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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烂的借口……”顾惜朝一脸不屑。可话背后的意蕴怕是连他自己也未曾深想,戚少商的话若是借口,那究竟什么才是真相?
此后几日,顾惜朝变本加厉,总是恶语相向。戚少商心中自也厌恶,可他既打定主意要还清这次的人情,对那些话便不再理会。只是顾惜朝伤势非但不见好转,反倒一日重似一日。而他身体愈差,言辞也愈犀利,戚少商几次被激得想要一走了之,却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几次都留了下来。他不断说服自己,待顾惜朝此伤一了,两人便再不相干,好让负疚的心情稍稍平复。现如今唯一的问题是顾惜朝每况愈下,若再找不出个解救的方子,恐怕就回天乏术了。戚少商相信顾惜朝心里并非没有治伤的方法,只是不愿说出口罢了。而他一心要撵自己走,或许也正是为此。
●(二十八)
终于,有一日顾惜朝不再言语犯冲,他告诉戚少商,有一味可以治他伤的奇药叫做火砂莲,曾在洛流云的药庐里见到过。戚少商念在此时性命攸关,便不疑有他,立即张罗了辆马车便带着顾惜朝启程往药庐赶去。
车厢里垫了厚厚几层褥子,车帘半卷,戚少商一脚踏在车辕只将半个身子坐在车厢里,时不时望一眼昏睡中的顾惜朝。
走了三天才依稀见到屈曲的山路,沿路而上便是洛流云的草庐。当初两人一齐从那里逃到普贤寺,而今又要一齐回去,换作谁都要道一声天意弄人。好在草庐既近,希望亦近。戚少商脸上刚云开雪霁地现出一丝喜色,眼神蓦地一顿,周身便有一层凛凛的杀气弥漫开来。他收缰勒马,放下车帘,握住逆水寒向自己身边靠了靠。
隐在暗中的三人知道现了形,旋即长身跃出草丛。当先一条汉子大喝:“戚少商,咱们兄弟和你的旧账该好好算算了。”
那人说得苦大仇深,戚少商却是连他姓甚名谁都不记得。况且现下他伤重体虚,哪还有气力缠斗?只得强笑道:“今日戚某还有事在身,暂且由得那条命在你身上寄放几日,识相的就乖乖走吧。”
先前说话那人本已抱了必死之心,怎会轻易放弃,他放大嗓门道:“戚少商,你不找老子,老子偏要找你,左家的汉子哪是那么怕死的!”说罢便提起长剑刺来。
戚少商一听他提起姓左,更有些头痛。这些人当是一个多月前跟自己交手之人的余党,其中八人在丧命之余还将他暗算,幸好自己遇上了铁手,才及时救治。眼下当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戚少商既有伤在先,又要顾全车上的顾惜朝,实有几分虎落平阳的无奈凄凉。
那人一剑刺来,戚少商侧身,避过剑锋的同时顺势鹞子翻身,落到地下。待他站定,手中逆水寒也已然出鞘,银光湛然,寒意逼人。周身三剑分三面刺来,金石相交,迸出几点寒星,戚少商横剑当胸勉强格住,却无力将剑震开。只这些微的力有不逮,便让三人看出了破绽。他们大喜过望地交换了个眼色,开始拼命强攻,剑招愈发凌厉。
戚少商紧守车前寸步不让,双方僵持,谁也讨不着便宜。那三人杀得眼红,剑啸龙吟,风声大作,似是非要拼出个你死我活。那为首的见戚少商固守车前,出招谨慎,早猜到车中有人,且必是戚少商一心维护之人,如若能杀得此人,定能乱他阵脚。只是一时之间谁也没有机会摆脱戚少商的剑网向那车厢靠近一步。三人轮番交递着眼神,似要有所动作。
戚少商亦有所感。果然,他一剑刺出,对手竟张开了双臂毫不避让,剑身径直刺入那人胸口没至剑柄。凭他再怎么警惕,也全没料到对手竟会白白受死,不禁微怔,欲待拔剑,剑柄却被那垂死之人牢牢握住,似在他体内生根一般。戚少商只余一掌应付从旁攻来的另一人,略显乏力。而那第三人已趁隙奔到车前,提剑向车厢内刺去。戚少商不及多想,清啸一声将逆水寒从敌人腹腔拔出,脱手朝车前人飞掷而去。他眼力本就极准,此时更使上了十二分力道,但见那人被一剑贯胸,还来不及再将剑刺前半分便扑倒在地。与此同时,另一把利剑也劈上了戚少商的头顶。千钧一发之际,戚少商竟是手无寸铁,无处遁形。
孰料,那剑锋竟在戚少商面前堪堪顿住,而后那持剑的手腕渐渐瘫软。执剑之人颓然倒地,脖子上竟自嵌着一把小斧。来无声去无息杀人于无形的神哭小斧。
戚少商回头望那马车,但见一只白得泛青的手伸在车帘外,五指缓缓蜷起,慢慢垂落。
是顾惜朝的手。
戚少商扑到车前掀开帘子,见顾惜朝半个身子倒在软垫之外,急忙号脉。他脉象沉寂如同死水,竟是因这一出手而乱了气息,危在旦夕。戚少商脑中混沌至极,他没有想过顾惜朝会为他而死,他甚至没有想过顾惜朝竟然会死……
