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巴斯蒂安看了几个教室,可到处都同样空无一人。当他走到一扇窗边,往下面的马路上看时,看到那儿有一些人在行走,还有一些轿车在行驶。至少这个世界还是存在的。
他从楼梯上下去,走到学校的大门口,试着去开门,门被锁住了。他转身向一扇小门走去。小门的里面是校舍管理员的住宅。他按钮,他敲门,可没有任何动静。
巴斯蒂安想了一会儿,他不能等着或许什么时候有人来。现在他就想到他父亲身边去,尽管他带来的生命之水不慎而洒了。
他是否应该打开窗户,使劲叫喊,直到有人听到他的喊声,然后设法为他把门打开?不,他觉得这有点儿让人感到难为情。他想到他可以从窗子里爬出去,可以从里面把窗子打开。可是,底楼的窗户都装上了栅栏。这时候他想起来了,当他从一楼往街上看时,曾看到一个脚手架。显然,学校外墙上的泥灰正在被重新粉刷。
巴斯蒂安又重新走上一楼。他走到窗边,把窗子打开爬了出去。
脚手架是由竖的木架构成的,木梁与木梁之间铺着木板。木板在巴斯蒂安体重的压力下上下晃动。有那么一会儿,他突然感到头晕目眩,恐惧感在他心里油然而生,可是,他把头晕的感觉和恐惧都压了下去。对于一个曾经做过蓓蕾林主人的人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尽管他不再具有强大的体力,尽管他胖乎乎的身体使他不够灵活。他从容镇静地寻找着可当把手和踏脚的地方,顺着竖着的木梁爬了下来。
有一回,他被一块碎木片刺了一下,可这样的区区小事他根本就不在乎。他感到有点发热,有点气喘吁吁,可还是安然无恙地爬了下来,到了街上。谁也没有注意他。
巴斯蒂安跑回家去。铅笔盒和书本随着他的脚步有节奏地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他感到一阵侧胸的刺痛,但是仍然继续奔跑,他要到他父亲的身边去。
当终于跑到他所住的那幢房子前面时,他还是停下来站了一会儿。他抬头望着窗户,窗户里面是他父亲的试验室。这时候,突然有一种恐惧感攫住了他的心,因为他第一次产生了父亲可能已经不在那儿了的念头。
父亲还在那儿,而且肯定已经看到他回来了。因为当巴斯蒂安冲上楼梯时,父亲迎面朝他跑来。父亲张开双臂,巴斯蒂安投入了他的怀抱。父亲把他举了起来并把他抱进屋里。
“巴斯蒂安,我的孩子,”他一再重复道,“我亲爱的,亲爱的小家伙,你到哪儿去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他们在厨房的桌子边坐下来,直到男孩喝着热牛奶,吃着作为早餐的小面包时——父亲特别关心地为他在小面包上涂了厚厚的黄油和蜂蜜——巴斯蒂安这才发现,父亲的脸色是那么的苍白,消瘦。他的眼睛发红,下巴上的胡须没有剃过。可除此之外他仍然与巴斯蒂安离开的那个时候一样。他把他的感觉告诉了父亲。
“那个时候?”父亲奇怪地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到底离开了多久?”
“你是昨天离开的,巴斯蒂安。是从你去学校开始的。你没有回来,我给老师打了电话,得知你根本就没有去上学。我找了你一天一夜,我的孩子。还让警察出动去找你,因为我担心会发生最糟糕的事情。噢,天哪,巴斯蒂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为你担心,简直快发疯了。你到底到哪儿去了?”
于是,巴斯蒂安开始讲述他的经历。他非常详细地叙述了他所经历的一切,花了好几个小时。
父亲倾听着,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听他说过话。他听懂了巴斯蒂安给他讲的事情。
将近中午的时候,他中断了一下,只是为了给警察打电话,告诉他们。他的儿子回来了,一切正常。然后,他为他们俩做午饭,巴斯蒂安继续往下说。当巴斯蒂安讲到生命之水的时候,夜幕降临了。他讲到,他很想带一点生命之水给父亲,可不小心给洒了。
厨房里已经暗了下来。父亲一动不动地坐着。巴斯蒂安站起身来啪地开亮了电灯。这时候,他看到了他从未看到过的事情。
他看到他父亲的眼睛里噙着眼泪。
他明白了,他还是为父亲带回了生命之水。
父亲默默地把他拉到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他们互相抚摩着。
他们就这样坐了很久,然后父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巴斯蒂安的脸,开始笑了起来。这是巴斯蒂安从父亲脸上所见到过的最幸福的微笑。
“从现在起,”父亲用一种完全变了调的声音说,“从现在起,我们这儿的一切都得与从前不一样,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巴斯蒂安点了点头。他的心装得太满了,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早上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巴斯蒂安房间的窗台上堆满了柔软、纯净的雪。街上所有的声音听起来都有点沉闷。
“你知道吗?巴斯蒂安?”吃早饭的时候父亲高兴地说,“我觉得我们俩确实有许多理由来庆祝一下。像今天这样的一天,一生中只有一次——对于有些人来说恐怕连一次也没有。所以我建议我们俩一起来干一些非常伟大的事情。今天,我放下我的工作,你也不用去上学了。我给你写一张请假条。你觉得怎么样?”
