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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当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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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父》的影响,但是后来很快他就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好笑,因为丰老大根本就是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的人。    
      还是在安南刚到龙腾国际酒店给何总做秘书的时候,有一天上午客房部出了事,几个社会人在房间里赌博,抽的烟头把地毯给烧出了好几个洞。部门值班的主管去要求他们赔偿,被恶骂一通,轰了出来。客房部的女经理去找他们理论,居然差点儿被脱了裤子;而且他们还一再声称丢了一部手机,反倒要求酒店的老总出面解决。安南就是在那一次看出了何总的窝囊,他听见何总一个劲地向哭泣的客房部经理询问情况,之后又要派总办的林主任代表酒店全权去解决此事。林主任有明显的为难情绪,安南见状就说我跟你去吧,没啥大不了的。何总就让他带几个保安一起去,他说用不着,现在不是凭拳头硬就可以打天下的年代了。那几个人安南一个也不认识,林主任跟在他身后一进到房间,就有一个面相凶恶的青头汉子喝问:你是干什么的?安南说你肯定是小弟不是大哥,可我不知道你是哪个大哥的小弟,没钱就别耍派头,传出去会给你大哥丢人的。那青头说王八蛋我练你,就扑过来揪住了安南的领带。安南稳稳地站着,这时其中的一个人劝住了青头,说,不能动手,我见过他。然后就问安南:你是不是认识丰哥?我见他给你递过烟。安南说好像吧,他昨天刚刚去了澳门。那人就拨开青头揪着安南的手,掏烟,问:贵姓?安南说同事们叫我连长,战友们叫我安南,我在这儿打工做事,能给面子的话这事就算了,以后还会遇上的,再遇上了咱们就是朋友,你说呢?那人就说什么事也没有,弟兄们胡闹,不知深浅,晚上一起喝杯酒怎么样?安南说行啊,我请客,一百元钱的标准,多了我掏不起。安南知道事后林主任肯定跟何总汇报了这一过程,因为第二天何总专门找他询问他这几年的生活经历。他对何总说无非就是多认识几个人而已,不值得一提。但是这一件事包括以前的许多件事,都让他觉得自己精心编织起来的这张网在他的生活中确实是起着妙不可言的作用。    
      其实更多的时候安南觉得他编织的是一把伞而不是一张网,因为他并非是要从中打捞些什么而纯粹是为了给自己制造一种安全的感觉。通阳市曾是全国有名的匪城,而安南从骨子里来讲是一个十足的软蛋,一个只身处在他乡的软蛋生存起来就更会有常人意想不到的艰难,正是那些刻骨铭心的艰难改造了他。有的时候,闲下来,他总是独自地怀念着过去了的一切,一晃十年,十年一瞬间,穿着新军装到部队时的日子就像是在昨天,而明天,或者是更长远地想一想下一年的光景,他又完全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一生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地摆脱生存的困扰。当然,生活中也有幸运光顾,比如妻子玲,他就觉着这是他这三十几年来的最大收获;还有儿子,更是给了他做父亲之后一刻也没中断过的幸福之感。战友们都说,娶了玲是他一生的幸运,但他们也从来没有想到一向见异思迁的他会在这方面做得更像个真正的男人、真正的丈夫。    
      安南在因为撒尿而遭受到处理的那个夏天照常参加了军校的统考,能够参加统考的主要原因是由于他那压抑不住的才情。那时候安南在支队的政治处任报道员,在S省武警部队的整个新闻队伍当中,他是最优秀的一个。所以当时除了他本人之外,周遭的人都清楚支队让他参考无非是想多留他一年,再为部队做些文字方面的贡献罢了,真要是考上了那才是怪事。果然不出所料,那一年安南“不幸”落榜了。落榜后的安南十分的丧气,工作上就提不起劲来,每天疲疲塌塌的,不知在心里头想些什么。蔡政委就来安慰他,对他说还有机会,等明年吧,你就是军事素质差些,十月份有预提班长的骨干培训,支队特派你去参加,强补一下,明年肯定没问题。于是安南就相信了,照样风风火火地在各个中队间奔走,写一些能够体现支队党委一班人工作成果的新闻。第四年的夏天,安南志在必得,他是正式党员,又有了班长命令,而且他还有三个因为写新闻报道而获得的三等功,这在考试当中可以给他增加不少的分数。参加预考之前,安南又给当时的政治处杨主任送了礼:一盒咖啡,几瓶包装精致的保健醋,花了三十八元钱。预考结束后,杨主任对他说你过关了,排名第五。统考也很顺利,他当时的感觉是瓮中捉鳖那样的稳当。因为有了这样的感觉,安南就请假回了一趟老家,对父亲说九月份他就要去上学了。于是一村人都知道了这消息;好多亲戚也都来探望,家里很是热闹了一阵子。然而那一年支队参加统考的二十二个人考上了二十一个,惟一没有考上的就是他。由于统一复习的时候大家都在一起相处了不少的时日,所以他对别人的情况也比较熟悉,思谋来思谋去,他还是觉得落榜的怎么也不应该是自己。这其中有一个与他同年入伍的老乡,拿到通知书后对安南说他是花了五千元钱才勉强上去的,家里把耕地的牛都卖了,当然更重要的是因为有一个在总队干部处当副处长的老乡,不然花再多钱也办不成。并提醒安南也去找找看,说不准还有弥补的办法。那副处长安南也认识,但他不愿去找,他觉得这中间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安南从支队开办的商店里赊了一台彩电,用背包绳背了去找总队的政治部主任。主任的一家住在三楼,正在吃饺子.安南放下电视,从军挎里掏出几大本自己发表的新闻剪辑,对主任说我要上学。主任说我知道你,总队的名人啊!你是武警部队组建以来S省最出色的新闻人才,但是我也想告诉    
