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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盖着暗灰的色调,我看不清不远处的小河,只感觉到世界安静得出奇,仿佛威尼斯了无人烟,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安静恬淡的墨西拿。
我站在窗边,透过沾着水雾的玻璃看屋外大树的叶片被雨点淋打。没有目的亦没有吵闹,就是那样安静地等待一天的到来,直到身后突然有个声音打破了安宁:
“小蓝波从昨天傍晚便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监控录像,埃莉卡小姐倒是意外地悠闲。”
斯图亚特站在我身后。
“我在认真地回忆与你见面的那一天,是不是这样的情景?暴雨下的威尼斯……”我不想瞧见她的脸,兀自看着窗外淋淋细雨,松懈的神经又紧绷起来:“我听人说麋鹿家族热爱荣誉,可不是爱管闲事。”
“外面还盛传波维诺家族醉心技术不问外事。”斯图亚特耸耸肩:“埃莉卡小姐很聪明,不过出人意料的死板,我以为你早猜出来了。”
“早猜出来了。”我颔首应和道,“粗神经如蓝波都意识到自己身处风暴眼的中心,我又怎会守着波维诺家族的少爷还不为所动?”
斯图亚特嘴边的笑容一闪即逝,刹那间的警备让她在玻璃上的影子看起来像一只弓着背的猫:“你却瞒着他,还有苏艾特。”
“斯图亚特小姐有什么立场为苏艾特说话,卖掉她的不正是您吗?”我冷笑道:“您自己也说了,我是个单纯为私利所驱动的凡夫俗子,虽然喜欢追求正义,个人情操也没有伟大到为他人豁出性命的程度。我首先想的是自保,在发现对手是谁后。”
“这种条件反射的实用性很强。”她用赞许的语气,我却看到她眼神满是嘲讽:“与强大自己百倍的敌人做对,感觉不太好吧?”
“你也做着与我相同的事。”我不客气地把话顶了回去。“您瞧瞧现在的处境,物证无效,人证失踪,口供损毁,我的律师资格证随时可能被随时吊销……但我不打算着急,这只证明真正的凶手兜里揣着一把刀口朝向自己的匕首……静观其变,蓝波和苏艾特如何选择,我便怎么辅助他们。”
“他们都是孩子。”
“一个面对敌人毫不畏惧,一个身处险境从未放弃求生…… 我相信蓝波和苏艾特,即使必须与法院那些守旧刻板的老家伙为敌也不会动摇。”
“你思想上的改变很有趣。”斯图亚特不知是真是假地说:“我们的规则游离于法律之外,埃莉卡小姐莫不是想把我们强行拽进来?”
“正解。”
我放下窗帘,整理了一下表情,才对斯图亚特说:“换个话题,我听说苏艾特是移民人士,从南部那个治安最糟的小镇来的。”
正想离开的斯图亚特停住脚步:“怎么,你对那孩子不堪回首的过去感兴趣?”
我突然泛起一阵恶心:“这么说是真的?”
斯图亚特似笑非笑:“他老爸是酒吧常客……一年前来这儿喝酒,苏艾特当时还没辍学只是帮工……你猜猜他醉得一塌糊涂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苏艾特的鼻子骂了些什么?”
我真不想知道,我愤愤地在心中咒骂。“因为这件破事逼得苏艾特辍了学吗?”
斯图亚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厌恶:“只是她老爸终于找到一个阻止女儿‘浪费’酒钱的借口罢了。你为什么不亲自问她?比起岚守回来后动用特殊手段,还是让她自己说清伤害小些……”
我看了斯图亚特一眼:“好。”我加重了口气:“我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斯图亚特欲言又止。“你瞧,我都忘了我来做什么……”她诡诘地笑笑,“下楼吃早餐了。”
对于丰盛早餐的热情早被斯图亚特毁得一干二净,我满心惦记着要如何与苏艾特坦白,等到早餐吃到一半,蓝波才顶着熊猫眼圈无力地在我身边坐下。他一边机械地往嘴里塞面包,一边含糊地对我说:“老姐,我要累死了……那么多的监控录像,本大人一盘盘全翻完了,最后我连吐的心思都有了。”
我正忙着给他的面包上涂抹黄油,对面的一平一言不发,跟苏艾特一致低着头只顾喝汤。“谈谈你的成果。”
疲乏不堪的蓝波毫无血色的脸上这才绽放出一点光彩:“嗯,距蓝波大人观察呢,事发前有几个条子一直在酒吧里鬼鬼祟祟的,苏艾特一冲进来他们便直接往后街跑。还有,事发时酒吧的客人都往外逃,只有一个人逆向跑进酒吧里。嗯,他的脸蓝波大人可是记得哦。”
“观察力不错。”我把他推开的牛奶又推回去:“喝完它——你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吧?”
蓝波不情愿地看向我:“大概……”他偷偷瞄了苏艾特一眼:“只是我不喜欢这事实。”
“人生不比歌谣,你总需要时刻准备好迎接种种不可思议。”
蓝波没有回应,他选择移开视线望向别处。窗外小雨不歇息片刻,他开始抱怨天公不作美,时间也马不停蹄地逼迫而来。
快了,我心想着,就差一步之隔。
待到一平先上了楼,蓝波表情立即自然了下来,甚至主动与苏艾特搭话:“那个……你碗里没有汤了哦?”
