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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儿攀谈-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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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儿拂过万物,传递着万物的信息,无论我们能读懂多少;我们甚至仅凭风中裹挟的气息,就知道它一路的行踪了。船员们身居茫茫大海,却能从陆地吹来的凤中嗅出花的芳香。海风携着海草藻类的香气来到内陆,那里的人们也会立刻识别,尽管那气味已经混杂了千种花儿的香气。举一个例子。可以说,我在小的时候,就一直闻着苏格兰福思湾的海风;后来,我被带到了威斯康星,在那里待了十九年,没有嗅到一丝海的气息。直到有一次,我独自一人,静静地从密西西比河谷的中部步行到墨西哥湾,进行植物考察。在远离海岸的佛罗里达,我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四周美丽的热带植物,忽然,从蒲葵和旺盛的藤蔓间,我闻到了一丝海风,刹那间,蛰伏已久的许许多多关于海的记忆,被激活并释放了,我仿佛又回到了在苏格兰的童年,而远离大海的那段岁月则销声匿迹了。
  多数人喜欢观看山涧的溪流,将它们画在记忆中。但是少有人愿意观看山风,尽管山风远更美丽壮观,尽管山风也常如流水一般清晰可见。有时,当冬天的北风顺着高地山,席卷过蜿蜒的山顶时,飞扬的雪花会绵延一英里,昭示着风的踪迹。如此具象的山风,哪怕是最不具想像力的人,也不会视而不见了。而当我们往强风掠过的森林上方看去时,就可能通过风对树的作用,看出风的形态。远处,劲风忽而急下,在林上吹起涟漪,忽而狂扫,一路吹弯各坡的松树。近地,我们看见纷散的羽毛和树叶,时而平流疾走,时而飞舞盘旋,隨着巨大隆起的气流扶摇直上,或从漩涡的边缘脱离,或在火焰般的顶峰跳跃。无论是平滑深邃的、瀑布般倾泻的,还是盘绕回旋的,各种气流吟唱着,围绕每一棵树,每一片树叶,并覆盖了整个区域,随着多姿的地貌,明显地改变着自己的形态,就像山溪顺应涧道的特征一样。
  顺着内华达山脉的山溪,从源泉一直追溯到平原,看着溪水飞跌,溅起白色的水花,看着溪水滑落,似晶莹的羽衣,看着溪水湍急,在巨石阻挡的峡谷里呈现灰白并泛起泡沫,看着溪水轻溜,穿过树林,绵长安静地流入平原一一在如此详细了解了它们,这些缎带般覆盖山地和平原的溪流的语言和形状之后,我们可以最终听到它们共唱一首宏大的颂歌,并能以清晰的内心境界去理解它们。但是就连这样的景观,与我们可能看到的山林里暴风的气流相比,也远不如后者壮丽,也丝毫不比后者更真实可见。
  树与人,我们都在这无垠的星河里共行。但是,在这个暴风的日子以前,在我没有爬上高树、感受树的摇曳以前,我却从未意识到树是行者。是的,它们的众多旅行,并不广博;但我们自己短短的行程,来去匆匆,比之风动树摇,又好得到哪里,还有不及呢!
  风力开始变弱,我下到平地,漫步穿过渐渐平息的树林。风声也消退了,我转头向东,望着山坡上数不清的林木,它们像一群虔诚的听众,一排排由低往高,安静地矗立着,屏息凝神。落日用琥珀色的光弥漫着它们,仿佛对它们说:“将我的安宁赐予你们。”
  我凝视着这一幕感人的场景,忘却了暴风带来的一切所谓毁灭。这些壮丽的林木,从来没有显得如此鲜活、欢快、生机盎然。
  朱新福 译

  克拉克河谷怀旧
  欧.海明威
  欧内斯特.海明威(1899—1961),美国作家。他的小说《永别了武器》、《丧钟为谁而鸣》、《老人与海》等都是举世闻名的杰作。一九五四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夏末,大鳟鱼告别了上游的水坑,游到了溪河中央,正要顺流而下,到大峡谷的深水里过冬。因此,九月的头两周,正是垂钓的好时节。此地的鳟鱼肥壮、滑嫩、亮光光的。几乎所有的鳟鱼都跳着咬钩。你要是放两把鱼钩,多半能同时钓着两尾鳟鱼。要在湍急的溪流中摆弄好上了钩的鱼,那技巧就不能是一般的娴熟。
  夜凉如冰。你若在半夜醒来,会听见郊狼的嚎声,白天,你不必过早到溪边去。一夜的寒风吹彻了溪水,太阳要几近正午才能照到溪河上。只有到那里,鳟鱼才肯出来捕食。
  上午,你可以骑马到野外溜达溜达;要不,就坐在小屋前,任阳光照在身上,慵懒地远眺河谷对岸。那儿,饲草割了,草地一片萎黄,在一排颤杨映衬下,平平展展的。这会儿到了秋天,颤杨也黄了。远方,起伏的群山上,鼠尾草一片银灰色。