      你,部队不适合你,你就别在这块地上再费心思了,回地方也一样,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安南问是不是因为那泡尿?主任不答,说,你吃点儿饺子不?他对主任说劳驾,帮我把电视扶上背,我走了。下了楼,他突然想起支队的杨主任也在这个院里住,就问寻着去讨要那一盒咖啡与几瓶醋。杨主任说醋已经吃了一瓶,我给你钱吧,多少?安南说三十八元,我没钱找你,你拿零钱吧。    
      八月底,上军校的人都走了,安南突然觉得这一年的秋天到来得有些早,而他的人也突然地就显得有些衰老了,再没有往日那样的灵动与生气。蔡政委在那一年国庆节的夜晚找他谈话,蔡政委说有些事我们想帮也帮不了,你得理解;你要是想留,就再留一年,看明年能否转个志愿兵;要是不愿,我负责安排,到法制报社去做个合同记者,总之我要表示一下我个人对你的关心。安南哭了,说,我真后悔当时的冲动,没想到一泡尿就尿掉了自己的前程。祭政委说也不全是,还有你平时做的事情,太激进,又不懂得人情世故,你的那枝笔,欢喜了好多人也得罪了不少人,成了你也毁了你。安南流泪说政委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想做一个军官啊,可是我做不成了。政委说别人不知道你但我知道,可是你出生晚了,你不适合生在这样的年代,要是在战争时期,你会有大作为的,我坚信。接下来的日子安南变得有些无所事事,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家人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今后的生活。父亲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了同村的一个老乡,老乡是1976年的兵,当时在S省通阳市的武警支队任参谋长。父亲求他调安南到他的手下去留最后一年,争取能在部队上谋个出路。    
      1991年的冬天S省的省城冷得出奇,就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安南接到了调往通阳市武警支队的调令。蔡政委安排了车去送他,说,不管你今后到了哪里,有机会就来看看我,我会想你的。安南说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来看你。后来有一年,在安南过他三十一岁生日的时候,玲问他:你当初为啥没有听老政委的话留在省城做事呢?安南说我想留的,但那个城市让我伤心。不过我要是真的留在省城的话,不知道今天陪在我身边庆祝生日的该是谁了。玲说那倒是,感谢老天,把你推到了我的身边。    
      初到通阳市支队时,安南分在司令部的警务股,后来被政治处的王主任硬要了去。于是他又操起了笔,仅几个月的功夫,就使通阳支队的发稿量由全总队的倒数第二跃居为榜首。王主任乐坏了,说,你有什么要求?我们想办法满足你,只要是条件允许。安南说我就想看几盘黄色录像,机关里有不少人都看呢,但我没看过。王主任愣了一下,说,这不好吧?安南说别的那就算了。但事隔几天还是有人给安南送了几盘带子,于是他就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宿舍里偷看。    
      这一年年底上报申转志愿兵的名单,安南不在其中。做参谋长的老乡说不是我不留你,是你自己不给自己出路,谁要留了你,真可以说是给自己的身边安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你说说,那篇《好大的胆子》是怎么回事?安南说也就是一篇杂文,又得罪谁了?那是文艺稿,谁要对号入座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参谋长说总部纪检的人都点名了,你还以为是小事啊?连我都要受牵连的。    
      其实写这篇稿子纯属一个偶然,夏天时总队的一个首长到支队检查工作,事后,安南听负责安排首长生活的管理股长说,首长来了三天光吃住就花了三万元,而且每天晚上都要搞舞会。那时候通阳市不像现在一样小姐遍地,所以支队领导就动员了好多人四处出动去找年轻的女性,实在找不到,最后竟到矿区找了几个上年纪的暗娼来充顶。于是安南就在某一个夜晚炮制了一篇名为《好大的胆子》的杂文,投寄到了京城的一家部队杂志。正是这篇杂文,彻底断送了他想要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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