苏艾特慌乱地站起来:“我,我去盛。”她没走出几步又回头:“那个,那个……蓝……”
端着牛奶的蓝波欣喜地抬头,高兴得忘了嘴里的面包。
“……一、一平说,”苏艾特勉强对上他的视线,“她、她说,她说她……”
“很担心你,还为你付出了好多,但是你这小鬼竟然还敢凶她,让她觉得心都碎了。不过你要是诚恳地道歉,她也就原谅你的粗鲁了。”我冲满脸不忿的蓝波摊开手:“哦得了吧,不用怀疑我,纯情的女孩都是这样思考问题的。是不是,小苏?”
苏艾特忙不迭地点头:“嗯。”
蓝波赠了我一记眼刀,重重把玻璃杯放下,一言不发地起身径直往楼上走去。
苏艾特犹豫地看着我:“是不是不该说……”
“让他去吧。”我摆摆手:“等小苏有了男朋友就知道这两个活宝在纠结些什么了,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青春期都不约而同地开始躁动,无非是荷尔蒙分泌过盛的结果咯。”
苏艾特噗嗤一声笑出来:“爸爸也这么说过呢……”她含着微笑红了脸,滚圆脸蛋上的绯红和营养不良造成的菜色,使她像田园里新长的番茄:“我以前还在学校的时候,有个男孩每天主动送我回家。不过,爸爸说他太瘦了,根本保护不好女人,不准我跟他再说话。”
我放下了切面包的刀叉:“苏艾特。”我意识到这是恰当的时机,或许可以开始谈话:“恕我冒犯,你和父亲是从南部搬家来威尼斯的吧。”
她疑惑地点头。
我酝酿了一下五味杂陈的心情,开口比向蓝波道歉更艰难百倍:“在你母亲去世之前还是之后…?”
苏艾特的脸色瞬间归为煞白,她甚至离开座位双腿打颤:“您、您怎么知道?”
我竭力保持平常的神色:“你父亲对我讲的,他情急之下说你母亲有过……不好的经历。所以我想你……如果那晚于你而言像一场梦般模糊不清,你有没有想……”
“他不让我提这件事!”苏艾特猝不及防地激动起来:“爸爸不准我提起这件事,他不让我说!”
“我知道。”我再三示意她冷静,苏艾特却已听不进我的话,恐惧使她扶着座椅发抖,我急忙上前拉住她:“我只是看过你的户口记录,你改过名字,时间刚好是你母亲去世的那年。”
“不过是改了名字而已!”苏艾特急得满脸涨红,愤怒掩饰着她眼底的窘迫,她只好胡乱朝我喊道:“就算埃莉卡小姐也不能这么说我爸爸!”
我赶忙解释道:“我对你父亲还未有任何不中肯的评价。”尽管你老爸是个不需要评价的人渣,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苏艾特却似乎急于为父亲辩解:“爸爸他……他对我很好,他还让我去上学!真的,他、他很护着我的!”
我拍了拍额头:“好姑娘,我还什么都没说呐。”
苏艾特第一次对我置之不理:“才不是这样呢!很多人都说过的!很多人!很多人都说我爸爸的坏话!”我只知道她急得要命: “我爸爸对我很好!”
我哑了半晌,不忍地看着她:“苏艾特,”我觉得我该说真话,“被生父厌恶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她那一刻的表情如同孩子被人抢走了玩具,无能为力又被迫推挤向前。“不对……”她僵硬地摇了摇头,圆睁的双眼里尽是恐惧,我看出她在努力表达否认,可她压抑不住绝望,只好不断重复一句话:“我爸爸对我很好……”
那种杀人的罪恶感又充满我全身:“苏艾特,如果你父亲满心疼爱着你……他为什么要给你改这个名字。”
苏艾特咬紧嘴唇,唇上因为牙齿的哆嗦留下印记,血色正从她的脸颊退去。“只是好听……”她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嗫嚅着。
“你原先的名字不是更美?”我轻声反问,“你上过学,这名字的寓意你知道。”
清晨斯图亚特的声音又响起来:“有哪个父亲会故意给女儿取名叫‘羊脂’……”
“很给她留后路了……”酒吧的酒保插话道:“幸亏他没有叫她卢克雷齐娅。”
苏艾特无力地摇着脑袋:“Suet,不过是Suet而已……只是个名字,什么都代表不了。”
我抬手搭在她肩膀上,消瘦的身子使我直接磨出了她明显的锁骨,开口时我发觉我的嗓子也哑了:“你母亲没有难产,是吗?”
她抬起好看的脸,用那种几乎疯狂的眼神盯住我。
猜对了……我有些麻木地肯定,并僵硬地把结果从嘴里说出来:
“你爸爸亲手杀了你妈妈和那新生儿,对不对?”
好久,一直到雨声在不知觉间消失,一直到凉意贯通全身,我搭在她肩上的手也感觉到了冰凉,苏艾特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