“去上学?”巴斯蒂安问,“那个学校还在吗?昨天我走过教室时那里根本就没有人。连看管学校的管理员也不在。”
“昨天?”父亲答道,“昨天是圣灵降临节前的第一个星期日啊,巴斯蒂安。”
男孩若有所思地搅了搅他早餐的可可饮料,然后轻轻说道:
“我想,还得过那么一小段时间我才能重新习惯。”
“是这样的,”父亲点了点头说,“所以我们俩来过一个节。你最想干什么?我们可以去作一次远足,或者我们也可以去动物园?中午我们可以给自己订上一份世界上最丰盛的午餐。下午我们去买东西,你想要什么就买什么。晚上——晚上我们要不要去看戏?”
巴斯蒂安的眼睛闪烁发亮。他坚决地说:
“但是,我必须先得去干一件别的事情。我必须到科里亚恩德先生那儿去,告诉他我偷了他的书,又把书给丢了。”
父亲拉着巴斯蒂安的手。
“听着,巴斯蒂安,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去解决这件事情。”
巴斯蒂安摇了摇头。
“不,”他坚决地说,“这是我的事情。我想自己去做。最好我现在就去做。”
他站起身来,穿上大衣。父亲什么也没说.可是他望着儿子的目光里既有惊奇,又充满了钦佩。他的儿子从前是不会这样做的。
“我想,”最后他说,“我也需要那么一点儿时间来适应这一变化。”
“我一会儿就回来,”巴斯蒂安大声地说道,他已经到了过道上,“不会太久的,这一次不会很久。”
当他走到科里亚恩德先生的书店门口时,他的勇气又下去了。他透过印着装饰体字样的玻璃门往店堂里望去。科里亚恩德先生那儿正好有个顾容。巴斯蒂安宁愿等这个顾客走了再进去。他在旧书店门口徘徊。又开始下雪了。
那个顾客终于离开了书店。
“现在!”巴斯蒂安命令自己道。
他想起了他在彩色森林戈阿普中是如何迎着格拉奥格拉曼走去的,他坚决地按响了门铃。
在这间朦朦胧胧的屋子的尽头有一堵书墙,书墙的背后传来了一声咳嗽。巴斯蒂安朝书墙走去。他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严肃而又镇静地站到了科里亚恩德先生的面前。像第一次相遇时一样,科里亚恩德先生还是坐在那张旧的皮沙发椅上。
巴斯蒂安沉默着。他期待着科里亚恩德先生恼怒地叱责他,向他大喊大叫:“小偷,罪犯!”或者与此相似的话。
可是老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慢吞吞地在点他的弯烟斗,一边半眯着眼睛透过他那可笑的小眼镜打量着男孩。烟斗终于点着了。他使劲地吸了一会几,然后喃喃地说:
“嘿,怎么啦?你又想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巴斯蒂安顿了一下,“我从您这儿偷了一本书。我想把它还给您,可是它不见了。我把书给丢了或者是——不管怎么说,书没有了。”
科里亚恩德先生停止了抽烟,把烟斗从嘴里取了出来。
“一本什么书?”他问。
“就是我上次来的时候,您正在看的那本书。我把它拿走了。您到后面去打电话,书就放在椅子上,我就这么把它拿走了。”
“是这样,”科里亚恩德先生清了清嗓子说,“可是我这儿并没有少书。这是一本怎样的书呢?”
“它叫《讲不完的故事》,”巴斯蒂安解释道,“它的封面是用古铜色的绸缎包着的,如果来回转动的话,它就会闪光。封面上有两条蛇,一条浅色的,一条深色的,它们互相咬着对方的尾巴。书的里面是用两种颜色印成的——每一章开头的字母很大很漂亮。
“这件事挺奇怪的!”科里亚恩德先生说,“我并没有拥有过这样的书。所以,你也不可能从我这儿把它偷走。也许你是在其他地方偷的吧!”
“肯定不是!”巴斯蒂安肯定地说,“您一定能记起来的。这是……”他犹豫了一下,可还是说了出来,“这是一本有麾法的书。我在阅读的时候进到了《讲不完的故事》里面,可是当我重新出来之后,书就没有了。”
科里亚恩德先生从他戴的眼镜上面望着巴斯蒂安。
“你是否在拿我寻开心?”
“不是,”巴斯蒂安几乎惊惶失措地说,“绝对不是的。我所说的都是真的。您肯定知道的。”
科里亚恩德先生想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你得仔细地给我说说这一切。坐下,我的孩子。请坐!”
他用他的烟斗杆指了指放在他对面的另一张椅子。巴斯蒂安坐了下来。
“好吧,”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