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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活着,而且就在你的面前。”他的手在她脸颊的地方停住,海蓝色的眼睛凝视着她的眸子,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但低沉的嗓音让那听上去只是更加的动听。
“你可以靠着我的,海伦,我没有那么脆弱,我不希望自己总是带给你恐惧,我应该让你微笑的。”
他看到对方嘴唇微微颤抖起来,但是很快的,那又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微笑。他的怀里有了一份并不轻的重量,但依旧体贴的避过了他的伤口。她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脖颈上,那只白皙的小手正轻轻的搭在他的胸口上,很轻很轻,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它在里面,你会很疼吗?”他知道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多疼,就好像那片破裂的弹片是长在她的血肉上一样。
“不疼。”他低声说。的确,有人温暖着的时候,心脏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恩,那就好。”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一点儿颤音,但她已经能够安抚好自己的情绪了。如果他说不疼,那她就相信他,因为他知道那是她希望自己能够得到的安慰,即使那可能并不真实。
军医说过了,伤了的胳膊会好,断了的腿也会好,可是心脏呢?她不知道,就算是在她那个时代也不一定能够完全保证救得了他的命。
既然没有办法,他说那就来做一个游戏。
那个时候,在得知这个事情后,他表现得是那么的轻松。苍白的脸颊,干燥到脱皮的嘴唇,以及沙哑的声音。他这样安抚她,那么快速的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安抚她的时候嘴角有着浅浅的笑。他很少笑的,但对着她的时候,在她哭的时候,他真的笑了好多,多到她几乎要怀疑上帝又打算从她身边带走他。
啊,游戏。是的,就像她告诉那个孩子的一样。在他的面前,她也是一个孩子。他把一切都承担了起来,微笑着,哄骗她,安抚她,如果这是他希望的,那么她就这样做。
假装这一切只是一个游戏。假装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假装他一定会平安回来。假装他们以后会生活的很幸福,有几个孩子,看着他们长大,陪着对方到老。见证第一道皱纹,到老了她还是他最爱的小姑娘,白发苍苍,笑容依旧。
“安德烈,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对吧?”她闭上眼睛轻声问道。头顶上传来他的回答。
“很快,海伦,很快就能回家了。”他沉声说着,眼睛从吹拂起来的车帘里望向远处。
他们都希望战争结束。他们都希望可以平安回家。而他坚信,会有这样的一天的。
马车依旧滚动着,战争也在继续,又一个小时候,他们到了罗斯托夫伯爵的府邸。
海伦在旁边护着,皮埃尔将安德烈从马车里背下来,待安德烈站稳后,安德烈的父亲将拐杖递给自己的儿子,他知道他需要的。
“谢谢您,爸爸。”安德烈站稳了身体,即使身体受伤,他看上去依旧是一副标准的军人模样。背脊永远是挺直的,脸上的神情总是透着一丝坚毅和高傲。在过去,安德烈这种性格总是容易让人敬而远之,但现在,在人们普遍萎靡懈怠的时候,他只是站在这儿,就像一道醒目的标杆,人们需要这种高傲,俄国的士兵需要,俄国的所有人民都需要。
“你没有让我失望,儿子。”老公爵缓缓地说着,从表情上看不出一丝夸奖的一丝,但海伦和皮埃尔都知道这句话所代表的分量,那代表着承认。
安德烈没有说话,他不像别的儿子一样欣喜若狂,也不会妄自谦虚。他的一切反应都是源自于内心。他脸上的表情很淡,他的眼睛直视着自己的父亲,最后,他缓缓地敬了一个军礼。
他们是父子,也是军人。军人的荣誉高于一切。
罗斯托夫伯爵和他的夫人把海伦他们带进去,娜塔莎给了海伦一个甜蜜的亲吻。她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姑娘一样了,但她依旧欢快又活泼,好像战争完全没有侵害到这个小姑娘心里的任何一寸土地一样。
她关心安德烈的伤势,又围在皮埃尔的身边,有时会娇嗔几句,但更多的是为对方腼腆的样子而咯咯的笑着。
索尼娅依旧是一个稳重的姑娘,但海伦看得出她有心事,因为她在看着安德烈的时候有时候会出神。
索尼娅当然不会是喜欢上安德烈了,因为她是那么的喜爱娜塔莎的哥哥,而海伦猜想对方露出这种忧伤的神情多半是因为尼古拉,就像安德烈一样,尼古拉也有大半年没有回来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扭来扭去,为什么战争都过了这么久主角和配角都好好的活着呢=v=这真是一个问题☆、第 131 章“我不知道,海伦,我不知道。”当海伦问索尼娅关于尼古拉的事情时,这个黑头发的姑娘眼睛马上变得湿润了起来。
“我什么都不想,我只是想他平安。”索尼娅望着窗外的花园喃喃道。
