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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热烘烘的阳光照得人头昏脑胀;因此,一个人若是坐在狭小的空间里,还走在大太阳底下,那种热恐怕更是难以忍受。
只是,若是个矜持的人,纵然热得难受,可能还会为了形象而稍微忍耐;可是像耿回雪这种大咧咧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他没喊爹叫娘的,就绝对不像他。
“我的妈啊,热死我了,我受不了啦,偏偏还得戴这么重的凤冠。我干什么要受这种苦,又不能赚多少银子;就算赚了银子,也不是我花,哎哟!我干什么这么的受苦受罪?”
一脸痞样的少年非常夸张的抹着汗,他坐在小小的轿子里,里面的空气又不流通,他热得一滴一滴的汗往下掉,让他不禁抱怨。
“开什么玩笑!我这样一个聪明绝顶、举世无双的大男人干什么帮人家代嫁,又不是疯了!这么热的天气却要闷在这里,不干了,老子不干了!”
他实在热得受不了,便用脚去踢轿子,大吼着:“停下来,给我停下来。”
陪嫁的喜娘被吓得花容失色,从没见过哪个要出嫁的姑娘动作这么粗鲁、说话的口气这么凶恶的。
她颤声道:“怎么了?新娘子,就快到了啊!”
“管他到不到,老子不嫁了,热得我连命都快没了。跟对方说去,说我不嫁了,我要回家睡大头觉。”
哪有人因为太热而不嫁人的,这千百年来也没听过,喜娘吃惊的看着她就要跨出轿子,急道:“新娘子,别出来,会不吉利的。”
“不吉利就不吉利,干我什么事?最好煞死了新郎倌,我不用嫁就更妙了。”
新娘子这样诅咒夫家,喜娘简直是吓呆了。这个新娘子真不象话,谁娶了她只怕会倒霉八辈子。
但喜娘还是劝道:“新娘子,再等一会儿,真的就快到了啊!”
耿回雪原本还想臭骂一顿,突然听到远远传来敲锣打鼓声;喜娘知道对方已经带人来迎娶了,想到她终于可以摆脱新娘子,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安抚着。
“新娘子,你看人来了,等会儿把你迎进门,你在屋檐下,就不会那么热了。”
耿回雪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回轿子里,等着人家把他迎娶进门。
* * *
下了轿,耿回雪被迎进了门。他头上盖了块大红布巾,让他看不到四周的景物,只能看得到地上。他热了一整天,心情十分不好,还被人家硬拖着走,整张脸难看至极;若没盖上红布巾,只会吓跑来恭贺的宾客。
喜娘将他推至新郎倌身边要让他们拜堂,而耿回雪热得很想把红巾扯掉,这么热的天,旁边的人又靠他那么近,他的体热好像都传了过来,教他益加不悦;下意识的就要推开新郎倌的时候,他突然看到新郎倌的脚。
他的脚形状跟一般人其实是一样的,但他却是一跛一跛的走向大厅,这时耿回雪才知道对方原来是个跛子。
他在心里臭骂:混蛋!原来是个瘸子,怪不得要买人来嫁他,不知道是不是长得又老又秃?说不定还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丑鬼。
他本想拉起红布巾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下一刻就听到有人大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结果他就被硬推着拜堂,然后被喜娘牵进喜房,根本没机会看到对方的丑样。不过他对男人没兴趣,所以看不看都无所谓;反正他等会儿就要偷跑了,这个男人长得再丑、再老、再难看,也不关他的事了。
* * *
被人送进洞房,待门被合上后,耿回雪立刻将红帕扯下,接着骂道:“真是热死了,以后再要我代嫁,门都没有!都是那个老瘸鬼,买人来成亲,才会害我得大老远的从苗疆来中原代嫁。今天晚上最好让我顺利爬墙出去回苗疆,否则一旦让我看到你的老脸,看我不揍死你这个老色鬼才怪;竟敢娶一个十六岁的姑娘,真是不要脸!”
他一直骂到心情舒爽了才住口,不过因为骂太久,肚子也饿了,撇头一望,意外发现桌上摆满了色香味美的小菜。
这原本来要让新娘跟新郎喝交杯酒时吃的小菜,通常成亲时新娘子总是羞怯得很,尤其是刚到夫家自然不敢纵意吃食;但是耿回雪是从苗疆代嫁来到这里,性格跟人品完全不同于中原女子。
再加上他一路上根本没喝水、没吃饭,早就饿个半死了,现在看到有吃的,当然是毫不客气的坐下来,开始大吃大喝,哪晓得一般新嫁娘根本是不会吃这些菜。
因为很饿,所以他一边吃还一边咂嘴,幸好没人看到他的吃相,否则只怕会惊愕不已。
把桌子上的菜全吃光后,耿回雪摸了摸饱透的肚子,满意的打算离开,却忽然发现空盘子上彩绘的花纹十分美丽。
他像是发现宝物般的大叫道:“哇,这盘子真好看,一定可以卖到不少钱吧!”
