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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苍澜问着自己身侧的春瑶:“那我师父怎么样了?”
春瑶见到苍澜后喜悦的神色一下子滞住了,担忧得摇了摇头,细说起来:“我们原先在西蜀的时候他就昏迷过数次了,我们找了很多隐世的医者,但是都没有办法解掉他身上奇怪的毒……你师父他本就是医术不凡,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办法,每次昏迷中醒来后总说没事,都急死一帮子人了。今天你师父的故人白夫人寻到了叶宅,看到你师父第一句话就是……就是……”
春瑶顿住了话,没有再说,一旁的秋韵叹了口气,想着苍澜终究是他的徒弟,现在更是变成一个同她们差不大的女子了,应该知道这些事的,便接过话说道:“那白夫人见到你师父的第一句话就说,‘你是不是活不过这一年了。’澜儿,你……唉,他一听到你回来了,不顾身子就去了客栈。”
苍澜点头道:“这些事我知道了,今日在客栈内九夜叔叔已经同我说了。”
同她一起走的春瑶和秋韵此刻却是带着惊疑对视了一眼。
她们不明白的是,为何苍澜此刻表现得这般平静。
深夜已至,叶宅凡园里,众人坐在房中,皆是一脸扥凝重。
“白夫人,我大哥他身上的毒到底……”九夜满脸的焦灼,猛地站起身来,再也沉不住气,问向了坐在床边的白灵儿。
沉默了半晌,白灵儿微转头瞥了他一眼,将一颗通体晶莹的珠子从床上昏睡的叶思凡额头上拿了下来,放回了袖中,替他掩了掩被角,这才站起身来。
白灵儿对早就巴巴守在一旁的白沧招了招手,就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扑进了她的怀里,尔后抬眼,对在坐在那边的众人轻声说了这么一句:“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好像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吧。”
千月扫了眼猛地顿住脚的九夜,手一用劲,将他扯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别走了,大哥他需要休息,你安静点吧。”
九夜瞪了床上那无知无觉昏迷的叶思凡,低声愤愤道:“他活该,不让做什么就偏做什么!他就存心想气死我们才好。”
白灵儿听到了他的话,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却是倏忽不见,九夜自是没看见,但一旁的千月却是看得真切,心中一震,难道……
白灵儿继续道:“巫山,我刚出灵谷,那日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跟个死人也没什么区别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我跟他说话,他的眼珠子转了转,没有其他的反应,继续坐在树下,直愣愣瞪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无论我拿石头砸他,还是扯他的头发,他还是那副死样子,哈哈。我一直以为他天黑就回去了,没想到他坐在那里一坐就是近乎半个月,我到现在都很好奇,他不吃不喝,怎么活下来的。”
坐在一侧的春瑶,秋韵和夏华,皆是沉默不语,一个人要绝望到什么地步才会变成那样。
千月的手在身侧暗自紧紧握着,面上却滴水不漏,仍然静静听着。
“那个时候我跟我儿子一样,还是镜灵的形态,以前一直听族类说,你们人经常闯入巫山捉我们族类,所以我那个时候对他见到我没反应很是好奇,所以就变成了他的模样,在一边看着他,直到半个月后,他终于跟我说了一个字,渴。”
白灵儿抱着白沧走到九夜身前,露出了自己的左手腕,上面还留着一个淡粉色的齿痕,继续道:“我当时就想,既然他都不想活了,我就成全他好了,镜灵蓝血天下至毒,蚀肉化骨,就把手腕放到了他的嘴边,喝我的血吧,那样你就能死了,然后他就咬了,然后也喝了。”
“巫山有个白胡须的老家伙,好像是他的师父,将他扔到巫山就走了,任他自生自灭。”
“我觉得你们两个是不是不知道,他当初去救你们的时候,好像被人设计了一道,以你们为诱饵将他给捉住了,然后了被当做了药人,身上被试了百余种毒,就是为了试出双珠夏花之毒的解药……后来,他说过,那个时候他就是想死来着,但是没敢死,也不能死,他还有两个弟弟他要看到确定他们好好的才行,才能安心去死。”
“所以,臭小子,不管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你都不可以说他半点不是,知道么?”
白灵儿伸指戳了戳九夜已经苍白不已的脸,说道:“所以,别听他说什么他自有办法解毒什么的,他身上的毒都不知道有多少种……当初可是被当做药人来着,呵呵,就算我用七年蓝血喂哺了巫煞花,但那只能算是半成的希望吧,毕竟,他亲口跟我说过,反正他要是在活着的时候能见到自己的两个弟弟,马上死掉也没关系了。”
苍澜一身白衣,独自站在凡园外,依稀还能听到园内传出一个人气急败坏的喊着,“他居然又骗我们!真是个混蛋。”是九夜叔叔。
一边似是有人在安慰他,让他不要动怒,还有别的几个低低的叹息声。
向前踏了几步,站在拱门处看着园子里,无风无声,那棵一眼就能看到的海棠树,一堆花雪开,半面掩红妆,浅淡处动人非常。
恍惚间记忆里有一丝微动,好像有人跟她说过,海棠无香,而摩罗国并无海棠花树。
这海棠花跟那人给她的感觉真像,淡淡的,细细的,带着几分不在意,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引不起他眼中的一丝波动,半分涟漪。
可是,为何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苍澜想着那些人和镜魂说的话,那个昏迷着还没醒过来的人是她的师父。
封魂锁魄后,她只是一个没有自保之力的婴儿罢了,而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师父,那个带着自己在巫山长大的男子,叶思凡。
若真是解了封印,那些记忆应该都还在才对……
初见的时候,她撒谎了,她装作还记得,他也没有丝毫怀疑。
白沧的娘亲说,那个人活不过一年了……
“冬凝,你怎么了?”
