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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婵抽出时间去玉真观,已经是七月里的事了。温实初升任院判的时候,她就已经得到了乡君的封诰,出门应酬也有几分底气。到了玉真观,萧玉婵禀明来意,邺芳春倒是爽快地请了萧玉婵进来,关于芳若在玉真观的养病生活详谈了一番。让萧玉婵有些失望的是,邺芳春并未提供出什么有效的信息,芳若在玉真观的生活简直不能再普通半点。她原先居住的厢房,萧玉婵也细细看了一遍,没发现任何有可能跟病情联系在一起的因素。萧玉婵也惦记着家里的小儿子,便准备告辞,正巧有个侍女出来对着邺芳春行了个礼,说:
“县君,郡夫人突然流鼻血了!”
邺芳春脸色一白,手中的拂尘也掉在了地上,萧玉婵上前道:“我还通些歧黄之术,快带我去!”
那侍女带着萧玉婵快步走进一间卧房,床上躺着一个约莫二十三四的女子,谈不上绝色,却也清丽温和。萧玉婵先用银针为那女子止了血,又为她号脉开方,方起身温言道:
“不打紧,天气太热,有些上火了,喝些汤药便好。”
邺芳春忙道谢不迭,惹得萧玉婵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如此一打搅,萧玉婵回去已经是下午了,马车颠颠簸簸,萧玉婵也累了,便阖着眼睛养精神,并不言语,很快就靠在丫鬟身上睡着了。回到府中,换了身衣裳就到了晚饭的点儿,萧玉婵服侍了公公婆婆用过晚饭,抱着琦哥儿陪着婆婆萧氏说了会儿话,再督促着宝哥儿背了会儿书,差不多也该睡觉了。萧玉婵原先的丫鬟琥珀嫁了有几年了,如今近身服侍的是从府里家生子里选上的琉璃和玛瑙。两个丫鬟服侍萧玉婵就寝,玛瑙在外间的榻上歇下,琉璃则抱了铺盖在地上值夜。
萧玉婵下午在马车上睡了一会儿,现在倒是不困了,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和琉璃轻声说起话来,
“玉真观那个邺县君倒是人不错,可惜今天还是白跑了一趟。唉,也不知道玉真观到底和芳若病愈有没有关系。”
“兴许不是因为玉真观呢,太太原先不是说过,郑温人说自己到了玉真观病就好了一半儿呢!”琉璃随口说道。
“你的意思是,芳若的病因在皇宫,而离开了皇宫,远离了病源,自然就好得快了?”萧玉婵翻身起来。
“呃……奴婢也不知道。”琉璃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太太会这么大的反应,忙道:“不过奴婢常听老人说,皇宫里好多太监宫女死得不明不白,也许那里怨气重些……啊呀,会不会郑温人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萧玉婵轻嗤一声,“痴丫头,你知道什么,这世上哪里来的……”
说到这里,萧玉婵蓦地停了下来,联想起之前温实初对自己提过的河氏母女,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站在真相的门外,但还需要门上的钥匙才能进去。
转眼已经是七月十七,离今岁的选秀不远了。早晨太子妃钟璇带着弟妹江陵王妃卢从洁给朱宜修请安,朱宜修一直喜欢两个儿媳妇,正巧染冬新制了酸梅汤,便呈上来一起用。钟璇连着喝了两碗还想喝,又惦记着是在皇后婆婆跟前,不敢失仪,便忍着没有说,只是她不知道这些都被朱宜修看在眼里。朱宜修也没声张,只是唤了染冬附耳上来嘱咐了两句。没过多久,章弥便来请平安脉。朱宜修笑言:“章院正的医术很是不错,左右无事,你们两个也顺便瞧瞧吧。”
然后钟璇便被查出两个月多些的身孕来,朱宜修喜不自胜,忙命了江福海亲去仪元殿向玄凌报喜,予泽这边则由钟璇的侍女素纨去了端本宫报喜。玄凌和予泽收到好消息之后,很快就都赶到了凤仪宫。钟璇到底是儿媳妇,现在又在侧殿的寝室里躺着,玄凌不便进去,站在门口很是夸奖了钟璇几句。钟璇少不得在床上坐起,上身行礼,口称父皇万岁云云。予泽站在玄凌身后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朱宜修笑着在儿子肩上一锤,嗔道:“愣着作甚,还不进去瞧瞧你媳妇!”
予泽初为人父,心里也是高兴,坐在床边拉着妻子的手看了半天,方憋出一句来,“你可想吃些什么不?”
钟璇扑哧一笑,“太子爷在我身边,我就很是喜欢了。”
“好。”予泽点点头,“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尽可能早早办完政务,回端仪殿陪着你还有咱们的孩子。”
钟璇微笑着点点头,心里为丈夫的体贴而感到无限的喜悦。只是一想着下个月就是选秀之时,自己有了身孕,自然不能再服侍夫君,也不知道父皇和母后会不会给太子挑两位秀女为良娣。自己房里的素绫模样是最出挑的,也最有眼力见儿,不如把她开了脸放在太子身边?只是那丫头素来心思活络,万一有了二心可怎么好?且这一胎若是儿子便是皆大欢喜,若是个女儿……想着这些烦心事,钟璇情绪又有些委顿,不敢再看予泽的眼睛。
夜里,予湉和卢从洁一起吃晚饭,卢从洁把白天在宫里的所见都跟予湉汇报了一遍,她生来声音清甜,屋里恰如多了只黄莺啼柳一般。予湉一面含笑听着,一面捡着卢从洁爱吃的给她碗里填了几筷子菜。听说钟璇有孕,予湉高兴地说:“这是好事啊,皇嫂和皇兄成婚到现在也快一年了,父皇母后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盼着的。皇兄就更不用说了。”
卢从洁想了想,眼睛一转,小声问:“那……那王爷呢?也盼着……吗?”
