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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这样？”凌零疑惑地做思索状。在温小乐看来，那副思索的表情和疑惑的声音，都是天真无邪的，他的眉头微皱，嘴半张著，有如孩童一般的幼稚。他的每个动作，每个姿势，似乎都能让人心里一动。
温小乐趁热打铁再进一步：“今晚上我们也没什麽事儿，吃了饭就回家歇著，好像你也快下班了？你住哪里？咱们要是顺路就打一辆车回去。”
“谢谢你们。不过打烊以後我还要留下来做清扫工作，恐怕你们等不及。”凌零说的客气，那意思明显的是婉言谢绝。
温小乐当然是想趁机摸清楚凌零的住处，方便以後行事，却也知道欲速则不达，不应太明目张胆，那样会引起反感。於是假装很失望的样子道：“这样啊，那你先忙著吧，以後有机会我带你逛逛北京，也算尽地主之谊。”
凌零很老练的微笑著，目送温小乐和赵辉出了店门。
十点已经过五分，其它的店员们纷纷下班离开。按排班应该有两个员工留下来打扫卫生，经理检查合格後才能关店锁门离开。
凌零正要开始擦桌子的时候，经理走了过来，和蔼亲切地道：“凌零，小章新交了个女朋友，每晚下了班要赶去夜校接他女朋友下课，本来小章跟你排一班晚打扫的，这个月恐怕都干不了了。别的人又都提前有了安排不太好调换。我想来想去这个月就只有先委屈你一个人干了。”
凌零丝毫不介意，他也知道其它店员跟他关系处的不是太好，总会找些借口摆他一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点小委屈比起他曾经受过的折磨简直相差了几百万数量级，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他维持著一贯的笑容：“没什麽的，人之常情。晚打扫的活也不多，我一个人也是可以胜任的。”
“我就知道你通情达理。好好干。”经理拍了拍凌零的肩膀，“我已经给店长写了报告，说不定下个月就给你转正式工，上了三险，在北京安顿下来。再努力个两三年，也弄个分店的经理当当。”
“那我先谢谢您了。”凌零嘴上客气著，心却飘向了一个遥远的地方。眼前的人事物美好的仿佛梦境里的童话。平淡现实安稳的生活，许多人或许会不屑一顾，却是他一直追求渴望的东西，虽然他知道那些永远都不属於他。如果店长真的要把他转成这里的正式工，他就必须离开了。正式工是有档案记录的，上保险也要填一大堆资料，这些编造起来虽然不难，但是多一份记录就有可能会给他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脑子里想著事情，却丝毫不影响凌零手上的工作，前前後後里里外外一阵忙活，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晚打扫的活就做完了。
其实温小乐出了阿吉中餐馆并没有回家，赵辉知道温小乐是忍不住了，今天不达目的肯定是不会罢休的，识趣的找了个借口先行告辞，给即将成为情侣的两人留下独处的时间。温小乐在附近转了一阵，就走进餐馆对面的一个电话亭。虽然他有手机，却仍站在那里假装打电话的样子，眼睛瞄著餐馆的门口。
幸好这年头北京城里连民工都有手机，公用电话亭格外冷清，要不然温小乐身後肯定排了一打子等著打电话的人了。
差十分十一点，凌零终於从阿吉中餐馆里走了出来。他此时已经脱下制服，换了一身便装，黑衬衫牛仔裤，像个年轻学生的样子，向著路边的公共汽车站走去。
“凌零！”温小乐叫了一声，撂下电话，微笑著迎向凌零。
“怎麽你还没回家？你朋友呢？”凌零奇怪地问。
温小乐眼睛都没眨就编出一套说词：“出了餐馆门有个朋友打电话给我，偏巧手机没电了，那朋友还真能侃，我在电话亭里陪他聊了半天，刚撂下电话就看见你了。小辉他先回去了。”温小乐边说边跟著凌零走到公共汽车站，仿佛漫不经心的问道：“这麽晚了还有公车麽？”
温小乐回答道：“我做的那路公车，末班车是十一点，应该赶得上。”
“你住哪里？”
“八宝山。”
温小乐赶紧装出惊讶的样子：“巧了，我住鲁谷小区，离八宝山挺近的。”其实温小乐住在亚运村，离八宝山可是南辕北辙，远了去了。鲁谷小区是他一个哥们儿家，听说就在八宝山附近，这回就临时拿出来骗人了。
“原来是这样啊。”凌零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波动，眼睛只是盯著来车的方向看。
“坐公车哪辈子才能到家？干脆咱俩打个车，半个锺头就到了。”温小乐垫了一句。
“我没钱打车。”凌零有些羞涩地说。
“我掏钱，谁叫咱俩是熟人。”温小乐伸手想揽过凌零的肩膀，凌零却向前走了一步不著痕迹的避开，温小乐扑了个空，讪讪笑道，“我这人最爱交朋友，咱们又住的那麽近，你不答应可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两人正说话间，一辆公共汽车风驰电掣般的驶了过来。
