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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狼，在满月之夜，或情绪亢奋的状态下，便会显出狼的特征。”袁朗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同时轻声解说。
白色浊液终于喷薄而出，许三多张嘴，急促地喘息，口内四颗獠牙再次长长突出，就像那些春梦过后的清晨一般，异于常人的变化。
袁朗让许三多靠在自己怀中，伸手探入许三多口内，抚过那新生的獠牙，声音带着诱哄的安抚：“三多，静静地听我说，我会告诉你一切——”
高潮的余韵中，许三多有些恍惚地窝在袁朗怀里，听着男人低沉的声音，缓缓讲述这片大地上那个神秘种族的传说，还有自己混种人狼的身份……
“——所以，你已不再是个普通人，而是觉醒为狼。”袁朗搂紧许三多，轻声道，“明白么？你将和过去的自己告别，以新的身份而活。”
“……嗯。”许三多还在消化着刚才袁朗的话，怔怔地应了声。
“三多。”袁朗扳着许三多的肩，让他面向自己，手不自觉地略微用力，“如果……如果没有我对你做的那些事，你便不会觉醒为人狼，还能保有人类的生活和未来。你……怨我么？”
许三多回了神，连忙摇摇头：“这、这不是队长的错。”说着，脸上染了赧色，“那……那些事儿，我、我也想和队长……所以、所以……”抬头，望向袁朗，目光清澈：“——这不是队长的责任，而是我自己的选择。”
袁朗闻言愣了半晌，终于转而会心微笑——没错。这才许三多；这才是他爱上的那个，看似软弱，实际上却比任何人都更加坚毅沉稳的小子。
伸手抚上青年犹显稚气的脸庞，袁朗深深注视着许三多：“三多，你知道么。狼，一生一世，只有一个伴侣。一旦认定，便生死不离，忠贞不渝。”手缓缓下移，指向许三多心脏的位置，“你愿意……与我定下这数百年相守的契约么？”
没有犹豫，许三多迎上袁朗的目光，认真而郑重：“愿意。”
袁朗笑了，一把将许三多搂入怀中，紧紧拥着不放——他终于得到了这个小子，不是单方面的掠夺和占有，而是双方一生一世的许诺。
许三多埋首在袁朗怀里，安静了会儿，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坐起：“队长。你说我会保持现在这样子过上一百年都不会变？”
“是。”袁朗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只是静静注视着许三多，“人狼的外貌要花上几十年乃至上百年才会有所变化，所以我们在人类社会中，以一个身份在同一个地方，通常呆上十年左右便得离开，通过混迹在人类社会各个阶层的同伴取得新的身份，在别的地方重新来过。”
“也就是说……十年后，我们必须和成才、齐桓、吴哲他们……还有我爹、我大哥、我二哥……断绝来往？”许三多声音微颤，虽是提问，心中却已知道答案。
袁朗深深叹了口气，点头：“没错。”
许三多低下头去，没有说话，眼眶却红了。
“傻小子，别哭。”袁朗伸手抚过许三多眼角——虽是人狼，但这一百多年来，自己也结识了不少人类好友，每十年一次的离别，虽然理智，但也难逃心痛，更遑论这个比任何人都重情重义的小子了。
“可是……队长……”许三多抬头，虽然极力压抑，却已流下泪来。
袁朗伸手捧住许三多的脸，凑上去，在他额上印下一吻，微微退开，直视青年，轻声道：“……所以，我们才要在这十年中，更加珍惜和他们相处的日子。”带着枪茧的指腹擦过许三多眼角的泪，“你的家族，本是人狼的一支血脉。虽然不能告诉他们实情，但如今你可算是代表他们回归人狼一族、找回了自己遗失的部分。”
许三多仍是止不住地落泪，却认真地点了点头——从离家参军开始，到老马退伍、班长复员、钢七连解散，他便明白：人这一辈子，总要不断面临离别，却又不断地前行。十年之后，告别亲人、朋友、兄弟，自己仍要前进，仍要成长。
夜深了，暗暗的室内，只有静静相拥的二人。两双金色的眸子，映着月光。
……六十年后，边陲深山，被现代文明遗忘的角落。
寒冬傍晚，雪覆林海，已是天色昏暗。一匹黑狼，额间一簇银白，叼着刚到手的猎物，步伐极轻极快地前行，直到山林间隐隐现出一栋平房小木屋，窗内透出暖色灯光。