他先拿起一个来看,上头的花纹绘上银花,一看就知道是难得一见的极品。看得他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他似乎可以想象这盘子卖出去的价格,绝对会让他口袋里都是银两。
再看另外一个盘子,只见这个盘子是绘金花的,看起来更是价值不菲。
他乐得大叫:“这些我全要了,只要把它们全卖出去,回苗疆的路上我还可以吃香喝辣,哈哈哈!我实在是太聪明了。”
他说拿就拿,“毫不客气”是他的座右铭,“看到便宜一定要占”则是他人生的一大准则;更何况他从苗疆下嫁到这里,拿点东西来当盘缠并没有什么不对,他绝对不会良心不安的。
他拿红帕擦拭盘子,把盘子擦干净后就往自己的大袋子里塞,还好盘子小,可以全部塞进去。他塞完后,心情很好,就贼头贼脑的瞧着这个房间,看看还有什么可以让他一起顺手带走的。
房间挺大的,用的东西也都很精致高贵,看来是个富贵人家。
他看到布巾上绣着美丽的花样,便赶紧拆下来准备带走;再看到用来装饰的古董花瓶,他也急着把它放进袋子里。直到这个房间所有他觉得有价值的东西全都被放进袋子里,他才满意的溜出房间。
* * *
光是想象卖掉这些东西后,自己的口袋中可能会有的银两,就让耿回雪忍不住吹起口哨来。走没多久,他就看到了墙。
墙有点高,不过仍难不倒他,他搬了颗石头踩在脚下,先把怀里揣着的花瓶给摆上了墙,然后他手一攀,身子一跃,就上了墙。正想逃走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墙的另一边竟有个人站在树下,正饶富兴致的看他翻坐在墙上,像在看什么惊世绝品似的。
被发现了!耿回雪一时间被吓呆了,他张大了嘴,脑子用力的运转着,正在想逃脱的借口。
对方讪笑了下,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对他的行为感到非常有趣,他的声音是不带愤怒的温和说道:“你在干什么?”
这一句话问得耿回雪直心慌,偏偏一时又想不出任何借口,只好假笑的道:“没干什么,哈哈,真的没干什么,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对方的笑和他一样和悦。
耿回雪仍是回答不出来,由于他本来就属于仗势欺人型的,在遇到口头上说不过时,往往会先发制人,因此他火大的怒道:“关你什么事,大爷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难道还得跟你报告吗?滚开,我要下去了。”对方依然笑得很和悦,一点也没有被冒犯的怒气。
“哎呀!在我看来,你是没干什么,但酒席上有着地方的总捕头,你等一会儿,我去叫他来看看你在干什么?”
听到总捕头三个字,耿回雪想起自己偷了这么多东西,如果被总捕头看到,一定马上会把他抓起来的。
闻言,他随即收起怒脸,笑着大拍墙头,赞美道:“我真的没干什么,只是在欣赏这道墙。你看它多么坚固,绝对可以防贼。”
“是吗?原来我家的墙这么好。”
“这是你家的墙?”像是发现什么惊异的事似的,耿回雪的笑快要挂不住了。
他该不会是这户人家的人吧?
“这不只是我家的墙,就连你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很像我今天娶的新娘子所穿的衣服。”
这下耿回雪终于明白这个人原来是他嫁的那个人,一时间他竟结巴了:“你是说……你是那个又瘸又跛的老色鬼?”
夏无尘看了看自己的脚,“我的脚是跛了没错,但我可不是什么老色鬼。”
下一瞬,耿回雪因惊吓而碰倒了自己放在墙上的花瓶。
花瓶砰的一声碎裂在夏无尘的脚边,他看着脚边的碎片,语气清晰却缓慢地的提出疑问:“咦?奇怪,这好像是我家的花瓶?”
耿回雪干笑,他得快点溜,要不然等会儿恐怕就溜不掉;而且万一被报官捉了起来,一定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他可不想那么惨。
“呃,不是——那不是你家的,是我家的。”
“是吗?那为什么你袋子里露出来的盘子,看起来也很像我家的?”
耿回雪急忙掩住自己袋子里的东西,结巴得更严重:“你太多心了,这……这也是我家的,大概是我们向同一家商家买的,所以……呃呃……也就是说……应该这么说……总归一句话,那就是四海之内皆什么的,你千万不能多心,我们都是兄弟,我不会害你的。”
他说到后来,已经开始语无伦次,更是急着挥手强调自己的清白。
夏无尘点了个头,顺着他的话说道:“没错,四海之内皆兄弟,既然都是兄弟,你当然不会骗我,只不过……该怎么说呢?”
他偏头看着耿回雪衣襟中夹带着的那块布巾,“不过真是很奇怪,怎么连你怀中的那块布巾看起来都那么像我家的;我记得苏州的悦心布庄告诉我,这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你怎么会有?”
惨了,他今天要是没被报官捉起来就真是没天理了!
耿回雪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他完全想不出任何理由,只能结巴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