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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儿攀谈-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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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海水来说,色如碧玉,绿得过于浓重。而大川上游,那儿根本分不出潮涨潮落,翡翠般的水色又嫌太轻太淡。惟有流经平原的大川之水,融进了淡水和潮水,在清冷的绿色中,糅杂着混浊与温暖的黄色。似乎有种通人性的亲切感和人情味。就这个意义上而言,大川处处显得有情有义,令人眷恋不已。尤其流经的多为赭红黏土的关东平原,又静静地穿过“东京”这座大都会,所以,尽管水色混浊,波纹迭起,像个难伺候、爱抱怨的犹太老头,可是毕竟予人以庄重沉稳、亲切舒适的感觉。况且,虽说同样是流经城市,或许因为大川同神秘之极的“大海”不断流通的缘故吧,所以,绝没有用以沟通河流的人工渠水那么暗淡,那么昏沉。使人觉得,大川总是那么生气勃勃,奔流不息。然而,大川奔流的前方,是无极无终、不可思议的“永恒”。在吾妻桥、厩桥和两国桥之间,水绿得如香油一般,浸着花岗岩和砖砌的巨大桥墩,那份欢快自是不用提的了。河岸近处,水光映照着客栈门前白色的纸罩方灯,映照着银叶翩翩的柳树。过午,虽说水闸拦截,河水依旧在幽幽的三弦声中、在温馨的时光中流过。在红芙蓉花中,水流一面低声愁叹,一面因胆怯的鸭儿拍羽振翅而搅戚纷乱一片,闪烁着潋滟的水光,悄没声儿的,又从无人的厨房下面流过。那凝重的水色,涵蕴着无可形容的脉脉温情。再譬如说,两国桥、新大桥、永代桥,越接近河口,河水越明显地交汇着暖潮的深蓝色。在充满噪音和烟尘的空气下,河面如同洋铁皮,将太阳光反射得灿烂辉煌,一面无精打采地摇荡着运煤的驳船和白漆脱落的老式汽船。然而,大自然的呼吸与人的呼吸,已经融为一体,不知不觉间化为都会水色中那一团温暖,而这是轻易不会消失的。
  尤其是日暮时分,河面上水气弥漫,暝色渐次四合,夕天落照之中的一川河水,那色调简直绝妙无比。我独自一人,靠着船舷,闲闲望着暮霭沉沉的水面,水色苍黑的彼岸,在一幢幢黑黝黝的房屋上空,只见一轮又大又红的月亮正在升起。我不由得潸然泪下,这恐怕是我永生也不会忘怀的“所有的城市,都有其固有的气味。佛罗伦萨的气味,就是伊利斯的白花、尘埃、雾霭和古代绘画上清漆的混合味儿” (梅列日科夫斯基⑦)。倘有人问我“东京”的气味是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是大川之水的气味。那不独是水的气味,还有大川的水色,大川的水声,也无疑是我所钟爱的东京的色彩,东京的声音。因为有大川之水.我才爱“东京”;因为有“东京”,我才爱“生活”。
  嗣后,听说“一桥渡口”废弃了。“御藏桥渡口”的废弃,恐怕也力时不远了。
  
  ①日本古典戏剧“能”剧《班女》的女主角。
  ②即在原业平(825—880),平安朝初期的和歌诗人。
  ③地名,关东平原的一部分,现指东京都中部市区,包括吉祥寺及周边卫星城。
  ④河竹默阿弥(l816一1893),歌舞伎剧作家。
  ⑤十六夜与清心,源之丞与阿古与,以及松五郎。分别为河竹默阿弥的歌舞伎张本《十六夜清心》,《阿古与源之丞》、《补锅匠松五郎》中的主角。
  ⑥霍夫曼斯塔尔(1874一l929),奥地利诗人、剧作家,象征主义与新浪漫主义的代表作家。
  ⑦梅列日科夫斯基(1865一1941),俄国作家、文学评论家。伊利斯为希腊神话中的彩虹女神。
  高慧勤 译