顾惜朝平平躺着,薄唇紧闭,竟是连胡话也没有了,出奇的安静。戚少商伸手探他鼻息,感觉游丝一般,不仅忧心忡忡。顾惜朝乌黑的卷发铺洒在枕间,一簇断发赫然入目,想是在普贤寺落发时所断。戚少商见了,千头万绪:若是顾惜朝没有来,他或许已成了个不涉尘世的僧人,每天暮鼓晨钟,青灯古佛,而他自己恐怕也已化成了假鱼池子里的一滩血水,六扇门里的一块牌位。可现在,他看了看顾惜朝——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顾惜朝的呼吸越来越浅,已受不住太多内力。戚少商心中一急,便掌控不好分寸,手掌抵上他背心才片刻便见顾惜朝的头往前一冲,又呕出一大口血来。
戚少商瞪着自己前襟染上的那一大片血,心中竟然有些不着头绪的焦急,一把将顾惜朝拦腰横抱,直往山上药庐跑去。
药庐中空无一人,一切都还维持着当日仓皇撤离时的模样。戚少商放下顾惜朝,开始翻箱倒柜。
“那药……现在已没……有了……”顾惜朝醒来,声音轻若蚊蝇,很是憔悴。
“那你还要我来……”戚少商愣住,满溢愁色的眼光却对上顾惜朝嘴角慵懒而疲惫的弧度。
“药是……山上采的,山上自然还有……”
“我这就去采。”戚少商转身便要出门。
“慢着……你还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呢……”
戚少商一拍脑袋,自己当真是急糊涂了,竟不知道那药材的模样便要去采,赶紧递了纸笔与顾惜朝。顾惜朝伤重体虚,一幅简单的图样也耗去了半柱香的时间。眼见外面天色不早,戚少商急急揣上图样,一阵风似的去了,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顾惜朝那如释重负的一笑。
戚少商翻遍了所到之处的花花草草。他堂堂九现神龙何尝做过这种活计,现下为形势所逼,做起来倒也一丝不苟。直至夜幕降临,树林里还是明灭着一豆暗淡的火光,戚少商不愿放弃丝毫机会,举凡与图样有些许相似的草药他都摘了来,唯恐有所遗漏。
待到连火折也燃尽了,戚少商才终于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回药庐。远远望去,顾惜朝的窗户透出姹紫嫣红的光芒,煞是诡异。戚少商暗自生疑,悄无声息地移到门边,抬脚一踢,满室的紫光竟在开门刹那湮灭,屋中烛影摇红,鹅黄的光线渲染出一片安详。
●(二十九)
戚少商握住剑柄的手掌松开,皱眉看了看倚在床头的顾惜朝,又在屋内环视,目光锐利如刀。顾惜朝非但没有半点不妥,精神反倒更好了些。他似乎不满戚少商逡巡的眼光,冷冷道:“怎么,我还没死,很奇怪么?”
戚少商沉吟,布满了血丝的眼睛仍不住打量着屋子。半晌,他的目光凝聚在顾惜朝所睡的卧榻,快步走到床前,揪住被角抬手掀开。
顾惜朝惊怒:“你干什么!”要待阻止,却已不及,那仓皇间收匿的东西还是被他发现。
“这是什么?”戚少商指着藏在被子下的三只葫芦问道。
“假的三宝葫芦,你不是见过么。”顾惜朝的语气恢复了平静,定定答他。
“哦?既然是假的,我且帮你扔了它。”戚少商迅捷地抓起三宝葫芦,挑眉扬声道。
“戚少商!”顾惜朝一声怒喝,劈手抢回了被戚少商拿走的三宝葫芦。
戚少商脸色阴沉:“说!你为什么骗我?真的三宝葫芦明明完好无损,你却说它不在人世,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究竟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的事,与你无关。”顾惜朝冷哼一声,却移开了与戚少商对视的目光。
“根本没有什么治病的奇药,你让我去采药只不过是找个借口支开我,是不是?就连之前你三番两次出言相激,也是为了要我走,是不是?”戚少商血气上冲,忽然有种被耍弄的悲愤。
“你既然都已知道,何必再来问我?”
“你大祸临头都不肯相信别人,别人又要如何救你?”戚少商话说得虽重,神色间却甚是愁苦。
顾惜朝独自望向窗外如墨般深沉的夜色,抿紧了唇不再答话。那神情,不知是满怀愁绪有口难言,还是倔强执拗冥顽不灵。
戚少商心头转过千百种思绪,伫立当地,看着烛光在顾惜朝脸上舞出光影的旋律。忽然,他眼光一转,以令人措手不及的姿态抓起顾惜朝的手腕,拉高袖管。只见纤细的臂上乌黑一片。戚少商愕然:“你又练了魔功?”
顾惜朝愣了愣,倒吸了口凉气抽回手放下袖子:“不然你要我乖乖等死么?”
“除了这样别无他法?”
“魔功的掌力,只有用魔功才能救治。现如今九幽九巽都死了,我不靠自己难道要靠你么?”顾惜朝嘴角扬了扬,略带苦意地道,“你是堂堂正正的大英雄大豪杰,自然不屑这些三教九流歪门邪道。你在我身边一日,我便一日不能安心练功。如今你既然知晓,我们便分道扬镳,请。”说罢,一伸手,竟是请戚少商走人。
戚少商不理他,径自问了句:“只要有人懂得魔功便可以救你,是也不是?”
“你什么意思……”顾惜朝还未说完,便见戚少商一把夺过三宝葫芦,盘腿与顾惜朝相对而坐,拔了葫芦塞子运起功来。
看着烟霞般的雾气在室内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