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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脸就指我冲着士官:“钥匙给他不给我成了吗?我最后跟路上抓个兵给我开回去成不成?”
士官还在犹豫。大黑脸怒了:“人家军区侦察兵比武出来的你还信不过,怕啥啊?你没考过复杂地形车俩驾驶这一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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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48)
士官想想:“是!”跑步过来钥匙塞到我手上还用力地握握,千言万语尽在这一握,半天没松开,他才看着我的眼睛说:“小心点儿!出了事儿我一定要收拾你!”
我被吓坏了,拿着钥匙不敢接。
“妈拉个巴子看你把人家孩子吓得?我是纸糊的吗?!”大黑脸怒了,“赶紧滚!去把那什么花儿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你就别回来,跟山里喂狼崽子!去!”
士官一敬礼:“是!”马上利落地从车上取下橡皮艇气管船桨什么的开始吭哧吭哧打气。
大黑脸过来扶我:“咱们走!开车耍去!”
我犹豫地看士官:“这合适吗?这个班长……”
“他就想运动运动操舟玩。”大黑脸挤挤眼问士官,“你说是不是?”
士官就立正:“——是!”居然没有任何不愿意!我就纳闷,这两个多小时自己操舟可不是一件很让人享受的事情!屁股坐疼来回换地方都没有用处不说,还一路没人说话呢!
大黑脸就拉我:“这狗日的地方从那个狗日的大队长到下面没一个不是鸟人!走!开车耍去!”
士官突然起身:“等等!”
大黑脸回头:“还想做啥?”
士官摘下腰间的手枪和枪套,甩给大黑脸:“你带着用,你不在我拿着也没有用。”
大黑脸接过来:“这还差不多!——走!汉子,我带你打兔子去!这山里兔子可多了!”
我就跟他走了。我就开车——这车也真是太鸟了!一下子就四轮驱动出去了!别看长得像小王八但是绝对不是小王八的速度是野兔子的速度!我们在林间穿行大声笑着叫着闹着。大黑脸不时喊快点再快点,跟孩子一样开心,我本来就是孩子所以就更加开心!
我们拐上公路,一路的检查哨远远看见那辆车连拦都不拦,赶紧把红白相间的栏杆升起来,我们一路畅通无阻!那些狗日的检查哨戴着跟二战电影里德国鬼子差不多的大头盔戴着狗头臂章一身迷彩穿着大皮靴子,还挎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弹匣子在后面的自动步枪——那时候驻港部队还是刚刚组建啊!谁见过啊?杂志上都没有解密——看上去耀武扬威的,但是一看见是001车就赶紧站得跟钉子一样早早在路边敬礼——我那时候感叹这个狗头大队真是训练有素啊,对大队长的车都这么尊敬,可见是对上级的命令绝对是不打折扣完成的。
不过我当时也纳闷,纪律这么严明的部队,怎么军工就把大队长的车开出来了呢?而且还随便拿士官的手枪和子弹上山带我打兔子?不过就是那么一想而已而已。我毕竟是个孩子,玩的心态占了上风我也就光顾着飞车什么都不问了。一路上所有的车辆一看001车过来就赶紧靠边,所有的司机和带车干部都远远跳下来敬礼。
我看得很开心,一股捉弄了这帮狗头大队的狗头军官和士官的快感。但是如果我注意的话,不会看不见他们疑惑的眼神。但是我怎么可能注意呢?你不到18岁的时候操心的是什么呢?不是玩吗?
我跟大黑脸一直混到天快黑,打了兔子山鸡还游山玩水,他对这一带简直是熟悉得不得了,到哪儿都知道地方,还一指就说那是多少多少高地。枪也打得好得不行不行的,跟我算有一拼。我就觉得真鸟啊!连军工的军事素质都这么鸟,以前真是小看了这个狗头大队啊!然后他就送我到距离新训队不到2公里的地方,还找了一条河沟子让我下去滚几下,一身泥水,就说好了差不多了赶紧回去吧,不然你就被淘汰了!那花儿我回头让他给你送来!我就点头然后就走,走了几步我回头001车还在,大黑脸就站在车上那么看着我依依不舍的。我就跟他摆手笑:“军工老大哥,我回头去车辆维修所找你玩去!”
