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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年纪不轻还是次要,我是真的要去便去,轮不到我做主的。要看到有人照顾你了,我这才去得安心。”
我很不耐烦地说:
“妈,请别说这些无聊话。在写字楼忙死,在家里烦死,怎么得了?”
母亲看我一眼,问:
“楚翘,你算是成了女强人的雏形了吧?说起话来女性的脾气如此的暴躁!”
母亲此话并非无理。
然而,人毕竟是血肉之躯,承受的压力有限,一定要在一个时期之内找对象宣泄。
在外头,火毒大太阳底下都只是跟自己平起平坐,需要合作的人,谁也不欠谁,叫人怎么可以乱发脾气?
所有从事业上头承受的委屈,由修养控制至一个极限,就会爆发。
计时炸弹若在家中爆发呢,杀伤力再大,受害者是自己人,总容易说话,到底血浓于水。
然而,也由于此,最易闹得与家里头的一位不欢而散。
职业女性的离婚率高,也不过是这番道理。
跟李念真说起来,她摇头叹息,并做了补充:
“也因为没有职业,缺乏寄托的家庭主妇,死捏着丈夫不放,婚于是离不成了。”
我没有答腔,静待念真讲下去。她继而问我:
“见到杜式薇没有?”
我叹一口气:
“她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我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彼此都忙,怎么见?你呢?有她的消息?”
“不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消息。”
“什么?她跟聂子俊?”
“放心,不会出事。式薇无权无勇,手无寸铁,聂子俊是她在茫茫人海中的浮泡,她不会放松,怕淹死!”
“聂子俊可待她好?”我问。
“何谓好?又何谓不好呢?无非看你要求什么罢了?比方说你那老板章德鉴待你就顶好了,年底那份花红真是羡煞旁人,平日呢,让你一把抓,自把自为。老实说,有千里马还须要有伯乐,没有他给予你自由发挥的机会,再有才干也不管用!这种老板若单纯以劳资关系而论,是好的。”
念真说得口沫横飞,摊摊手继续发表意见:
“而你阮楚翘呢,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巴望人家大红花轿来娶你,谁知对方毫不知情,那他待你就太差了,是不是?”
念真肯定是言出无心,可惜,听者未必无意。
我脸上烫热一片。
“都是供求平衡的问题!式薇她是求仁得仁,聂家供应她三餐饱饭,充足家用,还有宴会时穿金戴银的架势,堂堂正正可以见得人的身份,她还有什么奢求?管得了聂子俊在外头风花雪月呢,她没有这个资格了吧?”
我呆了一呆,念真的语气太重,太有讥讽的火药味,这不是她平日的胸襟所为,我不是不骇异的。
“念真,请别忘了,式薇是我们的老同学、好朋友!”
此言一出,念真脸色刹白,且满眼全红,慌忙地低下头去。
我看这是我过分的紧张,以致出言无状了。
于是我连忙致歉:
“念真,对不起,我并非存心指责你!”
“不,不,不!”念真猛地摇头:“楚翘,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以这种轻蔑的态度对待自己的朋友!”
“也没有什么,闲来一两句话谁说重了,也不相干。既然大家是老同学,总是谅解的。”
“我惭愧,的确,只为我恨那一种明知丈夫有了外遇,还死拉着不放的女人,因此而一古脑儿连式薇都埋怨在里头!”
我愕然。
念真抬起头来,泪盈于睫。
“念真!”
我伸手过去紧紧握着了她的手。
还能说些什么呢?
一切都不言而喻了吧!念真的苦处尽在不言之中。
我只能以万分忧虑的眼光望住念真。
她稍稍平了气,拍着我的手背,以示安慰:
“放心,我会照顾自己,我会把持得住!”
然后她紧握着我的手,说:
“楚翘,听我一句话,为了你的将来,必须珍惜那些能正正式式娶你为妻的男人。何必为口奔驰,营营役役于江湖之中?谁会珍惜你,非你不行呢?并不值得为一份工作而离弃归宿。”
我哑然。
不能说念真的话不对。
没有一间机构少了一个职员而无法生存,即使那人如何得力得宠,依然有千万人在后头等着取而代之。
那蔡芷琼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只要自己行差踏错一步,就立即被撵出局外去,有人可以于二十四小时之内坐到自己的办公室内,接收全部下属,一点也面不改容。想着,自己先寒起心来!
到底家里头的女人,比较不容易取代。
再有任何相处上的困难,克服起来都比较容易。
有什么执拗,到头来是切肉不离皮,总是将就的多。
除非立定志向,学足谭素莹,抱定独身主义,把精神心血全部为社会服务,实行在这世纪末从政去,也算是一番大事业。否则,蹉跎下去,岁月不留人,还不是早晚会走上李念真荆棘的道路。
她就是错过了跟年轻大学时代就巳闹恋爱的钱其昌,如今就自然地认识上有妇之夫,惹下重重可以想象得出的烦恼!