紧随在冬凝身后的隐星,见前面的冬凝脚步猛地一顿,随即竟是捂着嘴低叫了声,忙上前问道。
冬凝没有回答,呆滞得摇了摇头,手也慢慢放了下来,紧紧盯着前面。
隐星凌厉的目光往前扫去,见到了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那里看着园里。
“冬凝,你……”隐星收回目光,不解道。
“嘘,不要说话……”冬凝忽然转身,纤手遮住了他的唇,冷艳的容颜上竟是带着几分哀求和痛色,摇着头哀求他不要说话,似是怕惊动了什么一般。
看着她近乎孩子气的动作举止,还有那双近乎含泪的眸子,隐星犹豫得抬手,扶住了她颤抖的双肩,点了点头。
那个白衣女子,冬凝认识?
冬凝指尖紧紧陷进了掌心,浑然不觉痛,甚至不敢走上前去,冬凝一向清冷平静的眼中带着几分颤音,对着那个白色的背影轻声道:“公主……羽公主?”
正在那里想着心事的苍澜忽然间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疑惑着转过身来,看向了身后的人。
宅院里暖黄的灯下,女子一袭素色的长裙曳地,薄妆浅黛,乌丝倾髻,冷艳的容颜此刻带着几分激动,那纤白的右手上绕垂着一条玉带掉落在地上都没有觉察,只是站在那里紧紧盯着她。
那女子身后还站着一个沉默坚毅的玄衣男子。
看见她,苍澜本是淡漠的脸上忽然间柔和开来,带着几分惊讶和疑惑:“莫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第九十九章 大风起兮
【是何人凉薄无情,执掌生死,又是何人执念深种,此情不渝。】
抬眼看着那江岸十里,林立的高楼画阁灯火辉煌,画舫凌波荡起那妩媚夜色的涟漪,仿佛永远也平静不下来。笙歌丝竹,欢语嬉笑,熙熙攘攘的京都夜弥漫着惑人的美酒香色,让人沉迷不醒。
苍澜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玲珑楼台,看着那飘逸微动着的粉纱,璀璨灯火里的香衣鬓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里,她来过。
随后抬脚踏入了门中,一楼中的那些人因为进来一个女子而皆注意到这边,看到的却是一个白衣紫发的女子,容颜虽美但神色上带着几分肃杀荒寒,对着一脸惑然迎上来的一个碧裙柔美的女子说道:“祁洛,在吗?”
看着面前这个女子直呼主上的名讳,绿萝带着几分惊诧,然后又看着面前女子不同寻常的紫发,随即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变道:“主上他,前日受了伤,至今还未醒来。”
苍澜皱眉,果真如此,却是没有说话,环视了一下楼中的格局,凝神感受了一下,便往二楼走去。
站在一侧的绿萝对两边身形微动的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必过来了,再看向那个白色的身影,推开了二楼的一间房门。心中暗忖了会,便走向了另一个房间。
屋中很静,苍澜凝神感觉了一丝虚绵稳定的呼吸气息,那人在睡觉。房间里飘荡着一种熟悉的淡淡香气,凝神静心,却是让苍澜的心间一沉,这香,只有摩罗兰卡才有,而且,是她当初最喜在燃在清殿的一种。
屋中暖黄的烛火一晃,苍澜站在雪色的墙壁前,看着墙上那幅画,面上不变,但心绪难明。却是毫不犹豫抬手,便见一道青蓝色的火焰吞噬了那幅画,连同着那个风华绝代的画上美人,皆瞬间化作了灰烬。
“你毁了这一幅,我还会再画更多的。”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男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嘶哑,笑说道,并不在意她突然间的举动。
苍澜回身,一个隽雅清贵的蓝衫男子在书桌后坐了下来,温和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只是脸色带着几分惨白。
苍澜见他不再说话,却是提笔在铺展的宣纸上描摹起来,想起了自己方才烧掉的那幅画,紫眸中闪过一丝嘲讽,却是对着自己,随即平静地说道:“在我记忆里,是你在我身上种下了血契,你还说过让我回来找你……祁洛,你想要得到什么?”
男子描画的笔一顿,像是同友人聊天一般随意,轻笑了声:“当然是你。”
苍澜似是对他的这句话毫不在意,坐在了他的对面,“我记得你先前对我的好,也并没有伤我,而后你又拜托无名前辈带我去了摩罗,不管一路上我遇到的巧合是不是你安排的……我记得,你也说过,让我来见你一面的。”
祁洛没有说话,依旧在专注描绘笔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