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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动作无比温柔,就像剥的不是花生皮,而是情人的亵衣。
〃我知道。〃方应看口里应答着,心里却泛起了一阵厌恶,顺便挥手掩了掩冲到鼻尖的酒气。
老太监,他有些恶毒地想:就算你再剥上千万颗花生,也没机会剥上一件女人的衣服了!
幸好这一切并没有太多地影响方应看的心情。
黎明将至时,他已整装,备马,出府,直奔宫门而去。
2、唯怕真情
晨风清凉,天色却依然昏暗,归家途中的更夫只一揉眼睛,轻车快马的一队人就已翩然而过,没入了街口转角处。
方应看靠在车内的软垫上闭目养神,琢磨着是不是该换辆更大更宽敞的座驾。
献给皇帝的名画奇石一堆,这空间就明显得狭窄了许多,很让人不爽。
就在他第四次伸脚踢到那块太湖底捞上来的嶙峋怪石头上时,行进中的马车遽然打了个顿,生生停住了。
方应看跳了起来,怒冲冲地掀帘子探头。
印入他眼帘的,是一顶小得过于普通,柔得有些凄清的软轿。
于是他的一串叱骂没来得及出口,就生生压了回去不单如此,一腔怒火甚至都化成了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层惊喜复一层怅惘。
方应看认得,那是无情的轿子。
每次看到这顶轿子以及它的主人,他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像看到一朵珍贵绝美的花,惊喜心爱之余,他虽然很想将它折下(哪怕折下它会毁了它的生命)据为己有,但那花偏生开在他触之不及的高崖上,那种求之而不得的怅惘。
这天底下,到底有没有他方应看攀不上的高崖,折不下的花?
轻笑一声,方应看跃下马车,施施然走近了那顶软轿。
他的步伐很从容,身姿很潇洒,笑容很迷人,几乎挑不出半点瑕疵。
可无情身边的三剑一刀童却不太待见他,四人的脸上都一致露出了相当不舒服的神情。
方应看只当看不见。
他也确实看不见,他的眼睛,只牢牢地钉死在轿帘之上,似乎要透过轿帘看穿帘后端坐的那个白衣寂寂的人。
陈日月直勾勾地盯着这个笑得灿若桃李的小侯爷,骤然有了拔剑的念头,可这念头甫一动,轿内已传来了轻声喝令:
〃还不速速摈退,给小侯爷让路?〃
〃不必不必不必不必!〃方应看笑着一连说了四个〃不必〃,他的人已欺身而前,看似无意地将手搭上了轿杠。
眼珠转了一转,他弓身探前,关切地问道:〃成兄这么赶早儿入宫觐见,莫不是神侯府上出了什么要紧事么?〃
〃多谢侯爷关心。〃无情的声音波澜不动,平静地答道,〃进宫面圣,一为六扇门办事不力请罪,二为世叔染恙缺朝请辞。〃
〃哦?〃方应看含着笑,眉锋一挑,〃圣上准了么?〃
轿中沉默了一下,传出声音道:〃小侯爷耳目众多、消息灵通,即刻便知,又何须再问?〃
方应看孩子气地眨了眨眼睛,整个身子往前又凑了一凑,笑意盈盈:〃成兄说笑了。要说品茶论剑在下还能勉强凑个数,这君国朝廷大事,哪有我置喙的份儿?〃
〃小侯爷未免过谦了。〃无情隔帘望着那袭隐隐约约的白影,叹了一口气,〃这京城里的大事小事,又有哪一件缺了小侯爷的份儿?〃
方应看的表情一凝,变成了苦笑:〃都说成兄的轻功暗器冠绝天下,依我看,成兄最厉害的,其实是这张嘴。〃
他这样说的时候,眨着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纯净若处子的笑容里带着恰倒好处的天真和若隐若现的委屈,就像一个受了大人冤枉的无辜孩童。
可惜无情并没有看到他这个让人无法抗拒的表情,或者看到了也装作看不到,停了片刻,才冷然道:〃有些话,不要说穿为好;正如有些事,不要染指为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否则,总有恢恢于天下之日。小侯爷请好自为之。〃
方应看的笑容已经很牵强了:〃在下一心与成兄结交,奈何成兄总是冷口冷面,拒人千里,这却是为何?莫非你我之间一定要用这样的口气、谈论这样的话题么?〃
他一边说,一边一掌拍在轿杠上,显得相当沮丧,十分无奈。
这掌很轻,轻到轿身并未因这一击而起半分晃动,可轿帘却被巧妙地震开了一角。
方应看趁机朝内看了一眼。
只一眼。
无情昂然抬头,直视向他。
他的眼睛很亮,像黑夜里的荒原上空,即将带来黎明的星光。
他的人,清雅、孤寂、傲。
仿如隔世之岳峙云停。
方应看心里跌然〃哎〃了一声。
仿佛看见的正是洁身自好的那道高洁,孤芳自赏的那抹孤芳。
帘子已缓缓落下。
无情在里面咳嗽了一声,拧眉道:〃既然小侯爷恭身礼让,咱们就敬谢不敏了。走罢。〃
他的语气听去好象没有任何感情,他的神色中却分明露出一种深深的疲倦和惆怅。
方应看提着衣摆,若有所思地看着无情的软轿飘然滑向长街的尽头,对着空气喃喃而语道:〃无情,你真的无情么?还是,你怕动真情?〃
一个人,即便保得住那俯仰无愧的深情大义,又能保得住自己不会为情所苦么。。。。。。
3、不是我要杀你
寻常的一天过去了。
这寻常的一天里,又会发生多少不寻常的事情?