予湉一愣,耸肩一笑,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妻子身后抱住了她,
“当然也盼着呀。但是咱们现在不是有了谧儿么,你自己也说,很喜欢谧儿的。”
“哦。”卢从洁低下了头,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可是……可是谧儿她……”
“她是咱们的孩子。”予湉淡淡打断卢从洁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谧儿的眼睛面孔确实不像中原人,可是父皇说了她是江陵王府的王女,她就是我和你的孩子。你说是不是?”
卢从洁起身投入予湉的怀抱,“我什么都不懂,可是……王爷好像很累。”
“自然是累的,可这都是值得的。而且,我现在有了你了啊。”予湉点了点卢从洁的鼻尖,笑容从心底满满一出来,“让每天都累得半死的我打起精神来,不是你最擅长的事么?”
卢从洁把予湉的手贴在一侧脸颊上,重重点了点头,“也是我最喜欢的事呢。”
转眼到了八月里,予泽明显感觉到了钟璇的异常,她先是指着陪嫁丫头问自己对她们的看法,夜里又总是长吁短叹,精神头儿也不太好。予泽几次追问都被钟璇编了借口推过去,予泽只好趁钟璇给朱宜修请安的时候,让人去太医院传了负责钟璇这一胎的太医卫临来问话。
卫临这一世如前生一样师从温实初,因为这一世温实初在太医界也算得上官运亨通了,对卫临也是真心实意提拔不少。温实初去岭南上任之后,卫临就被提拔上来代行院判一职——反正现在甄嬛半死不活,在宫里又是人见人嫌,玄凌毫不担心卫临会跟甄嬛再有所勾结。
卫临到了端本宫,予泽屏退众人之后便开门见山,要求他把太子妃的胎像细细说了一遍。卫临医术本就精湛,他也深知太子妃这一胎比以前宫里简贵嫔怀长静帝姬那会儿都金贵,也是上心得很。一面汇报着,卫临打开药箱,直接把近来钟璇的脉案呈到了予泽面前。予泽这么些年时常为太后侍疾,对药理稍微知道一些,略略一看,倒是也没有什么问题,淡淡道:
“照你这么说,太子妃心绪郁结不过是这个把月的事了?”
“正是。”卫临躬身道。
“那你为何不早些报给孤知道?”予泽的声音很是平静,听不出喜怒。
“这……”卫临额头沁出点点汗珠,他飞快地想着措辞,许久方轻声说:
“太子妃是大大的贵人,贵人们身在深宫,饮食起居均是养尊处优。若有心绪郁结,定从心字上来。而说到心字……微臣不敢妄言,更不敢为此讨了主子的嫌。”
说到这里,卫临便闭上嘴,不再言语。予泽看了他很久,揉了揉眉心,挥手道:“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6 章
年初玄凌就下了旨意,自本年开始,唯在京女子参与选秀,京外各州府可酌情推荐五到十名才德兼备之女参选女官,路途的车马费用由各地先行垫付,抵京后由内务府承担。余等女子自行聘嫁。旨意一下,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可也没有玄凌预期的那样怨声载道,不如说不少光景差些的人家还巴不得省下这笔进京的费用。这道旨意取得的效果倒是比玄凌想象得要好,推行起来也没有受到什么大的阻力。
转眼到了八月初十,三年一度的选秀如期举行。午后,钟璇静静坐在端仪殿,随意翻着书页,心却早到了九霄云外。太子今天一早就去了前头办公,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他的心意到底如何,自己拿素绫紫绡试探,他也只是一脸疑惑,并没有顺势要了那两个丫头。今天选秀,不知道母后会不会往端本宫添人……
钟璇越想越心乱如麻,手里的书页已经揉成了一团。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钟璇犹在走神,冷不防手里的书被人抽走,钟璇“啊”了一声,才意识到予泽正站在自己面前。钟璇脸一红,慌慌张张起身,对着予泽屈膝道:
“太子回来了……”
“你在想什么?”予泽等钟璇说完,便扶住钟璇的手臂,一字一句地问道。
“没……”钟璇话还没说完就被予泽打断,“不许说谎。不许欺骗我。”
钟璇抬眼看到予泽一脸认真,心口猛地一跳,更觉难以开口,予泽的手劲有多大她是知道的,手臂上传来的他的体温也清晰地告诉自己他在努力克制力度,以免弄疼自己。钟璇有些迷惘,在家做女儿的时候,母亲常常教导自己要三从四德,要柔顺侍夫,不可以任性善妒,而自己现在就是在……嫉妒。
予泽见钟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