黑狼叼着猎物行至木屋门前，立起身来，前爪搭在门上挠得木门“咔咔”作响。片刻之后，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青年，瘦小身形，稚气面容，一如六十年前的纯真——
“你回来了。”许三多微笑，现出可爱的浅浅酒涡，退开身，将黑狼迎进屋来。
黑狼进了屋，在玄关处的绒毯上蹭蹭爪子，摇了摇，抖落一身白雪，然后将口中猎物放到地板上。许三多蹲下身去拣那晚饭食材，旁边黑狼却趁机凑过来在他脸上舔了下。
许三多脸上一红，连忙起身，结结巴巴道：“你、你先休息下。我……我去做饭。”说罢转身进了厨房。
黑狼眯眼盯了许三多的背影半晌，舔舔嘴，高高扬起狼尾，朝浴室走去。进了浴室，黑狼看见早已放好热水的浴盆，玩心大起，弓身、预备，起跳——“咚！”的一声，黑狼准确入浴，澡盆里立时水花四溅。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许三多一把推开门，皱眉道：“——袁朗！今天浴室刚打扫过诶。”
黑狼立时灭了气焰，耷拉着耳朵，低头，下巴搁在盆沿上，低低呜咽一声，标准的认错样子。
许三多摇摇头，关了门出去。
澡盆里，黑狼渐渐褪去野兽外形，化身为人——正是袁朗，仍是人类三十出头的模样。
舀了瓢热水淋在身上，袁朗哼着小调：悲哀啊～悲哀～当年令敌人闻风丧胆、屁滚尿流、鼎鼎大名的老A队长袁朗，如今“沦落”为“妻管严”，连洗个澡都被念，当真是老夫老妻了。不过么……舔舔唇，袁朗唇角勾起暧昧的笑：许三多你个小混蛋，尽管“嚣张”吧。今晚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当然，是在床上。
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袁朗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了浴室。厅里许三多正往桌上布菜，见了袁朗，咧嘴一笑，露出可爱的招牌白牙：“洗好了？可以开饭了。”
“嗯。”袁朗回以笑容，走到桌边同许三多一起坐下，一手拿起盛好饭的碗，一手拿起筷子，开始享受二人晚餐时间。
“来，尝尝你今天猎得的成果。”许三多挟了块肉要放进袁朗碗里。袁朗指指嘴，张口示意要他喂。虽已共同生活了几十年，但许三多在袁朗面前仍然容易无措、容易脸红——不过，总算有所进步：虽然立马脸上又染了赧色，手却完全不会抖地将肉准确地喂进袁朗嘴里。
“不错不错。”袁朗咀嚼下咽后，冲许三多挤挤眼，“关键还是我家三多手艺好。”
许三多这下连耳根也红了，埋头扒饭，做鸵鸟状：“吃……吃饭。”
袁朗憋着笑，忍得极辛苦，知道这小子脸皮薄，要是逗得炸了毛，今晚自己便唯有睡客厅的份儿。
抬眼望向窗外，天已完全黑了，雪还纷纷扬扬地下着，唯一明亮的便是这屋内暖光。
袁朗颇有些感慨：狼族天性中，曾经都对光亮有着抵触情绪，因为暗夜才更适合潜伏和保有安全。然而现在，自己每次出门狩猎归来，看见前方家中有所爱之人为自己点的一盏守候的灯，却是觉得满满的温暖与知足的幸福——忽而想起铁路的话：袁朗，有了所爱之人，你已不再是一头野狼了。
回头看向许三多，虽然平凡，却是让自己眷恋了六十年的容颜。微微一笑，袁朗挟了一筷子菜递到许三多碗中：“三多，谢谢你陪了我六十年。”
许三多怔了下，抬头看向袁朗，脸上仍是红彤彤的：“为、为啥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袁朗笑笑，“只是在想，今后的六十年、九十年，乃至一百二十年、一百八十年，我们也要一直在一起啊。”淡然的语气，却透着郑重。
许三多歪着头瞅了袁朗半晌，展颜一笑：“嗯！”
唇边笑意扩大，袁朗继续给许三多挟菜：“来来来，多吃点。”说着，凑到许三多耳边，暧昧地低语，“这样，晚上咱们才有体力‘办事’啊。”
许三多又被逗得满脸通红，嗫嚅了半天，再次低头扒饭，速度太快，差点儿噎着，呛得直咳嗽。
袁朗大笑，伸出手，轻轻拍着许三多的背，替他顺气。
——也许，不论是人类还是人狼，过日子便是这样，有所爱的人陪伴，那便是生命中永不迷失的一缕暖光。
屋外雪渐渐停了。夜空中，一轮满月升起。它静静地看着世间，如同千万年前一般，看着人狼的传说在爱中延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