如果我也错过了钟致生,下场又将如何?
回到办公室去,竟情不自禁地嘱负责人事部的同事把章氏与适意的员工记录给我看。
不看犹可,一看之下,怕要急出一头白发来,只除了极年轻的几个信差是未婚之外,男同事都已婚了。真吓死人!
正在惊疑不定之际,台头的直线电话就响起来。
“是楚翘吗?”
“致生。是你?”
我的语调惊喜得令对方微微愕然,也差点叫自己难以置信。
第二章第28节
很有点像一个骤然迷失的小童,在十字路口,彷徨无主,突然间的碰到一个亲属,平日并不一定肯跟在他后头跑,单单是这情绪混乱得近乎失落的一刻,觉得对方额外可爱,一古脑儿,就冲前去,拖住了他的手。
安全感!就是这么一回事。
致生约我今晚早点下班,到北角那幢快落成的新大厦,看建筑公司陈列的示范单位。
我答应了。
示范单位内有专责介绍建筑材料,装修工作的职员,热烈地在招呼客户。
那位职员跟钟致生互递名片后,很自然地说:
“钟先生,钟太太找到了装修公司替新居效劳没有?建新装修是这建筑公司的附属机构,请考虑接受我们的服务。”
我的脸霎时绯红,致生立即喜滋滋地拖住了我的手,并不分辩,竟一直兴致勃勃地跟对方认真地研究起交楼与装修的问题来。
直至我们坐到餐厅里头吃晚饭了,我的心仍卜卜乱跳,没有平伏。
是晚,致生吃得特别的多,我则吃得额外的少。
致生并没有再提出成家立室的要求,然,一整晚,他只是说:
“你喜欢客厅什么颜色?米色较调和,而且,将来要是转让,这个颜色也比较近乎一般人的喜爱,对吗?至于主人房的颜色配搭,就由你拿主意好了。”
我一时没有答腔,他又问:
“你会不会喜欢以粉红色为睡房作主色?”
我下意识地答:
“不会。我最恨粉红色。”
“感谢主,我也是。那么,白色好不好?会不会太难打理?”
“灰蓝也是可以的。”我只好答。
“太冷了吧?”致生想了想,立即改变口气:“随你吧!”
就这样打开了滔滔不绝的话匣,无形中,代表一切。
我不是不心知,不肚明的。
只是心态在这三朝两日内,急剧转移;
也许工作过于紧张劳累,顿生希望自己有个安乐窝的怪感觉。
晚饭后,致生没有提出新的节日,就送我回家去。
“我从没有到过你家去拜会伯母,今天晚上可方便?”
就在下车时,他讷讷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是时候了吧?
我轻轻点了头。
虽不至于有事已至此,夫复何言的感慨,但,事态发展,到底在顺理成章之外,还有一点点的迫于无奈。
无奈于自己心头起了孤独的凄怆,无奈于女性终归要屈服在家庭至上的传统观念上,无奈于一直以来的优柔寡断,跟致生形成拖泥带水的感情关系,更无奈的是,我并没有其他选择。
看见钟致生在我家大厦附近的士多,立即备办了该店最上乘的礼品,心头总算有点安慰,脸上也有光彩。
我先按了铃,才再用自己的门钥开启大门,并且高声喊:“妈,妈,我回来了!致生也来看望你!”
母亲自厨房里走出来,一脸的油污,头发也是蓬松的,手还戴着胶手套,分明在做着洗碗的功夫。
她老人家一时间搞不清楚什么一回事,只答道:
“什么事?高声叫嚷?”
随即她看到站在我背后,傻乎乎地咧着嘴笑的钟致生。
致生有点战战兢兢的,慌忙向她点头:
“伯母,你好!”
“啊!好!”妈妈骇异地把他从头到脚地打量,再瞥见致生手上那个老大的礼品果篮,才猛然醒悟到是什么一回事。
“坐,坐!是钟先生吗?”
“伯母,我叫致生!”
“致生,好,好,致生,坐嘛!”母亲的神情是复杂而兴奋的,脸上有一点点应该高兴,却又不便太高兴的挣扎痕迹,添了滑稽,反而使她变得年轻,且营造了轻松的气氛。
“楚翘,你干么不给我照会一声?看,我什么准备也没有,快去给钟先生倒杯茶!”
一切都像足这一百几十年相传下来的相亲模式进行。
样板的岳母见女婿表情与台辞,也真是全无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