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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后院,他将从令支县回来的斥候叫到偏厅。对方名叫吴阳,其母是祖家同门,虽然家世不算优越,但为人精明能干。此时他得出吴阳神色有几分凝重,不过眼神中也有几分蠢蠢欲动的亢奋,可见的的确确发掘到一个天大的情报。
“令支县有何消息如此之急?”
“大公子,令支县那边要出事了,有人发现阳山那边正在聚集一伙流寇,可能有两、三百之众,正冲着令支县方向而来,恐怕就这两日就会有动静。”吴阳语气略有激动的说道。
“你是如何打听到的?”祖昭脸色波澜不惊,他沉着的询问道。
流寇可以说是历来备盗最危险也是最麻烦的遭遇,因为通常流寇人数众多,而且一路行进的过程中,还会带动更多流民和穷苦百姓加入,就放佛是滚雪球一般势头会越来越大。
不仅如此,流寇与寻常盗贼不同,他们不会偷偷摸摸干一些劫掠勾当,而是大张旗鼓向乡镇行进。有时候或许还能好说话,毕竟流寇之中大多会裹挟着一些本地人,大伙无非是谋一口饭,只要镇子上愿意交粮,这些人还是会自行散去。然而,一旦遇到有人从中挑拨、教唆,情况必会恶劣非常。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横竖一个死,走到流寇这份上,可想而知是积攥了多少怨气。
“是阳山那边逃来的百姓说的,他们还说这些流寇是从迁安一路往西,迁安县交了一些粮食让流寇往西走。阳山地小人穷,交出粮食,已经被流寇糟蹋的不成样子。令支全县已经戒严,正人心惶惶,流寇还没到,他们已经乱得没了方寸。”吴阳连忙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略微停顿少许,祖昭正声又问道。
“就是昨天的消息。”吴阳道。
“阳山距离令支县有不到八十里,以流寇的行程最迟后天便会到。两、三百人当真不少,不过,令支县早有准备,应该能够应付。怕就怕……”祖昭说到这里,脸色显得有些许凝重,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心中已然有数。
“大公子,昨日虽听说流寇有两、三百人,但那是在阳山之前。如今已经过了阳山,也不知道流寇究竟增至多少人。令支与我徐无接壤,就怕会牵连到我们。”吴阳说道。
“不必担心。令支必有准备,若当真情势危急,县府定会派人到本县求援,到时候再从长计议。”祖昭不疾不徐的说道。他表面上这么说,然则心中当然另有想法,只是在一切有所定论之前,暂时还得藏着掖着。
“那,此事,要不要禀告太老爷和陈县君?”缓缓点了点头,吴阳又请示道。
“令支出此大事,自是无从遮掩。稍后我会亲往告知阿公。”祖昭徐徐说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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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再次进言
随后,祖昭交代吴阳暂且休息,明日一早再往令支县走上一趟,一则是继续打探流寇的动向,二则顺带为自己捎一封信。这封信是写给令支县县府功曹田宪,不得不说,他自是欣赏田宪的为人,当然也更欣赏田宪的侄子田豫,故而有必要好好结交一番。至于信的内容,他会在晚些时候好好酝酿一番。
到下午时,祖昭去见来一趟祖父祖举,将吴阳从令支县打听到的消息如实汇禀。
自上次令支县讨贼一事之后,祖举对令支县王县君很是不满,如今徐无县八百民壮声势浩大,料定无论是毛贼还是流寇都不敢犯境,故而才使得令支县遭殃。本来,各县备盗所防本县之务,无可厚非,更何况令支、徐无是分为两郡,更没有插手的必要。
“区区三百的流寇,他们必能应付,轮不到我们徐无县为其操心。”
尽管祖举心中漠然,然则表面上还是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阿公,此话虽不错,但徐无、令支,唇齿相依,早先陈县君又与王县君有过文书言诺,今岁备盗非同往常,故而应得相扶相助。至于王县君曾经薄对我祖家,我等也不应该因私忘公,一旦此事传出去,反而会让外人以为我们祖家小鸡肚肠。正所谓以德报怨,反而更能彰显我祖家大家风范。”祖昭不亢不卑的说道。
祖举略微沉思一下,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只是此事毕竟有托词之处,何须劳心劳力?当然,他也没有立刻表露自己的心思,只是告诉祖昭,待到令支县真的坚守不住向徐无县求救时,再作其他打算。
而这,也正是祖昭本来的意思。
稍晚的时候,陈县君特意出城来到祖家庄。他听祖家庄派去的人告知令支县的遭遇,要说徐无县近些年来备盗,倒是极少遭遇过流寇侵袭。即便偶然遇到过流民的队伍,以往多是施舍一些口粮应付过。毕竟今岁情况有诸多不同,不仅右北平郡连连出事,就连徐无县最近也诸多困扰,让他不得不抓紧一些心思。
陈县君与祖家长辈等人见面后,照例官腔官调一番寒暄,随后才慢慢谈及正事。
