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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突然转过身,背对着我,“母亲有资格对你说这种话么?母亲没有……你若是喜欢,就娶回家来,母亲……不说什么……”
她凄然一笑,走进了漫天的银白雨帘中,背影孤单寥落。
回首,抬眼望了望层层叠叠的灵牌,仿佛看见一个个纵马驰骋转战沙场的身影,被耀眼的烛光荡开依稀的血色和尘埃,或远或近的忽闪而过。
番外 胤琅篇(一)
“大澜二十四帝,武轩帝乃第九,帝名讳胤琅,先帝第六子。十九继位……在位间,兴农商,通海运,免赋税。远逐鲜狄,平定四夷,威震八方。兴科举,开太学,广纳贤士……政治清明,农商便利,风调雨顺,国家强盛。天下谓之为‘武轩盛世’是也。”
——《澜书•;帝王本纪•;武轩帝(一)》
“雍端仁皇后,太子太保丛默涵之孙。凌熙元年,后十六,入主中宫……与帝恩爱……生二子一女……后于帝薨,陪葬轩陵。”
——《澜书•;后妃列传•;雍端仁皇后丛氏》
凌熙元年,四月,春天已至,万物苏醒,开元伊始。
我亲捧诏书,册立丛清妩为皇后,看着司仪官在那里大声地宣读诏书,满目都喜气洋洋的群臣,却神情漠然。
这不是我愿意的。
乐队里的歌工用嘹亮的响遏行云的歌喉,和着乐曲,唱出祝贺祝酒的贺辞。群臣们纷纷下拜,祝贺我得到了一位端庄贤淑,才德容止的好皇后。
长歌当哭。
“天地万物,阴阳调和,滋丛氏之女虔恭中馈,履信思顺,以成肃雍之道;正位闺房,以著协德之美。佥以崇嫡明统,载在典谟,宜建长秋,以奉宗庙。是以追述先志,不替旧命,使使持节兼太尉授皇后玺绶。夫坤德尚柔,妇道承姑,崇粢盛之礼,敦螽斯之义,是以利在永贞,克隆堂基,母仪天下,潜暢阴教。”
御座高高在上,我清楚地看到下面的他。
他还是老样子,身着蓝色的衣衫,一脸的淡然,嘴角溢出淡淡的微笑,在人群里不甚起眼。忽得有些气恼,我娶一个女子,他就没有半分不快,反而笑容可掬,神情轻松,好像抛却了什么本就不该有的负担。
以轩,你就这么着急的要将我远远的推开么?
在内监和宫人的簇拥下来到坤芳殿,拜过天地祖宗,喝过合卺酒,众人一一退下。
红烛高挑,整个房间里都是红的,连大红的喜烛的火苗上都跳跃着红色,顶上,地上,床上,榻上,全都是刺眼的红色,金灿灿的喜字上,红色的光如血一般流过。
那年他才十四,岐水之战中以三千人马击败鲜狄前翼的一万人,三千人尽数战死,他孤身一人顶着血水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站在血泊里,看到的是不是也是这般的情形?
无尽的血蜿蜒流过,天昏地暗,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凝望着如山般的尸堆,他可曾有过害怕和无助?尽管多少人称他为雄视天下的大司马大将军,可谁又能看得到,他如风一般的寂寥过往?
我的心揪得疼,一跳一跳,喘不过气。
慢慢地走到皇后面前,她小小的身子被裹在凤冠霞披里,微微颤抖,看着她这副样子,我不禁苦笑:母后还真是费尽心思,只可惜,她永远都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伸手,慢慢的揭开喜帕,喜帕下的那张脸庞几多羞涩,几多期盼,长长的睫毛不住的抖动,大大的眼睛颇显出一丝端庄雍容之像。
我顿时问到一股香气,香味浓厚,浓郁芳馥,经久不散。我皱起了眉头,我不喜欢这种铺天盖地的香味,与他不同。
他的身上从来不会有其它的味道,只有淡淡的、清爽的青草味,偶尔会有酸涩的汗味,却也是清爽的,带着阳光的气息,可以轻易地划开皇宫殿室的沉重灰暗,直透我的心底。
我突然用力的吻上了她的唇,她惊慌失措了一下,随即就沉在了我的怀中,我悄悄地笑了,几多苦涩。
我想要用力抱住的那个人,却不在这里。他也要娶亲了,我甚至不敢去想,那样厚实的手掌,从此要牵起那个女子的手;那样温和的笑容,从此只对着那个女子温柔的绽放;那样坚实的胸膛,从此会成为那个女子的依靠。
一番颠鸾倒凤,我仰面躺着,不住地喘着粗气,身旁的女子靠着我的肩膀已然沉沉入睡,我却清醒异常。
喜字面前的喜烛已经燃尽了一半,恍恍惚惚的,坤芳殿里不知何时透来一阵风,四处游荡,直搅得帷帐四起。
殿里寂如长夜,帐子遮住了清冷的月光,我忽然想起了他。每次的欢爱,他总是不允许我点蜡烛,我每次都是轻轻嗤笑,征战四方的何大将军,为何还会怕这一丝小小的火苗。这时的他却无比的固执,我只能用手在他身上来回的游走,黑暗中,一道一道的伤疤在手掌下却异常的清晰。
他从军十年,大征小战,都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抹灭的痕迹。我总是心疼的伏下身去,轻轻的亲吻他的伤口。他每次依旧是紧紧地闭着眼睛,好像这般就能避开我对他的疼爱。
其实我心里清楚,他很厌恶与我的床地之事,不管我多么想撩拨起他的热情,他总是不出一声,即使身体在迎合,他的意识仍然在抗拒。
今天我娶了皇后,他心里,应该是高兴的吧,他大概会以为自己可得到解脱,我顿时冷冷一笑,不可能,他永远是我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会离开我!
