君上,已经三生有幸!”
“为何?”
“我虽然深居北洲,也曾游历东洲——以及南洲,见识过许许多多的人,但是最为仰慕的,还是君威皓然。天下皆臣服于君上之恩,才会这般国运昌泰。”
“能得倾妃谬赞,看来我也不是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