他就笑,就摆手让我赶紧走。我就走,心里特别舒畅觉得特好,不仅作弊瞒了狗日的高中队狠狠地报复了他一次,还认识了这么好的军工老大哥!我在狗头大队就不觉得孤独了,虽然马达他们对我也好,但是不像这个军工老大哥能带我玩儿啊!我走了好远那个大黑脸还坐在车里,默默地看我,还摆手,真的是依依不舍。
我成年以后,才慢慢知道一个道理,叫做高处不胜寒。我当然是及格了而且狗头高中队也没有看出来,我及格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大家都觉得我一定及格。但是我心里在狂喜——狗日的高中队,我真是给你和你的狗头大队上了一次眼药啊!我就觉得我赢了一个回合。
然后那个广东士官就悄悄来找我,把那束花儿还我了。我看着花儿特别高兴,他就笑,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后来一直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因为我知道,那些老资格的军工在部队就是主官还要让他三分的。何况是这么鸟的敢把001狗头车开出来的上过前线的老军工?
19。你为什么不当我的兵?
很多年以后,我的一个女友在收拾我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在我的大柜子的最底下翻出了一个破旧的91迷彩大背囊,上面还缝了很多补丁。她知道我当过兵所以不是很奇怪,但是打开这个背囊后很纳闷——我那个乱七八糟的性子,怎么能够把这些东西收拾的这么整齐呢?她就翻出东西来看,都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什么的,甚至连洗白了的八一大衩都有。
我当时在电脑前面码字,也没注意她在干什么。最后她出来了,拿着一个已经发黄的大信封,上面还写着部队番号什么的,是我在军人服务社买的。她把大信封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放到我面前,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49)
我抬眼一看。她把东西拿出来,一个一个放在桌子上。
一只对着我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阴森白牙的大灰狼的狼头,狼的头顶有一个八一红色五角星,两侧分别是TZ和BD四个大写的字母;狼头下面交叉着一把95步枪和一把85微声冲锋枪,装饰着中国军队传统的黄色麦穗——我的臂章。两个一套,一个彩色的,是我们日常佩戴的;一个暗绿色的,是我们训练和演习佩戴的。两套胸条,一条彩色的,一条暗绿色的。图案是一样的,都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狼牙特种作战大队”。
还有我的黑色贝雷帽和迷彩色的大汗巾,已经压出了褶皱。再有,就是一顶同样折出褶皱的蓝色贝雷帽和配套的蓝色汗巾,还有盾型的国旗臂章和圆型的联合国UN臂章。
还有,就是我的迷彩布做封面的相册和几个日记本,有两个还是雷锋同志在学习的封面,我记得那年我们服务社进了一年这种日记本,郁闷得我不行不行的;还有一个日记本是蓝色的封面,上面有英文的中文的口号“赴X维和,无上光荣”。
一个三等功的勋章和勋带。
还有什么?一束风干的野兰花标本,从那个蓝色封面的日记本中掉了出来,滑在了我的桌子上。久违的芬芳一下子散发出来,上面还隐约有血迹。
我的鼻子一下子酸了。
泪水吧嗒吧嗒掉下来。
直升机的轰鸣声,密集的枪声,洪水的波涛声,热带丛林的眼镜蛇的丝丝吐信子声,叫声,电台的呼叫声——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电话里面小影的笑声:小庄小庄你看见我了吗?我在电视里面的最左面我们班的女孩都上新闻联播了……
还有火。
还有呢?
血。
……
咣!我一拳打碎了电脑的键盘,怒吼:“谁让你打开我的东西的?!”
女孩的脸吓白了,因为我的脾气一向都是不慌不忙懒洋洋的,很少发怒——我印象当中自从她是我的几个女友当中的一个以后也没有过,她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不鸟的小庄了。
但是我发怒了。我就那么下意识的一拳,电脑键盘轻易地变成了一堆碎片在空中飞扬。然后片片落下的同时,我看见她的泪水下来了。我就那么坐在那儿。
她调头就进卧室哭去了。我就那么坐在那儿,看着一桌子的青春。我就那么坐在那儿,看着我一桌子的青春,看了一下午,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点表情也没有,一滴眼泪也没有。
我就那么坐在那儿。
我还能坐在哪儿?这个不鸟的城市连一个可以让我鸟一把的地方也没有,而且我现在也确实不会鸟了。我已经是个不鸟的小庄了。我就那么坐在那儿,一直到黄昏,她哭累了拿着装好自己的衣服和化妆品的阿迪蓝色背包出来经过我的身后。
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抱过来:“别走——”
她吓了一跳,然后温柔地抚摸着我埋在她怀里的头。
“你怎么了?”
我把头埋在她的怀里,泪水开始无声地流。
“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我不说话我就是哭,无声地哭,泪水浸湿了她的胸口但是我还是哭,哭得不行不行的。她不再问我,就那么抱着我,抚摸着我的脑袋上杂乱的长毛。我哭够了,天色已经全黑。屋里没有开灯。
月光下,我抬起脸:“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你说?”她等了好久了。
我看着她的脸,酷似小影的脸:“我喜欢过一个女孩。”
她笑了:“这有什么啊?我还以为你喜欢过一个男孩呢!”
我看着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