有些事情,也许已经变了。除了当事人,谁也说不清楚。海伦有些不忍心看到索尼娅这样,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从索尼娅那里离开,海伦去了安德烈的房间。他没有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但多少让自己弯成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手里拿着的是从前线送过来的一些情报,眉头紧锁着。
“叩叩。”海伦敲了敲门提醒对方自己来了,她知道安德烈应该早就察觉到了,但她依然这样做了。即使他们有着那么亲密的关系,但另一方面,军人和百姓的身份依旧也是存在着的。她尊重他,尊重所有这样的人。
安德烈重新卷好了手里的羊皮纸。他看着对方慢慢的走向他,眼神变得柔和。他拉着对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
他们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那是尊重,是原谅,是谅解,是爱和信任。
“你给自己加了一双毯子。”海伦摸了摸安德烈盖在腿上的薄毯,带着些小小的欣喜说着。虽然还是夏天,但傍晚的时候莫斯科的天气还是有些微凉,更何况,在他们到达罗斯托夫伯爵庄园里的时候,天上已经飘洒下了一些细雨。
“不是皮埃尔想到的对吧?”那个金发的姑娘歪了歪头,眉眼弯弯看上去依旧流露着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和雀跃。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安德烈拉着对方的手,用一种低沉却温柔的嗓音说着。
“是啊,我应该明白的,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任性的人,安德留沙。”她亲昵的唤着对方的小名,脸颊有些微红,但眼睛却勇敢的看着对方,好像就是要用这种直白的方式,望向这个男人的心底。
他轻轻一笑,拉着她的手吻了吻那些小巧的指骨,白皙的手指上留着对方嘴唇上的温度,有些粗糙和酥麻。
他仰头望着她。从她纤细的眉毛到嘴角上扬的弧度。他的心里在幸福的感叹着:这是他的姑娘。不够聪明,有点小笨拙,但足够努力并且充满勇气,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光和希望。
晚餐的时候,除了安德烈父亲因为疲惫早早的去房间里休息之外,所有人都来到了大厅中。当罗斯托夫伯爵开始谈论一些社会趣闻的时候,他的小儿子彼佳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站了起来。
“怎么了?”罗斯托夫伯爵夫人停下了手里的刀叉,海伦看到旁边的安德烈略微抬起了眼眸。他看上去并不惊讶,就好像已经知道罗斯托夫伯爵的小儿子将会说些什么一样。
“爸爸,妈妈,我希望可以去前线参军!”彼佳鼓起了勇气说道,声音比平日里提高了不少,旁边的娜塔莎惊讶的望着自己的弟弟,好像他突然从一个还在变身期的少年就变成了一只大熊怪。
皮埃尔的刀叉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伴随着他的抱歉声,是魔法被解除了一般,罗斯托夫伯爵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质问。
“你说什么?”
“我想参军,想要去前线打战,把那群法国佬打得落花流水!”
彼佳因为激动而红着脸,几乎是在嚷嚷,当他说到法国佬的时候,没有人不能看出他对那些人的愤恨,就好像如果现在有一个法国士兵站在他的面前,他会毫不犹豫的动用他的手指和牙齿去咬碎敌人的喉咙一样。
如果这事儿发生在任何一个别的人身上,罗斯托夫伯爵也许会跟着这个少年一起叫好,称赞他的一切,但这绝不包括自己的儿子。他重重的放下了刀叉,瞪着自己的小儿子,好像他就是一个傻瓜蛋一样。
“荒唐!”
他说了这个词,几乎是平生第一次。要知道几乎所有的上流社会都知道,住在莫斯科的罗斯托夫伯爵是一个老好人,几乎从不发脾气,对儿女更是有求必应。
彼佳憋红了脸,他想要反驳什么,但娜塔莎一直在拼命扯着他的袖子,索尼娅更是抓着了他的手,那双大眼睛正充满了湿意,如此的惶恐,好像面前的少年只要一张嘴就会有妖魔鬼怪跑出来一样。
“上帝,快跟你爸爸说点好话!”罗斯托夫伯爵夫人显然也被吓到了,瘦瘦的脸使得一双眼睛瞪得更大了。但她的小儿子显然拒绝了她这一个建议,像一头小蛮牛一样固执己见。
“爸爸,我是真的想要去。”
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海伦不自觉的往安德烈身边靠近了一些,她张了张嘴想要冲对方说点什么,但安德烈略微瞧了她一眼,后者点了点头,只是安静的坐着,只是继续瞧着这一切。
“你的哥哥,”罗斯托佛伯爵开口了,脸色有些阴沉,那张胖胖的脸再也看不出往日的和蔼了。
“尼古拉,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否平安,你现在跟我说你要去参军,你还是个孩子,我们国家还没虚弱到一个孩子去挡子弹!”
“我不小了!爸爸!”彼佳涨红了脸喊道。
“你还在上学!这场战不会因为少了你这么个小娃娃就怎么样了的!”罗斯托夫伯爵粗声粗气地说着。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厉瞪着对方,“别再发这种傻梦!现在你还做什么英雄梦呢!难道这段时间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