看样子是凌零要搭的那趟末班车，凌零想要走下马路沿，让司机看清楚有人等车。末班车司机都想早点下班，站上没人上下车就根本不停。温小乐也知道这点，却故意大叫一声，抓住凌零的手：“我好像踩到钉子了，你快帮我看看。”
凌零回过头来弯腰低头看温小乐的脚，就这麽一会儿的功夫，那公车司机不知是眼神不好还是著急下班，竟然没停直接把车开了过去。
“等等！”凌零回过味儿来在车後招手，可惜那辆公车还是一溜烟似的消失在眼前。
三 突然的转机
关於踩钉子的事情温小乐不用解释，挥手拦了一辆富康，把虽然不乐意但显然毫无办法的凌零塞进车子。
“当我向你赔罪，这样打车我付钱你应该欣然接受了吧？”温小乐笑嘻嘻地说，原本以为还要再说几句好话，却发现凌零面色十分平静，没有生气的样子。温小乐一想也是，有人掏钱打车送回家，虽说用骗的但是这样高级的待遇恐怕那个海南来的打工仔还从来没享受过。
“两位先生去哪儿？”司机问了一句。
凌零张口要说“八宝山”，温小乐却抢先道：“玉泉路，玉泉路往西一点，到时我们让你停就停。”
“为什麽不告诉他确切的地名？”凌零奇怪的问。
温小乐压低声音解释道：“月黑风高开车去那地方，一般司机心里都会嘀咕。”八宝山是人民公墓，谁愿意半夜往那里跑？
凌零若有所悟：“怪不得那里的房子最便宜。”
温小乐又讲了一些北京的禁忌和笑话，凌零却总是爱搭不理的。凑凑合合终於到了地方。
“司机，停车，我到了。”凌零又对温小乐说道，“谢谢你。你家是路对面那个小区吧？你走好。”
温小乐却立刻掏出皮夹付了钱给司机，开门也跳下车子：“我也这里下。”
司机当他是为了省钱不愿车子再往前开一个路口掉头，也没再罗嗦，径直开走了。
“你这样岂不是要走很长一段路？”凌零有点关心的问。
“没关系，锻炼身体嘛。”温小乐很自然地走在凌零旁边。他现在正想著该找什麽借口好留宿在凌零家里。
“你怎麽老是跟著我？鲁谷小区在马路对面，地下通道的路口在你後面。”凌零已经有了疑心。
温小乐犹豫再三，决定还是赌一把。因为这事儿毕竟还的你情我愿，他现在应该在登堂入室之前对凌零把话讲清楚。长这麽大他这是第一次对别人表白，还是个同性，以往都是追求者对他说著甜言蜜语。温小乐此时有点紧张，有点缺乏自信：“凌零，我，我，我喜欢你。”
凌零的身影突然停住，转过头仔细地盯著温小乐看了足足一分锺。温小乐在他凝眸注视的瞬间，心跳加快，咚咚咚的撞击胸膛，他没有绝对的把握，所以才会觉得格外的刺激。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凌零平静地说。
“开个玩笑。你不要介意。”温小乐耸耸肩，脸上仍然笑嘻嘻的，心里却很沮丧。凌零说不能接受，是什麽意思？他不能接受同Xing爱？还是他早有爱人？不会是看不上像他温小乐这样的帅哥，那绝对是审美变异。自尊心促使温小乐没有问原因，而是打了个花腔。
不知道凌零是否看出了什麽端倪，他指著路边一栋九十年代的东西向六层板楼，语气淡漠的说道：“我就住这栋楼，屋里比较乱，就不请你上去了。”
“那我就不送了，有机会再见。”温小乐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打车回到亚运村已经十二点多了，下了车他才猛然想起自己住的那栋高层过了十二点就停电梯。他家在十九层，生爬上去，尤其在心情极不爽的情况下，很容易累著。去酒吧街怕遇到赵辉他们，嘲笑他出师不利。最後只好在24小时营业的永和豆浆坊跟一个漂亮的女服务生聊到早上，才算勉强找回一点自信。他当时一直後悔，为什麽死要面子，若是说自己住的楼停电梯，硬是赖在凌零那里不走，熬一晚上恐怕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温小乐消沈了半个多月，偶尔路过现代城的时候也会往阿吉中餐馆里看上一眼，他知道他心里还想著凌零，就是有点跟自己怄气不肯进去。
这些天温小乐在龙吧里认识了一对外国情侣，1号是瑞士签证官，0号是法国留学生，两个人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中文也都还不错，与温小乐这个地道的北京人很聊的来。後来不知怎麽说到中国菜，非要温小乐介绍个好地方品尝一下。温小乐想都没想就说出阿吉中餐馆。
於是温小乐陪著两个老外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又走进阿吉中餐馆。
经理看见熟人又招揽了两个外国主顾，眉开眼笑的赶紧迎上来。用中文和不太流利的英语说了一大通。两个老外相视一笑。温小乐明白那两个人的英语还不如他们的中文好。
温小乐随便问了一句：“凌零呢？我还是习惯他填单子。”其实他现在有点想开了，不做亲密朋友，做普通朋友总行吧。
经理面有难色：“真是不凑巧，凌零今天从早上就没来上班。说也奇怪，他从来不请假的，这次不知出了什麽事情？事先也没通知店里。他住的地方没安电话，他也不配手机，出了事还挺不好找。”
温小乐有点失望，也许他和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