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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摔得头昏眼花,一时回不了魂。
百里站在门口冷冷说道:“今日是第六十日,我说与你的话,好好想想罢。”
我笑:“一世人生要求什么,天下几人知晓?”
百里只静静看我,似要看出我是说谎,顿了一刻,自推门出去了。
六十日,等于原来熬过了第六日,第七日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微感疲软,用不上劲罢了。
我贴在那冰床之上,竟微微地感到冷,心中一喜,知道自己所想的是对的了。
这药有个用处,药效内,纵然是脱胎换骨生不如死,却也让人百毒不侵,不惧寒暑。如此百里才敢将我置在冰窖里面。
六十日了,再有十日,我便能出得这里去,重见天日了。
欣喜过后,却是淡淡的不安,百里来寻我说那些话,却是作何?
求什么,求什么,世上倒是有谁人知?
恍然想起不知多少日前听到的曲子,伏在冰上,轻轻地哼,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
缘生缘死,谁知,谁知?
情终,情始;情真,情痴。
何许?何处?情之至!
待到音末,有人淡淡道:“倒是好曲子,从哪家画舫里听来的?”
不是百里的声音。
惊吓之下我竟撑起身子来,猛地回过头去。
来人一身白丝云锦,青丝半绾,端端立在那里,就好似吸去了周边的光华,方才还晶莹剔透的冰块,霎时变得死物一堆,连立在那人边上都嫌污了。
那人踏步走来,并不看我。我脸上新皮已长全,早回了原来平凡面貌,再无一点倾国倾城之姿。只是身上零零落落,还有几处疤痕,只顾将衣服盖好,不叫落到他眼里去。
那人纵然是一幅平常面貌,却仍充耳琇莹,会弁如星。一双眸子收揽万般风华,让人难堪直视。
他走过来给我拉上衣服,作势要抱我起来。
我吓得直往后躲:“皇上!”
软手软脚的,能躲到哪里去,不过给他随手一捞,就安安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不敢碰他,却又脱不离,浑身都在抖。
他轻轻抚着我的背,安慰般软语道:“乖,这便带你出去。”
他移步出去,一开冰窖的门,漫天冰雪呼啸而来,恨不得逼得人要退几步。
我被风雪迷得睁不开眼,连伸出手来捂住脸的力气也没有。
他急急将我搂在怀里,用袖子一遮,复又想起什么,放下手去:“我倒忘了,你这时候是不怕这些的。”
我入冰窖之时还只是深秋,两个月过去,转眼便是严冬。北地的深雪覆盖堆压,一层一层,天地间一片被抹煞的惨白。
皇上为什么会在这里?若即呢,若即在哪里?
我四下一看,到处是残垣断壁和被丢弃的兵器甲胄,即便天上飘的鹅毛大雪迷得人睁不开眼,远远还是能看到几股浓烟,翻腾冲天而去。
凛冽的北风卷着血腥气和我的不解,在天地之间咆哮冲撞。
情到不堪言处,分付东流
站在这一片残垣之间,我茫茫然。
这里不是百里的地方么?
人都到哪里去了?百里,辛垣,还有那些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丫环,都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皇上在这里,随意出入?
百里今天的那番话,什么意思?
若即,若即呢?若即在哪里?他先前碰见皇上没有?
我一翻身要从他的怀里滚出来,却又被他反手一捞,稳稳当当又抱了回去。
他垂眼下来,我瑟缩着,不敢看他。
我要去寻若即,可又怎么能让他与若即见了面,说来让若即与他反目的还是我。
皇上是什么人,我一动,他便知道,只淡淡问:“是要去寻他么?”
我不应声,只在愈来愈大的风雪中缩起身子。
他道:“你如今身子不便,让我带你去罢。”言语中听不出喜怒,又将我的衣领拉好,竟是轻轻一笑,“你原来那般惧寒,现在见着只着单衣,一时真不习惯。”
说罢他轻轻一跃,便落在两丈开外的屋檐上,屋檐粼粼的积雪一丝未动,他又是一跃起,落在另一处。
我在风雪里勉强睁着眼睛,看一片苍茫雪白的事物飞快向身后略去,风声掠去一切的声音,只有身后躯体里的心跳,一点一点,一丝一丝,恍恍惚惚地传来。
这种情形,是有过一次,若即抱着我,也是这般,踏着屋檐,由一群人追着,仓惶逃去。
是三年前,三年前深云户的宴上。
不好的预感和北风一样,仿佛一瞬间将我撕得支离破碎,只剩一个空空的躯体,再不能去想什么。
他带着我往前院去,路上慢慢碰见的,都是百里的人。
看得出他们一身的狼狈,身上有零零碎碎的伤口,看见我们从后面来,大惊失色,提起兵器便冲过来。
他们还未近身,我甚至看不清皇上是如何动作的,便见他们一个一个地倒下去。
即便知道他们皆是不在皇上眼里的,却是恐惧一点点漫上来,仿佛又回了三年前,若即身负着毒,勉力带我突围的时候。
见我不自觉地揪紧了他的衣裳,他才腾出空来抚着我的背,轻声安慰:“莫怕,不会让他们近你身。”
愈往前去,一路的血腥和尸体便愈多,渐渐会见一两个白衣的人,武功都比百里的人高出太多。皇上也不必再动手,他所过之处,那些白衣人必然肃立颔首。
我心中一凉,那些是灵珏宫的人。
这些人,怎么会在这里的?
