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
“臣被世人看作是佞幸,臣无地自容,还望陛下……”
看不到胤琅的表情,我只看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却又紧紧地捏住。
没有任何声音,只有车轮在地面上的阵阵滚动。
我将头埋得更深,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的松开了手,喘着粗气,朗声叫道:“铭昭,去李颜欢李老板那里!”
我一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又不敢问,也不敢抬头,只得任凭马车一直走了下去。
天上的云压得仿佛要掉下来,更显得夜色的沉重。
胤琅转过门廊,手里搂了李颜欢一个娇滴滴的人儿,我垂下眼皮,不想去看。
李颜欢很会侍奉,扶胤琅上了车舆,自己也钻了进去。
“回宫……”他的声音轻轻的飘了出来。
我没有答话,淡淡的驾了车舆……
那暧昧的娇喘声清晰的传出车幛,胤琅肆意发泄的风雨声故意的毫无遮掩的飞出来……心中一阵绞痛,哽咽了一声,闭上眼睛……这段闭着眼睛也可以走回去的路,竟变得如此的漫长……
在宫门停了车,只僵着不知该怎么问话。铭昭跪在车下,也是不知所措。
“你真愿意进宫吗?”夜风将车帘吹起,胤琅的声音灌入我的耳朵。
“陛下,颜欢愿永生侍奉陛下。”李颜欢柔媚的笑声随着风声模糊不清的传了出来。
“是吗?!宫门一入深似海啊……”
“颜欢不怨深宫似海……”
“哦?你入宫还欠一道关卡。你现在还可以说不。”胤琅的话音有些冷了。
“颜欢不惧雄关漫道,只原随侍陛下。”
“好!”胤琅的声音冷了几分,“净了身,就可以永远在禁宫之中,陪王伴驾了……”
“陛下……”
“去吧,朕等你给朕更多的服侍呢,你去吧。”车幔被挑了起来,一连失魂落魄德的李颜欢被丢出来,在地上摔了个跟头。
胤琅下了车,向我走来,我再度低下头,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的黑色眸子。他逼近了我,“以轩……你看着朕!”
我摇了摇头,没有抬眼。心里的一个地方好似要滴出血来,火燎火燎的。
“看着朕!”胤琅的手还没碰到我的脸颊,我突然一下跪在地上,仍然深深的垂着头,“陛下,臣万死……”
胤琅愣了半晌,“你竟然……朕可是……”他低低的说,突然拔高了嗓音,突出的话让我一阵心寒,“佞幸……也不是只有你一个……”说罢拂袖进了高大的宫墙。
跪在那里,几个月来,从没像这一天这样难过过……我不知为什么觉得心里发酸,只哽咽却掉不下眼泪来……
一声炸雷……
我从深重的梦魇中,豁地坐起来,通身汗透……
风雨冰雹,雷声隆隆,响彻暗夜……我喘息了好一阵,也无法平静下来……又一声炸雷,我慢慢地走下床。
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我反倒不觉得,展眼向禁夜中望去……帝都的夜景繁华灿烂,庭院里的灯火却是恍恍惚惚,抬头一看,自己却走到了何家祠堂的门口。
两盏白色的灯笼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有气无力,在风中摇摇晃晃,单薄就要被吹去。
一门忠烈。
匾额上的四个金字在灯火下熠熠发光,却照不见大厅里挥之不去的抑郁和晦暗。
祠堂内部结构相当古旧,画檐雕角,部份檩柱刻成盘龙状,露出腐朽的木质。第一进与第二进的庭院中有青砖砌成的影壁,上有青石刻着何氏家训,再往前走是字辈排列,我没有细看就直走到了第三进。这是摆放何氏先人神位的地方,只见神龛上密密麻麻的放着一大片神主牌,还有一幅幅的先祖画像。
烛火惨惨淡淡,凝视着何氏第一代先祖何清悦的画像,我在飘摇的火光下竟然有了一种幻觉,觉得他的眼睛仍然无比犀利,直透我的内心。
我瞬间跪下,面朝数位先祖们,一字一句说道:“诸位先祖在上,不肖子孙何以轩上不能辅君,下不能正己,于国于社稷无功,侮辱了何氏一门的历代忠孝节烈,以轩愧对先祖,愧对先祖的赫赫功业,愧对父亲,愧对先帝的嘱托。”
门外的风雨像鞭子一样,声声抽在我的心上。我再度跪了下去,禁不住眼眶里一阵发酸,灯火黯淡,我走至父亲的灵位前跪下,努力抑制着自己,“父亲在上,孩儿以轩向您跪拜,孩儿处处以父亲为荣,想要父亲一样建立功业,孩儿不孝,让父亲失望了!”