尽管他跟祖举一样,对上次令支县讨贼一事,很是愤慨王县君的作为,可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再加上自己之前与王县君相约之诺,无论如何颜面和信誉上有所过不去。这会儿令支县哪怕没有派人前来求援,但相信也是时间问题,以他对王县君的了解,这贪得无厌的胖子,一有口实便会不遗余力的借题发挥。
祖举、祖昭等人自是明白陈县君的意思,无非就是先留一手准备,以便令支县有所不测时能从容应对。祖举从始至终都是冷声冷色,对陈县君的话有的应有的不应,纵然他心中会顾及到大家风范,但也没必要如此热心肠的未雨绸缪。
陈县君看得出祖举的脸色,他虽然心下焦急和懊恼,但台面上的话仍得说的漂亮。
千言万语,好话连篇,又是晓以利害,又是动之以情。
祖家一众人等,可以说除了祖昭之外,几乎全部是以祖举马首是瞻。既然祖举对此事不冷不热,众人理所当然也会跟着有一样、没一样。
到最后,天色渐暗,正当陈县君有几分耐不住性子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祖昭,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县君大人放心,徐无、令支唇齿相依,其中道理不言而喻。从明日起,在下必会筹备此事,但凡令支需要驰援,我徐无备盗义兵一定前往。”
他说的不温不火,听上去似是诚恳,又似是敷衍。
上座的祖举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权当是孙儿为了给陈县君一个交代和台阶,仅此而已。
陈县君自然也有所感觉,但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只能听之任之。
正当因为谈话就此结束之际,祖昭忽地又接着说道:“县君大人,另外,在下尚有一事烦请大人帮忙。此事关于今岁备盗,也关乎郡县日后安危,不容不说。”
一言既出,在场众人都有不同程度诧然。
就连祖举一时半会都看不明白,自己的孙儿究竟有什么要紧事?事先也未曾多言。
陈县君问道:“大公子但管直言。”
祖昭表情严正,语气一丝不苟的说道:“大人,在下所言之事算是旧事重提,正是关于严令整治县内太平道。纵观近月动乱,皆少不了太平道党徒参与其中。如今太平道声势渐大,影响之广,实难估测。若有朝一日,太平道党徒群起闹事,所及之祸恐怕必会殃及各州各郡。”
陈县君倒是未曾料到,原来祖昭担心的竟然是这件事。他官腔官调道:“太平道之事着实隐患不浅,此事早先也曾奏报到郡府和州府,然则上面对太平道一事看法不一,简而言之,也是未有足够重视。故而各地官府无从下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接着又说道:“之前接连发生贼乱,确有太平道党徒活跃其中,但或许只是个别之例罢了,眼下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太平道图谋不轨。因此,大公子希望本县严令整治太平道,本县着实不知该从何下手?”
祖昭看得出来,陈县君并不是嫌此事麻烦,仅仅是因为陈县君与那些郡府、州府的官僚一样,认为太平道不是什么大威胁,甚至还寄希望太平道能缓和基层民众日益尖锐的矛盾,让穷苦老百姓们有一个可以寄托的信仰。
他面色不改,不疾不徐的说道:“陈大人,若论及证据,在下确实空口无凭。不过在下昔日令支县征伐讨胡贼时,千真万确是发现太平道从中策划甚至主谋勾结胡贼。最近半月,在下多次派人去四地打探相关消息,已然发现郡境之内多有太平道党徒作乱,这绝非偶然。”
陈县君微微拧了拧眉头,神色迟疑,道:“本县自是相信大公子的话,至于证据……”
祖昭不客气的打断道:“众所周知,郡中大乱,种种遭遇皆是在预兆天下必将生乱。不明白的人,只当熬过今岁备盗便能得以安稳,然而真正明白的人,则定然会看得更为长远,这场动乱绝不会那么轻易便能熬过去。”
陈县君脸色一番变化,心中跌宕不已,一时没有说话。
在场其他祖家长辈也多有脸上的变化,对祖昭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捏汗。
尽管右北平郡今年乱得不可开交,连太守都遭遇不测,但单凭一郡之乱妄称天下动荡,也实在是太过托大。然则,毕竟是祖家大公子,大家不能不给面子,故而无人出言反对。
略等了片刻,祖昭又道:“陈大人,若在下真有证据,早将此事呈报到郡府。整治县境之内的太平道,对陈大人而言不过是一句话之事。陈大人何须如此这般的踌躇?”
陈县君沉吟了一阵,他确实认为太平道不值得自己淘神,但既然祖昭坚持要针对太平道,对其而言也不算什么大事,没必要因小失大。于是缓缓点了点头之后,他感慨的说道:“难为大公子这般热忱之心,既是防范于未然,本县自当全力支持。明日本县便诏令全县,勒令县内太平道全部解散。”
祖昭欠身谢道:“有县君大人这番支持,我徐无县必能更加周全。”
陈县君一边摇手,一边哈哈笑着。
不等陈县君拿他那一贯而终的官腔,祖昭又接着说道:“此外,还需有劳陈县君将此事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