身边的女子转了个身,双眼依旧紧闭,我轻叹一声,眼光从跳动的烛火上移开。
以他的头脑,能以少胜多,能远逐鲜狄,他为什么就不能知道我的心思,我从没把他当作爱幸,我也不是一时兴起,难道十年的戎马生涯,真真的让他忘了誓言?
还记得幼时,我因为生母出身微寒,在宫里早早的就尝尽了人情冷暖,有着高贵身份母妃的兄长们,时时以欺负我为乐,父皇尽管疼爱我,但也不能时时处处维护。
印象最深的那次,我仅仅因为拒绝大皇子的戏弄,就被罚跪在烈日下整整两个时辰。骄阳似火,酷暑难耐,烈日当空,赤日炎炎,我跪着跪着,眼前就一片发黑,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到一丝涓涓细流流入口中,朦胧中闭着眼睛急切的吸吮,仿佛吸吮母亲的|乳汁一般。慢慢的睁开眼,我看到他不知所措的端着一碗水,嘴唇上还残留着水珠。
我缓缓的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见到我醒了,他连忙要行礼,却发现我体力不支,顿时手忙脚乱,白净好看的脸上浮起一股难堪,眼睛盯着我看,眸子有如星辰一般耀眼。
他是父皇抱进宫来抚养的将军遗孤,同样也受尽了白眼和冷遇,我却满心欢喜,因为,我在偌大的宫廷中,终于不再孤独,那双如星般明亮的眼睛,使我心底最温软的依靠。
好日子并没有延续多久,白驹过隙,转眼间他已经十四,长了一个英姿勃发的男儿。父皇要将他送往军营,他脸上多了一份明显的欣喜。我心里却莫名的伤神,他是何氏将门的后代,自然要成为金戈铁马的良将,我悄悄的哭了,他擦去我的眼泪,在满天星辰下握着我的手发誓,说这一生一定会长伴我的左右,保我平安。
他去了西域,我确信当时也能听到大风卷过草原的呼呼声,夹着旌旗烈烈,金戈铁马,鲜狄人的血喷溅在澜军的盔甲上,鲜狄人惨叫着从马背滚落,马蹄踏在人身上的惨叫声,嘶鸣声,厮杀声一片。
我的心不由得揪起来,每日往父皇那里跑得更勤,不为别的,只为看那军报上,有无他的消息,或者,期待他的名字不会出成为殉难奏折上无谓的一笔。
他的事迹被人们在坊间流传,说书人大声地唱着他以少胜多的辉煌。当问起他是不是真的浑身浴血,从死人堆里爬回,他总是抿嘴一笑,不予回答。他变了,我有些失落的想,他的性子越发沉稳,手段越发的干练,越来越有了为人臣子的模样,唯一未变的,就是那双亮若星辰的眼眸。
我有些开心,又夹杂了些失望。
之后,父皇格外的看重他,他不停的立功,不停的升迁,转眼间,已然手握重兵。那一年,他才二十岁。
宫人们在悄悄的说,说他和父皇的眼眸越来越像,唯一不同是,父皇的眼眸深若幽潭,夹杂着对世事了然于胸的光芒,而他的,还能看出几丝飞扬洒脱的年轻神采。
我不相信,宫闱里面的流言若能当真,那么太阳也可以从北边出来。
十九那年,父皇得了重病,一病不起,各位年长的皇兄纷纷摩拳擦掌,暗地里使劲,准备登上那一览天下的宝座。我自知无望,但身处漩涡中心,我无法自保。
“东洌帝崩,未葬,诸子夺位,刀光剑影,帝都不稳。大将军入京,平定局势,太子太保拿帝之遗诏,曰:‘六皇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继皇帝位……’诸子不服,六皇子无踪,大将军亲寻,寻其于潇珉园……七日后登基,改元韶元……”
——《澜书•;帝王本纪•;武轩帝列传(一)》
我躲在潇珉园的废弃楼台之中,不住的发抖,循着入殿的风,我能听到有羽林军头盔上红殷雉羽在簌簌抖动,错落凌乱的脚步声渐渐的回响,我不由得缩紧身子,
潇珉园楼宇上风铃的细碎泠泠,一瞬间,我的四肢如被浸在了彻骨冰冷的水中。
我会死吗?
会死吗?
死吗?
无论是哪一个皇兄坐上皇位,我恐怕都不会有所善终。
以轩,
我想你……
我想见你……
老旧的门嘎嘎作响,黄昏血色的光芒在我面前铺开一地,一个人轻轻的推开门,背后的晚霞灿烂的像火烧着了一般,灼得白耀耀刺人眼。
陛下,臣来晚了。让陛下受惊,臣有罪。
他声音嘶哑,不住的喘气,几颗汗珠从脸颊上留下,靴子上沾着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