  河的上游,耸立着两座山峰:引航峰和二指峰。月底,我们可以到那儿去猎山羊。你坐在阳光里,心里惊叹着,群山远远望去竟有如此端正的形状:线条清晰,轮廓分明。于是,你记起了遥远的地方望到的山影。这情景不同于你停车地方的嶙峋的山崖,不同于你跨过的起伏不平的滑岩,也不同于那突出的狭长的石块。你汗涔涔地从这块通到山峰后面的石头上摸行着,不敢朝下边望一眼,你绕过线条圆滑而规则的山峰,来到一片空地上。下边,山腰上有一块绿草茵茵的凹地。一只老公羊正带着三只小公羊在凹地上的野桧林里吃草。
  老公单一身紫灰,只有臀部是白色的。它抬起头时,你能看见它头上的那对犄角又大又厚实。你躺在三里外的一块背风的岩石后面,用一副蔡斯望远镜细细搜寻着这高地上的每一寸风光。当你望着碧油油的野桧丛时,老公羊暴露在你的视线里的,正是它臀部的那撮白毛。
  这会儿,你坐在小屋前面。你还记得朝山下射去的子弹。小公羊们直起身子,转过头来注视着老公羊,等着它站起来。它们看不见高处的你,也没有嗅出你的气味。枪声没有惊动它们,它们以为只是又滚下去了一块卵石。
  曾记当年,我们在林溪的源头盖了一间木屋。我们每次外出,大灰熊总是撞开了屋门。那年的雪姗姗来迟,这头熊因此迟迟不肯冬眠。整个秋天,它不是扯开木屋的门,就是毁坏陷阱。它精明绝顶,白天,你断不会见到它。你还记得,后来,小锤溪溪头的高地上,来了三头大灰熊。你听到木头断裂的声音,以为是母麋在奔跑。跟着,它们出现在眼前,零零碎碎的日影里,偷偷地、轻悠悠地跑着;下午的太阳照在它们身上,短而硬的鬃毛闪烁着柔和的银光。
  你记得,秋天,麋鹿叫春的声音;公牛离你那么近,它抬头时,你能看到它藏在密林里的头。你听到了深沉而高亢的叫声,听见了山谷那边的应和声。你想起了放弃的一只只畜生的头;你没有朝它们开枪。它们全令你心旷神怡。
  你记得那些初学骑马的孩子们:不同的马,不同的骑法。他们是那么热爱着这片乡村。你记得最初踏上这块土地时的情形。那年,你开着新买的平生第一辆车来这儿,一下待了四个多月;因为,你得等沼泽地上的路冻得结结实实,车子才能开出去。你该没忘记:一次次的猎狩,一次次的垂钓;该没忘记烈日下的策马扬鞭,还有灰蒙蒙的货车车厢。在寒意袭人的深秋,你骑着马,默默地跟在牛群的后面,朝高坡上走去;你发觉,它们像野鹿一样,既狂蹦乱蹿,又温顺恬静;只是当它们全被聚拢在一起,朝山下低矮的田野赶去的时候,才高声嘶喊咆哮起来。
  然后,就到了冬天。树枝上光禿禿的。大雪漫天飞扬,你看不见路;山口湿了,结了一层冰,你照样在雪地里踏出一条道儿,不停地挪动着双腿,朝山下走去。你到了牧场,一边品尝着撩人的、热乎乎的威士忌,一边在旺烈的炉火旁换上干净衣服。乡村真美。
  松风 译

  最后的山
  弗.拉塞尔
  弗朗西斯.拉塞尔(1910一1989),美国史学家、传记作家、文学史家,所著《美国民族的成长》颇负盛名。
  缅因州北部的秋天,黃昏将近,天上零零落落地挂着些许浮云,一朵一朵的云影将这山区的景色装点得格外瑰丽、动人。几个取着印第安名字的少年营地就坐落在这儿。这里往东十二英里就是沃多博勒城。从十二岁到十四岁,我年年夏天都来这儿度假一一真是岁月悠悠,往事不忍回首。
  我伫立在一个土坡上,旁边就是当年的棒球场;右边是一棵黑色的橡树,有好几百岁了。那些年,一到周末,我们常常在它的身旁举行篝火晚会。八月里,多少个炙热燠闷的日子,我站在这个土坡上,透过蓊蓊郁郁的树林,远眺卡姆登丘陵!那景致永远是那样迷人,宛若一幅十九世纪凹版画:质朴的乡野蜿蜒开去,越山冈、过树林,直奔耸立在地平线上的巴蒂山。每逢篝火晚会之夜,夕阳刚一西沉,我们便围聚在橡树四周。此时,薄暮冥冥中的巴蒂山,影影绰绰,轮廓依稀可辨。
  这些年来,棒球场四周又参参差差地长起了白杨、桦树和疤疤结结的桤木,遮蔽了眼前的风景。如今,碧蓝的穹苍下,除了高高低低的再生树冠,什么也见不着了。天空开始抹上了清冷的冬色。连巴蒂山也消失了。
  溽闷难熬的下午,当微风在清凉渐暮的黄昏里颤颤悠悠时,我每每站在这棵老橡树下,举目凝望,前方的灌木丛和沼泽地尽收眼底;再往前数里,一座小山映入眼帘。这是一座很不起眼的小山。光秃秃的山峰下是一个荒芜的牧场,牧场上星星点点地生长着野桧树,裸露的花岗岩点缀其间。然而,数里以外的这座小山却以某种魔力在吸引着我、召唤着我。我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我心里明白:假期结束以前,我一定要爬上那座山一一越过牧场,穿过灌木丛,绕过花岗岩,一直向前向前,直到爬上山顶。我一定要这么干。我说不清这是为什么,甚至也没问过自己。
  但是,要从营地溜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早早晚晚的活动全都在领队的小本本上记着呢。我们必须游泳、划船、打网球或棒球,要不就练习竞赛或到野外远足,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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