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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徒并没有什么控制。他们出于共同的信仰聚到一起,教堂向他们宣讲该教派的教义,
但是,并不强迫和控制信徒。教堂是社区民众的社教场所,在社区生活中起着非常重要
的作用。因此,即使在天主教的修道院里,到了该投票选总统的时候,还是大家根据自
己的选择去投票站投票。事先都不对修士们作任何选举的劝导。他们完全可以自行其事。
弗兰西斯从宗教信仰的角度,也反对堕胎,可是,他觉得选总统还是需要一个综合权衡,
所以他作出了选克林顿的选择。有趣的是,其他的修士其实也知道弗兰西斯是投克林顿
一票的,却并没指责他违反教规,我们只看到跟他较要好的修士善意地拿他这个自由派
修士开玩笑。尽管有他这样一个修道院中的特例,我们还是看到,信仰的考虑对大多数
教徒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你不要以为这是一个不寻常的情况。美国的教堂之众,教徒之多,都是远远超出我
们的想象的。据美国公民自由联盟的统计,美国有1500个不同的宗教实体,360,000个
教堂,清真寺,优太教堂或佛教庙宇。而且,教徒的多,还不仅是人数上的多,还有教
派品种上的多。比如到处可见的基督教浸信会,大约有75个不同的派别,很少有人能弄
清这中间的区别,但大部分人都知道有南方浸信会和北方浸信会的区分。根据六十年代
初的调查,有90%的美国人宣称他们信仰上帝,40%说他们每日崇拜上帝,63%的人是
教堂的成员。经过六十年代的大变迁,情况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专家们说,宗教信仰
的基本趋势是社会因素中十分稳定的一种成分。估计大部分人仍然相信他们是有宗教信
仰的,所不同的恐怕是宗教信仰更宽松更宽容了。宗教和迷信是两码子事,不可混为一
谈。据最近的研究,40%的美国科学家认为自己是信神的,而且这种信仰帮助了他们的
科学生涯。我的朋友戴维的父亲是浸信会教堂的神父,他却不上教堂了,他说他跟他父
亲去教堂去得太多了。可当我问他是否是基督徒时,他沉吟片刻,清楚的给了我肯定的
回答。我还有一些很自由派的青年朋友,他们却也按照基督徒的规矩在就餐前祷告,只
不过祷告的内容有了世界和平,保护地球,万物昌盛之类的理想。很多美国人有自己在
宗教或人生信仰上的一些思维定向,往往是这些信仰问题决定了他们的选总统的问题。
你也不要以为,堕胎问题在这里仅仅是一个与天主教信仰有关的问题。堕胎问题在
这里,几乎是一个人人关心的,构成一个人的基本立场重要部分的问题。而且在这里,
有关的讨论是非常激动的,动感情的,甚至引起了过激行为。这绝对是美国的总统候选
人不敢忽略的重大议题。
可是,在如此多样化的一个美国,也有一些大的趋势。这些大的趋势可以帮助我们
理解美国大选,也可以帮助我们理解这个国家。
首先我们看到,美国的大选,基本上选来选去,都在共和党,民主党这两个大党之
间作选择。穷其根底,美国的这两个大党实际上并不象有些国家的政敌那样,存在“走
什么道路”这样的重大分歧。美国的两大政党他们从根本上的理想是颇为接近的。因此,
才会产生这样的现象,就是大量的民众在选举的时候游离于两党的候选人之间,往往是
某一点并不大的偏差,就使他们改变了投票的方向。就象我前面谈到的那些修士们,他
们认为,不论是克林顿还是杜尔当选,美国还会是他们所喜欢的那个美国,只是在堕胎
的问题上,会有本质的差异。
在这里,对很多人来说,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当政,虽然有所区别,但是,绝对不
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这两个政党来说,失去大选也并不意味着丢失了江山。他们
之间根本不存在“你死我活”的斗争。这两个政党都认同宪法,都崇尚这个国家最根本
的自由理念。因此,你可以看到千变万化的美国表象,然而对绝大多数的美国人来讲,
尽管有些人他们在人生的半途才加入这个国家,这个国家建国时的基本精神始终还是他
们追求的目标。
美国这两个大党的区别只是在于如何实现这样一个目标。那么,这两个大党的主张,
也就基本上代表了民众中的两大思考方式的归属。这就是我们在美国时时可以听到的所
谓保守派和自由派。一般认为,美国的共和党代表了民众中保守派的趋势,而民主党则
代表了自由派的趋势。但是必须解释的是,不论是保守派还是自由派,从名称上来说,
都和我们在中国所通俗理解的“保守”和“自由”并不一样。最关键的是,这两种叫法
在美国都没有任何褒贬的含义在内。
既然有这样的基本分野,为什么还是令人困惑呢?因为这里面还是十分复杂。就是
同一个保守派,还有激进与不激进之分,激进的也有程度之分。更有大量的人,他们基
本赞同某一派的观点,但是又在一些问题上,赞同另一派。
尽管很难把这样一个与人的思想方式有关的复杂问题彻底搞清楚,但是,对美国人
天天挂在嘴上的保守派和自由派有一些基本了解,还是非常有助于对这个国家的了解和
对美国人的思维方式的了解,也有助于对参加竞选的美国两大党的了解。因为竞选之争
说到底还是一个理念之争。
我们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之后,有时候开玩笑说起来,觉得自己在遇到一个美国人
的时候,不用开口交谈,都能基本上看得出来,这个人是倾向于保守派还是自由派的观
点。这两种倾向几乎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都会表现出来。
我们先找一个简单的切入口,先谈谈我们刚刚提到的堕胎问题吧。我们已经说过,
基本上保守派是反对堕胎的,而自由派是赞同堕胎的。这里的堕胎指的都是自愿堕胎,
被动堕胎在这里是根本不可能被任何一派考虑的一个问题。可是,一个自愿堕胎问题在
美国为什么会成为引起两党之争,民众分野的大问题呢?