又是什么纠葛,什么纷争,若即呢,若即在哪里?
山顶之上疾风呼啸,烟雪弥漫,白衣与青衣混在一起,刀光剑影,恨不得劈开这重重迷影,还天地间一个清明。
百里于远处一块岩上立着,任是他武功修为并不如何,也在这狂风暴雪中立得巍然不动。
厮混在里面的一个白色的影子,一见我们落在崖上,先是一愣,而后反手一剑摆脱了身后的人,急急奔过来,口中唤着什么,都被吹散在风里。
一阵疾风吹来,北风如割,我不禁抬起袖子去挡,隐约中只听到模糊的只言片语。
“宫主……”
“……不惧寒……身子终究不好……你且护着……”
言罢两人将我一转手,来的那白衣人赶紧将我护在怀里,耳边的声音竟是欣喜无比的:“小若,小若,你可大好了?”
我心中竟不是欢喜,而好像是长久以来的梦魇被证实了,心嗵地一声沉了下去。
假的,假的。
什么为了我负了皇上,离了灵珏宫,什么除了我再无他人,都是假的。
不是灵珏宫的人杀过来了么。
不是皇上也出来了么。
不是若即依旧那么恭敬地称呼他宫主。
都是假的,做给百里看的,做给我看的。
若即护住我,翻身上下打退围上来的人,翩然身姿,如残雪中的蝶。
风声,雪声,刀剑声,声声如催。
我却是一片静然,好似什么都听不见,好似所有的失望和忿然都被疾风卷走,扫荡得一干二净,只剩空空。
若即翻身落在一块高地,急急地用额头抵着我,竟是冰凉的。
“小若,小若,你莫要乱想,你现在好好的,才是最要紧。”
我却看不见他,满眼里都是风雪,还有好似穿过风雪,看见那日他拥我坐在树下,给我说他原来的事,看见他拉着我的手,眼泪落在我掌心。
原来我只以为,那些泪是为了皇上流的,因为你终究负了他。
原来不是的,不是的。
那又是一出戏,做给我看,做给百里看。
那一刻,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么?
我想,你即便是为了不负皇上,要舍了我的性命,我也不怨的。
我待你如此,若即。
可你呢,你又如何?
一次再一次地,你永不欺瞒,永不背叛的人,只有皇上。
回首夕阳红尽处,应是长安
暴风骤雪不减,百里的声音却是清清楚楚地传过来:“居然劳得灵珏宫主大驾,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他见上丘禹不答,只又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只见得一片玫红的光在风雪里明灭。
“只怕宫主不是为了在下而来,却是为了此物罢。”
皇上身影一动,转眼便到百里面前。百里并不接招,只是躲闪,清清的声音在风雪里若隐若现:“宫主若三年前便知了此物用处,又何必次日再生争执,又何必要为了这么个死物灭我百里满门?”
皇上的声音不冷不淡:“家门之物,并非祥瑞,若不趁早毁去,迟早又要在江湖上生出是非。”
百里吃吃地笑:“左护法真是好功夫,想他寻来的那三件秘宝,必也是假的了?”
两人追逐之间,只见一片银光迎面而来。若即拉着我一躲,微微扫到那人的侧脸,是辛垣。
上次就是他把我劫去的,明显若即也不敢轻怠,立时从腰间拔出剑来,迎了上去。
要拖着我就已经慢了身形,何况还要护着我避开剑锋,立刻便落了下风。
他硬拖了半晌,只能将我往身后一藏,再去置身迎战。
我根本浑身无力,连扶着树站都站不动,慢慢地滑到地上,坐入积雪里。
百里被逼得无路可退,冷笑着将手中的东西一抛。
风雪中看得见皇上的身形一滞,随即便转去追那一块玫红的东西。
百里身移影动,不稍半刻便立在我面前,踏在一尺多厚的积雪上,了无痕迹。
我仰起头来,风雪中少年的面貌模糊,只有嘴角的一丝笑,眼里游离。
他说:“雪姬,都是如此,都是如此。”
“他们以为我不知?我早知的,木尽风怎么可能会负了上丘禹。”
他并不等我,只是自顾自地说:“你看,他们只知我被灭门。那些什么长老,我只愿他们死光了。灵珏宫以前谣传被灭门,其实还不是洗牌重来?”
前面若即觉着了,想要过来,却被辛垣双剑一挑,复又转了回去。
百里抓着我的下巴,逼我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