  山恋
  立松和平
  立松和平(1947一 ),日本小说家。主要作品有《给我指出方向》、《白铁皮的北回归线》、《远雷》等。
  我来到人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山。那座山叫男人山。虽然我家的周围有足尾连山、高原山、那须山,但从我家向前看,只能看到日光的男人山。
  四季的交替,我是从山色的变化知道的。当山顶变成了银白色,而且这银白色不断向下蔓延时,冬天到来了,寒气渐渐来到了我的身边。
  春天,大地充满了勃勃生机,但山还是一片白色,冬天依然顽固地盘踞在山顶,迟迟不愿离去。这时候还不能算是真正的春天。只有山下的积雪融化,显露出褐色的山体,绿色缓缓攀上山顶,春天才真正到来了。
  对于我来说,悠悠岁月,就是山色的演变。
  不知为什么,有时我觉得山近在咫尺,伸手可及。这种感觉多出现在冬天,山岳有一种阳刚之气,而天空碧澄,一尘不染,距离感骤然飘散。
  我在看山时,山也在看我。或许在海边长大的人也有这种感觉吧?你在观察大海时,海也在观察你。我觉得故乡的风景,也像人一样,是有灵性的。
  我第一次看到海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剛刚七岁。夏天,我们到了离宇都宫市最近的大洗海滨。当时的欢呼雀跃,至今仍历历在目。海的风光和山的景色是大不相同的。
  从那以后,我常常上山下海,体会山海的不同。
  山是沉默的。当我背着重重的行囊,像苦行僧一样默默地走着,就进入了自我反思的状态。敞开心灵的门窗,天真地自问自答,苦苦思索。有时豁然开明,有时山穷水尽,有时高深莫测。
  山里人一般都沉默寡言,从不大声说话。猎人们怕声音吓跑了动物,更怕惊动了山神,所以少言寡语,保持缄默。
  山是寂静的。如果没有风,没有流水,山里是无声的世界。
  海是喧闹的。虽然有时风平浪静,湛蓝幽深,但里面有海流,有生物,一刻也不平静。
  海是开放的、躁动的。在海中可以游泳、潜水、钓鱼,丰富多彩,其乐无穷。在海水中嬉戏与登山大相径庭。登山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动作机械单调。
  海是富有的。虽然山里春天有野菜,秋天有蘑菇,但远不及大海一年四季都有丰饶的水产。
  海是快乐的,山是苦闷的。对于人生来说,苦闷和快乐哪个是幸福,可能很难简单地下结论。
  这完全是我个人的体验,甚至可谓之偏执的山海论,可能有不少人是不赞成的,但我并不是爱山而贬海,实际上我爱山也爱海。
  我在小学时就登遍了宇都宫市周围的山。中学时上了日光、那须的山。我觉得山也是海。山的水是空气,山的波涛是森林。山山相连,连绵不断,就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海中有冥府,山里也有九泉。到日光、足尾修行的人,就是把山里当做冥府。有人信仰那须山中的汤屏山,身着素装进山朝拜。白衣就是寿衣呀!他们在人世时就想看一看自己死后的归宿。自古以来,进山修行与登山运动完全是两回事。
  枥木被海一样的山峦包围着。东是八沟山,北是那须山、鸡顶山,西是日光山、足尾山。每座山上都有修验道、古刹。实际上山里是他们精神的故乡。
  对于日光山、那须山,不仅是我,枥木县人都怀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小时候,儿童会、町之会、毕业旅行、家庭旅行,几乎都是去这两座山,不知去过了多少次。春暖花开时,盛夏酷暑时,红叶如丹时,白雪皑皑时,一年四季,都要上山。
  登山时,内心有一种宗教的庄严感,好像把自己的历史镌刻在起伏的山岭上。人死后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去向,只能大致看一看而已。
  日光、那须的山中,是死者灵魂聚集的地方。人都难免一死,最终都要到那里去。在这种深层的心理活动驱使下,从孩提时代起,人们就总进山。
  人死后都想去一个美好的地方,在那里不知道要生活多久?日光、那须景色秀丽,四季分明,无疑是灵魂最理想的归宿地。
  这是我一一一个看着山长大的人的心情。我的生命可能就是从山里来的。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我看见山就激动,就觉得心旷神怡。我无法在看不见山的地方生活。当我身处高楼大厦林立的东京中心时,就坐卧不安,六神无主。
  如果在我头脑清醒时就能明确知道自己的死期,我会回到故乡,像我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望着山闭上眼睛。在山林中死去是幸福的。我生于山,死后也想回归山林。真的,我希望这样。
  望着山而生者与望着海而生者是不同的,这就叫宿命。
  生在枥木,这是命中注定的,不是我自己的选择,但想摆脱这种命运的安排是枉费心机的,所以我应当为自己的命运而感到高兴。
  陈喜儒 译

  聆听自然

  这些狡猾的小家伙!它们明明知道人不能用语言描绘出它们那招人喜欢的美貌来--它们在笑呢!
  我尊敬地摘下帽子,对它们说:“你们太可爱了!谢谢你们给我的光荣.不过我今天没有时间。以后,也许……”

  观风
  罗.阿斯克姆
  罗杰.阿斯克姆(1515一1568),英国人文主义者、学者。有《神射手》、《书札》等散文作品。
  观风,一个人要用眼睛来看,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风的属性如此虛无而又缥缈;不过有一回我却得到这种亲身体验,那是四年前大雪飘落的时分。我骑马经过洼地上段通向市镇桥的大路,这条路过去是徒步旅行的人走出来的。两旁的田野一望无际,积雪盈尺;前一天夜间凝结起薄薄的霜冻,所以地面的积雪变硬结冰了。早晨阳光普照,灿烂明媚,朔风在空中呼啸,一年到了这个季候,已是凛冽侵骨了。马蹄阵阵踏过,大路上的积雪就松散开来,于是风吹雪飘,席卷而起,一片片滑落在田野里,彻夜霜寒地冻,田野也变硬结冰了,因此那一天风雪飞舞,我才有可能把风的属性看得清清楚楚。而且我怀着十分喜悦快乐的心情把它铭记在心,如今我更是记忆犹新。时而风吹过去不到咫尺之遥,极目远眺,可以看见风吹雪花所到之处;时而雪花一次就飘过半边田野。有时雪花柔缓泻落,不一会儿便会激扬飘舞,令人目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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