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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梦航指了指最后一把,惨然道:“这最后一把呢?”
“黑羽盟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讲究的,包括刑具。”单雄道:“最后一把刀是活刮的,从头上开始,先割下脸皮,然后顺着脖子往下割,直到将你的人皮整张割下来。”
朱梦航的脊背更凉,她刮花了苏冰的脸蛋,所以知道毁容的痛苦。
单雄指了指那两个赤膊的大汉,微笑道:“我的这两个手下,其实很不中用,他们伺候过两百多个囚犯,但只有不到五人活下来。这老虎凳和铁链的用处,也应该很明显。”
朱梦航终于低头了:“看来黑羽盟的酷刑,也真有一套。”
“不止一套,你现在看见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单雄的脸色和声音都沉了下去:“可是我从来不伺候说真话的人。”
项恒忽然接口:“你现在是不是愿意说真话了?”
朱梦航的脸色似乎显得有点无奈:“不是我不说,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项恒道:“用最直接的办法说,忆柔在哪里?”
朱梦航道:“虽然我把她藏起来了,我却不知道那是在什么地方。只知道那是一片深山树林里的一个大宅子。”
项恒道:“你认得去的路吗?”
朱梦航道:“认得,离这里大概有五百里路。”
项恒道:“好,你现在就带我去。”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朱梦航忽然怒道:“你说走就走?”
项恒又坐下:“那我不走,我在这里看着,看坐在老虎凳上的朱大小姐,被两个大汉割掉鼻子和耳朵,那场面一定很刺激。”
朱梦航只能带他走。
白芯素吩咐了马槽,选出了一匹上好的汗血宝马,又带来一辆豪华宽大的车棚。
于是项恒驾车,被五花大绑的朱梦航倒在车厢里,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白芯素叹道:“这年轻人,也太急了,现在都快四更了,也不等天亮了再走。”
单无言望着项恒消失的方向,道:“因为他现在一定很心急,我能理解。”他很理解项恒的冲动,如果被朱梦航抓走的是李若雪,他会比现在的项恒更急!
堂上只剩下白芯素、沈苍、单无言和单雄了。
单雄刀子一般犀利的目光凝视着单无言,他被看自卑,深深的低下了头。
单雄道:“我去关外几天了?”
单无言道:“回父亲,三十天左右。”
单雄冷哼一声:“在这段时间里,黑羽城是不是由你做主的?”
单无言硬着头皮,说了一个字“是”。
“雷刀头、张三郎和王老枪这三个人,是和我打下黑羽盟这一片江山的同伴。”单雄道:“我出去才三十天,就死了三个兄弟。”
单无言无言。
“嗤!”的一声,单雄忽然扭住了单无言的衣领,他的威仪而犀利的眸子,仿佛像一把刀子,穿透了单无言,他说:“你记住了,你不是单无言,你是我儿子。”
单无言被单雄甩出去老远,跪在地上,咬牙低声:“这件事,我会负责的。”
单雄不屑的看着他没用的儿子,道:“你能将我的三个兄弟复生吗?”
一种极度的自卑和伤害,贯穿了单无言。
在他的眼里,父亲永远是高大的,就好像一个神。
他无论多努力,从未得到过父亲的认可。父亲一句鼓励的话,那是一种奢侈。
单雄的声音又传来了:“你如果不想着那个叫李若雪的女人,神智清醒些,我的三个兄弟或许也能活着和我见面。”
当“李若雪”三个字从单雄嘴里吐出时,单无言的心更痛,更自卑。
他内心最深处的,最痛心的秘密,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父亲眼里,单无言恨不得在自己脖子上砍一刀。
白芯素在一旁已经看的不忍。
单无言的头抬起来了,目光还是不敢和单雄接触,可是他的语气,却是有史以来在单雄面前最洪亮的:“我不能让雷刀头他们复活,但我可以踏平萧楚文的干云庄。”
单雄道:“你总算抓住了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单无言淡淡道:“两个月内,干云庄如果没消失,那么我消失。”
单雄道:“你如果不想在世上消失,那么就赶快在我面前消失,两个月很短,时间不会等你。”
然后单无言就消失了。
单雄靠着这赏罚分明的态度,黑羽盟才能像今日这般昌盛。
就算亲儿子做错事,也要惩罚。
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却是失败的,他看不见儿子的无奈,只看见儿子的无用。
只有单无言的母亲,才能看见他的自卑和无奈。
白芯素柔声的对单雄说道:“你以后,能不能对无言客气些?”
单雄道:“对这个没用的儿子,我已经很客气了。”
白芯素道:“他立誓说两个月内踏平干云庄,你一点也不担心?”
单雄冷哼:“如果他真的是个有用的儿子,就不会立这种可笑的誓。”
白芯素有些不悦了:“哪里可笑?”
“杀雷刀头、王老枪和张三郎的,是萧楚文,而不是他的房子。”单雄道:“他如果真的有用,就应该立誓两个月内杀了萧楚文,而不是夷平干云庄。”
白芯素道:“可是夷平干云庄,几乎比杀了萧楚文还困难。”
单雄道:“身为我的儿子,不应该惧怕这点困难。”
白芯素道:“两个月内无言若没完成任务,你真打算让他去死?”