刚到这里的时候,我们也非常不理解为什么堕胎问题会在美国变得如此重大。我们
是从中国这样一个人口大国来的,在那里人口问题已经象枪管顶到了下巴上,十万火急
地等着要马上拿出个高招来控制。根本谈不上再稳稳地坐下来,讨论它所的牵涉到人类
本原的一系列理论问题。所以,在我们的印象中,好象这些问题已经不存在,或者从来
就没有存在过。我们所讨论的,是一个具体操作的问题。怎么做,将能更有效地做到控
制人口,或者说,怎么做,才能更合理地控制人口。
美国是一个基督教传统非常强的国家,当然很多人的态度与宗教态度有关,但是,
美国人对待堕胎问题,即使是很多宗教信徒,他们也并不是简单的“宗教追随”,而是
有自己非常哲理性的思考。这也是我们在和弗兰西斯修士以及他的亲友们的一次聚会上,
才第一次真正认识到的。
我们以前一直知道弗兰西斯的反堕胎立场,但是,我们虽然是好朋友,却从来没有
深入去讨论过这个问题。因为众所周知,凡蒂冈教皇的立场是反堕胎的,天主教又都是
跟随凡蒂冈的。所以,我们把他的立场非常简单地归到了他的“宗教追随”上面。
在弗兰西斯修士的一次亲友聚会上,大家自然地谈到了这个人人都很关心的议题。
他的亲戚们基本上都是倾向于自由派的,也都是赞同堕胎的。弗兰西斯在其他的观点上,
可以说也是相当自由派的,但是在堕胎问题上,他却有着和大家不同的想法。结果,引
起了一场十分激烈的争论。
这时我们才发现,他的观点可以说很能够代表理性的保守派在堕胎问题上思考。要
理解这样的思考方式,还是必须回到在美国“独立宣言”中所表达的美国人的基本理想,
那就是“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力”。在美国的思维方式中,尊重每一个个人
的生命,成为最基本的出发点。
这也是理解美国人对待战俘问题的出发点。美国人从来认为,在战争中当军官和士
兵们已经尽力而为,并且陷入绝境,那么继续进行抵抗,只是无端地伤害士兵的生命,
是不可取的。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投降是正确的选择。没有人认为这样的投降和成为
战俘,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当一些美国人成为战俘之后,所有的人都会为他的生命和处
境担忧,当战俘回到祖国和家乡,绝不会有灰溜溜的感觉,他毫无疑问会受到英雄式的
欢迎,就和得胜回朝的将军一样。这些现象都是源于美国人对于尊重生命的基本看法。
基于对同样的人道精神的理解,美国人承认,人有害怕和恐惧的权利。这是自然的,
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尽管谁都知道,美国人是最崇拜英雄的,美国电影里充满了英雄
的形象,但是,他们并不认为产生害怕和恐惧,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我们曾经和美国人一起经历过这样一件事。一架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的美国飞机在
波西尼亚执行任务时,被塞族击落。双方都知道有一名美国飞行员跳伞降落在丛林里。
塞族游击队在拼命地设法抓住他。这时,每天大家所关心的最大新闻就是这名飞行员的
安危了。最后,在经历几天几夜之后,仅仅根据士兵身上装备的一个简单的信号发生器,
美国部队从军舰上派出直升飞机,追随这个微弱的信号,几乎是在塞族游击队的眼皮底
下,把他从丛林中吊了出来。
消息传来,我们看到美国人难以形容的激动。白宫是禁烟的,此刻,只见克林顿高
兴地走出白宫,在草坪上抽了一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