回答我的,只有一片愈发急骤的风雨交加声。丝丝缕缕的寒气,从冰冷的青石砖上钻进我的身体,一道白光闪过,我看到自己的身影却是单薄寥落。
起身走至祠堂的另一面墙前,我默默的站定,一道闪电划过,映出墙上斜挂着的一支宝剑,剑身纯黑如夜,在暗淡的灯火和凌厉的闪电下映出一种魄人心魂的锋利。
先帝……以轩有愧于你的嘱托了……
我忧伤的笑着,思绪慢慢的回到了先帝驾崩的前一天……
寒风呼啸,皇宫被阴沉沉的天幕所笼罩,平日里的金碧辉煌和宏伟大气,已经被胆寒和冷寂取代,我随着先帝的贴身太监悄悄的走,放眼看去,黑乌乌的重重宫墙遮蔽了生机和灵气。
悄无声息的进了先帝的寝殿,只见床幕低垂,满目的药香缭绕,我依着先帝的话跪在床前,小心的撩开帘帐,却见先帝面色灰暗,眼睛无神,方知是垂死之兆,想起先帝对我的疼爱,心上不禁一阵疼痛,就好像父亲就要死在眼前一般。
“轩儿,你来了?来,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他艰难的微笑着,干枯的手抚上我的脸,“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
“皇上……”我嘴唇嚅动。
“傻孩子,生死有命,纵然朕是一代帝王,最后也得走这条路,不要难过。”他眼中流露出一丝释然,我微微抬手,却被他握住,“朕有你相助,安定天下,大澜一日胜过一日,百姓安居乐业,朕已经别无所求。”
先帝艰难的笑了笑,道:“朕的九个儿子,五个都不成器,其余三个又太小,唯有胤琅年少聪慧,慈孝仁爱,果敢凌厉,将来必成为一代英主。只可惜他没有实力雄厚的外戚可以依靠,朕的那些兄弟们又个个虎视眈眈,他纵然聪明,可依然稚嫩,好在你现今手握天下兵权,虽然年纪轻轻,性子却已然沉稳,朕将胤琅托付于你和丛默涵,一文一武,必定无忧。”
“皇上,以轩不才,蒙您厚爱,臣定鞠躬尽瘁,辅佐新主。”我极力忍住眼泪,点头应道。
“朕将这大澜的万里河山,还有胤琅他们母子,都交于你,你一定要护他们周全。”我的手被紧紧握住,先帝脸上浮现出果断。
“皇上放心,以轩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护得殿下平安。”我使劲的点头,重重说道。
先帝咳嗽了了一阵,憋得脸色通红 ,我心上一阵焦急,急忙要去叫太医,却被他死死的拉住。
“轩儿,朕逃不过了,朕还有一个愿望,朕希望你可以答应朕。”顿时,他的手劲大得吓人,我只得又跪于前,道:“皇上,臣不敢逾越,还请您道来。”
他突然直起身子,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轩儿,叫朕一声爹。”
我吓得缩了一下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张垂垂老矣,毫无生气的脸,他见我不语,脸上显了几分不甘,几分焦灼,眼角点点晶莹渗出,语气凄然,“朕就快死了,轩儿,你就连这么一点愿望都不满足朕?”
我不知所措,只见那张脸上的失望和悲愤越来越浓,浓到无法化开,心想先帝怕是已经神志不清,将我误认作了胤琅,也只好将错就错。心下一横,轻轻叫道:“爹……”
“再叫一声……”
“爹……”
“朕的好孩子……朕误了你了……”他突然老泪纵横,嘴边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之后,便就是那满目的白色幛幔,白色绒花,白色孝服,以及立在宫门前头有气无力地飘摇的灵幡。
守灵的时候,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殿门前,夕阳从背后照进来,将背后的迷迷濛濛的黛青色山峦照得清晰起来,而那个黑色的身影,却沉默寡言。
白光一闪,“轰隆——”地划过一道闪电,我一个激灵,才收回思绪。
暗叹着转身,却猛然看到母亲木呆呆的站在门匾,借着昏暗的烛火,才看清她的眼神甚是迷离,种种情感不停的浮上又沉下,波涛汹涌。
我试探的开了口,“母亲?”她没有动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眼边点点泪痕未干。我向前走了几步,将外衣披在她肩上,她看着我,半晌才轻轻道:“以轩,你当真要娶那女子?”
我点点头,低声说:“太后赐婚,已无法推托,况且孩儿与她倒是性情相投……”
母亲突然扬起手,一个耳光就扇了过来。
“啪——”
我胆战心惊地看着她带了一丝殷红的长指甲,很快,我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你这个逆子!何家的名声,全部被你给败坏了!”
我后退几步,母亲的眼神竟然悲愤至极,她猛地抬起手,指向列位先祖,声音在阴冷的祠堂里回荡,“你看看,何家的列祖列宗都在看着你,你有脸面对他们吗?”
心中点点伤痛尽数浮上,有如刀绞一般,我一步一步后退,一直靠上了门,祠堂里黝黑黝黑,似乎能吞没一切。
“母亲,您就不要逼孩儿了,孩儿很喜欢那姑娘……”
我脑中嗡嗡作响,嘴角干涩。
我怎么能给母亲说其中原委?母亲抚养我已属不易,还要为我担心操劳,我怎能告诉她我已做下伦理不容之事。
她顿时呆住了,一时间恍然身处梦境,神色也是迷迷茫茫。我试探的叫了一声,满满的苦涩溢出母亲的嘴唇。
“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突然转过身,背对着我,“母亲有资格对你说这种话么?母亲没有……你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