单雄道:“是的。”
白芯素叹道:“那我还是去帮无言一把吧,免得他被你这个狠心的爹杀了。”
然后,她也在单雄面前消失了。
屋子里只剩下单雄和沈苍两个人。
许久的沉默
沈苍忽然道:“夜很深了。”
单雄道:“三更了。”
沈苍道:“所以我们该去睡觉了。”
单雄道:“还不能睡。”
沈苍道:“你不困?”
单雄道:“我很困,但还有一个重要的疑问压在我心头,所以我还顶得住。”
沈苍道:“什么疑问?”
单雄道:“对你的疑问,我们要好好谈谈。”
沈苍道:“对我有什么疑问?”
单雄道:“你可能是黄雀。”
第十一回:第三桩血案(第一章)
更新时间2012623 20:23:43 字数:4281
沈苍全身一颤,显得非常吃惊,道:“你开玩笑?我为什么会是黄雀?”
单雄道:“黄雀控制朱梦航,一共做了三件事。”
沈苍点头:“第一是夺走了无羁刀,第二借项恒之手杀了莫魂,第三暗杀了黑羽城里的夜班守卫。”
单雄道:“黄雀让朱梦航去夺无羁刀,原因当然是因为自己想占有。”
沈苍点头,表示同意。
单雄道:“所以无羁刀最后应该是会落在黄雀的手里。”
沈苍苦笑:“无羁刀刚好落在了我手里。”
“只有无羁刀的威力,才可以破开幻簧玄洞的门,这一点,打造无羁刀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单雄道:“你虽然把无羁刀还给了项恒,但很有可能已经进入了幻簧玄洞,得到了轮武秘录。”
沈苍道:“凭这些猜测,你就怀疑我是黄雀?”
单雄点头,表示同意。
沈苍道:“你能想到的这些,项恒是否能想到?”
单雄道:“是的,他不笨。”
“那么,他为什么不怀疑我呢?”沈苍欣慰的笑了,道:“因为他了解我,想到了许多你想不到的事。”
单雄道:“他还想到什么?”
“第一,我沈苍如果要轮武秘录,那么不用在今天,早二十多年前就可以行动了。”沈苍道:“第二,我与杨魁风扬海霸相交了几十年,我的为人,项恒非常清楚。第三,沈忆柔是我的亲侄女,我还不至于对自己的亲侄女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第四,我和黑羽盟没有梁子,没必要派人进入你们的黑羽城行刺。”
沈苍苦笑:“我只不过是凑巧的从朱梦航身上夺回了无羁刀,你何必想这么多。”
单雄沉声道:“无论你说的是否真假,在没确认你清白以前,我绝不会放你离开黑羽城。”
沈苍道:“那最好,我也想清清白白的来,干干净净的走,省的麻烦。只不过,你的城府这么深,如何才能让你相信,我不是黄雀呢?”
单雄的眸子里闪着智者的光辉,他缓声说道:“很简单,只要去幻簧玄洞看一看,万斤玄铁门是否安然无恙,就能证明你是不是黄雀了。”
沈苍下意识的作揖,目光里尽是赞赏和佩服之色:“好办法,黑羽盟的盟主果然有两下子。”
单雄又道:“只要那万斤玄铁门黯然无恙,那么,你就可以完好无损的离开黑羽城了。”
沈苍道:“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
单雄道:“问。”
沈苍道:“你这般怀疑我,为了什么?”
单雄道:“为了项恒,你若是黄雀,我会把你绑起来,送到他面前。”
沈苍的脸色更加惊奇:“你对他这般着想,是不是也因为敬佩项恒的人格?”
“你错了。”单雄冷笑:“我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他救过我妻儿和七个得力的手下。”
黑羽城的夜晚,永远是宁静的。
今夜,却有琴声。
琴声很狂放,很响,一曲“酒狂”将英雄好汉的气概描绘的滴水不漏。
今夜的黑羽盟虽有琴音,却显得更加寂静。
这狂放的琴声,将单无言这个英雄背后的寂寞表现的绘的淋漓尽致。
他顺着琴声寻来,然后他看见了在月下抚琴的宇文子乔。
他在宇文子乔的对面坐下,在七根琴弦间游动的手指,就停了下来。
单无言的目光里,写满了自卑和惆怅,他有说不尽的悲哀。
宇文子乔没有问,因为单无言绝不会回答。
当一个少年学会隐藏痛苦时,那么,他就已经是成熟的男人了。
隐藏的越深,就代表越成熟。
只有不懂世事的毛孩子,才会到处跟人倾述自己的痛苦。
因为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痛苦,不但不会减缓痛楚,还会令别人也替你痛苦。
就好像你越和朋友分享快乐,你和朋友就会越开心一样。
宇文子乔能给予单无言的安慰,就是一抹微笑:“小生的琴技,怕是还很生疏。”君子永远是谦虚的。
单无言看见他脸上的微笑,心里的痛楚果然减轻了许多,也跟着微笑:“你过谦了,听了你的琴声,我的心情好了许多。”
宇文子乔道:“如果这世上还有一种声音不会骗人,那就是音乐。”
单无言道:“那你觉得,这世上最骗人的声音是什么?”
“人的声音。”宇文子乔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