而就在这样的一天复一天里,花渐向晚春渐暮。
一片落叶飘至男子的肩头。
在这草长莺飞的时节,万物勃发的春夜,这一片独自飘落的黄叶,却是为谁?
慕容初的脚步有些踉跄。
任谁从小甜水巷的百花深处走出来,都无法不醉。
酒醉,人醉,心醉。
他昂贵的锦袍上沾了些须方才在巷角呕吐完的秽物,身上的辟邪玉珏也不知道被温柔乡里哪个姑娘给摸了去。
幸好他的剑仍在。
剑柄上镶着不少于十八颗耀眼的明珠,连剑鞘都是金丝裹嵌的。
他是个贵族公子,同时他也认为自己是个剑客,也只有他的家世,才能让他用上这样一把镶金嵌玉的华贵神兵!
就在此时,平地忽起一阵寒风,慕容初打了个大大的冷战。
又一片落叶在他眼前打着旋儿落下了落得很疾,很诡异,夹带着森森死意。
慕容初骤然感到了不寻常的危机,或说是杀气!
他下意识地伸手向腰间摸去,却摸了个空!
一道迅疾的身影在落叶犹未坠地之前,已然擦过了他的身边。
慕容初惊惧抬头,酒已吓醒了一大半,这才发现,自己那把漂亮的宝剑已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上。
那是个负剑的书生,长身,青衣。
他从自己身畔风一般掠过,潇洒地一个转身,止步于十丈之外,然后操住那柄剑,长袖一卷甩出〃夺〃的一声,剑钉入了青石地面。
书生仰首、闭眼,再缓缓睁开,天地宁寂,傲看风云。
他负手看天,唇勾冷笑,刹那间黯淡了这满天星月的光华。
这样的风神,这样的气质,这样的寂寥和忧悒,这样的杀气和冷意。
慕容初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自第一眼看到这个青衣书生,他就猛然想起了一个人来
是了!是他!那个一笑可化春风,弹指可杀全寨的男子!
那段一夜传遍江湖的逆水寒公案中,背信弃义、翻脸无情、心狠手辣的奸相爪牙!
〃顾惜朝!〃慕容初嗫嚅着,从喉咙底挤出了这个名字。
〃慕容初?〃顾惜朝一挑眉,再自唇间冷冷吐出一句话,〃记住,要杀你的是蔡元长,不是我。〃
〃蔡京?!〃慕容初一愕,咬牙怒道,〃那个老匹夫,他居然敢〃
〃蠢材。〃顾惜朝截断了他的话,露出一个轻蔑嘲讽的神情,道,〃这世上没什么敢不敢,只有做不做。〃
他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去。
慕容初脸色大变,亦往后退了几步,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嘶声道:〃我父亲正在赴任途中,他。。。。。。〃
这一次他主动停了口,因为他已经清楚地看见了顾惜朝的表情那已经很明白地证实了他的推测。
〃不!〃慕容初厉声狂叫一声,几近睚眦俱裂。
他已经知道家人俱遭不测。须知在位极人臣、势焰熏天的蔡京手下,对付政敌和对手,焉能有斩草而不除根、斩尽而不杀绝的余地?
慕容初知道,再问什么都已是多余了。
他现在唯一所要做,所该做的,就是自保保命,拼命,逃命!
要逃命自然要击败眼前这个青衣书生,他没的选择,只有一拼!
他已经无剑在手,没有武器,他拿什么跟他拼命?
只有拳头。只剩拳头。
慕容初已经来不及多想,纵身跃起,挥拳打去。
拳头有时候往往是最好的武器,没有太多花俏,实在,而且易于聚起全力慕容初虽是世家子弟,可年少已拜名师习武,一身内家功夫虽不能算顶尖一流,也好歹有相当火候,他这集中了全力的这一拳,顾惜朝能抵挡得了么?
也许未必可以。
顾惜朝却没有回避,也不去抵挡,他所做的,是出击。
他的人屹立不动,他的衣袖却已打了出去。
银光忽现,鬼哭神号。
一击毙命。
慕容初圆睁着眼睛仰面而倒。
他也杀过人,见过血,可从来没有见过飙射得这么高、这么多、这么疾的血。
这血还很热,那是他自己的血。
微一抬手,顾惜朝接过了那道呼啸折回的银光。
那瞬间夺命的小斧平摊在他掌心,光华渐敛,血不沾刃,却仍带着生命最后的温度。
顾惜朝无声而笑,纵身一跃,跃上了街边屋顶。
〃邦〃的一声,清脆的坠地声凝住了他转身欲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