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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做得比吕莉的服装店还火哩。”
郝玉兰见她边说话边用眼角瞟着镜子,气更大了,伸手把镜子取下来丢到桌上说:“从小都这毛病,好好的眉毛拔成秃的再用笔画根粗线,像啥样子!跟他学坏的吧。俺不许你们来往,你老老实实回厂里上班,要不就回来做生意。”牡丹怔了怔小声说:“不!”玉兰没想到一向乖巧的白牡丹敢说“不”,有些怔了。牡丹说:“你没见过他,为啥不许我们来往?我准备在骡马市也弄个摊位卖衣服呢。凭我的眼光,卖衣服比你卖胡辣汤还来钱快呢,也不用一碗五毛地卖一早上。”郝玉兰气得说不出话来,白牡丹见她只喘着气盯着自己却不说话,害怕妈气住了,赶紧又揉胸又回话才算完。
白牡丹真的就辞了工作,托吕莉在骡马市找人批了个小摊位专门卖女装,白槐花给妈说,牡丹来借几百块钱当本钱进服装卖。郝玉兰知道了,二话不说就拉上槐花,到骡马市找白牡丹。
骡马市在东大街,离市中心钟楼很近,二三百米长的小街原先是卖菜的早市,早市撤了有人摆地摊卖袜子、鞋垫的小东西。干的人多了,常有人为争地盘打架吵闹,后来骡马市就画了白线分成小摊位,由公家统一批才能经营,这样骡马市马上井然有序了,渐渐形成了规模,连晚上也有卖化妆品、头花的摊位;能摆到夜里十一二点。西安市最时髦的女孩子都爱到这儿买衣服,说这儿的东西便宜还能搞价,不像国营商店,衣服挂得落了厚厚的灰尘,营业员还爱理不理,连试也不让人试。
白牡丹的男朋友其实就是锦华巷的吕方,吕方和妹妹吕莉都干服装生意,也颇赚了些钱,白牡丹知道妈从心里头厌恶吕家人,迟迟不敢说吕方的名字。
郝玉兰和白槐花没费多大工夫就找到她的店,店的名字是“花之魁”,郝玉兰听白槐花念了说:“一看就知道是白牡丹的名字。嘿,干个啥都是这张狂劲。”一进屋,有几个女孩在布帘子后边试衣服,郝玉兰不自在了,拉着白槐花站在门口说:“现在闺女都胆大得很,光个膀子就换衣裳,一身肉就那个小布帘帘能挡住?”白槐花说:“妈,你思想咋还不开化呢。牡丹都快二十六了,你考察一下再说不愿意嘛。”郝玉兰说:“听你这意思,你不光见过还认识,那小伙人咋样?”白槐花为难地说:“你还是让牡丹自己给你说吧。”
正说话间,白牡丹收了钱送几个女孩出门,高兴地说:“妈,你不会打我吧。”郝玉兰哼了一声,只顾着看,房子不大收拾得挺好,沿墙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门口还立了个穿花裙子的木头人。不断有人进来摸衣服问价钱,白牡丹热情地介绍着,她放下心来,知道生意不错。玉兰等商店没人了问:“咋样?”白牡丹说:“啥咋样?”白槐花打趣她:“你只当咱妈问你对象的事儿呢?咱妈问生意咋样?”白牡丹扬起手中的钱说:“才中午我都卖了三件啦。一般下午才算开始呢。”郝玉兰不屑地说:“才三件!你能保住本?这房子多钱一个月,你出去吃饭谁看摊?”白牡丹说:“哎呀!妈跟警察一样哩。我和吕莉的商店挨得近,叫一声就来帮忙了,你嫌三件少?你知道这裙子我多钱进的?十三块钱。你看刚才那个女孩买了一件,我给她要五十她还到四十块,我这一下就赚了二十七块。顶你多少碗胡辣汤?”
郝玉兰有些想不通,悻悻地说:“这么少的料子,也敢卖四五十块钱?”白牡丹得意地说:“她们看我穿得好看,就是再贵也要买的,咱在小东门见的净是穷人,你不舍得不等于别人不买。我现在才知道有钱人太多了!”郝玉兰本来兴冲冲的,听她这话又来气了:“又是钱,死闺女,俺让你受啥罪了,这么爱钱?”正说话间,一个高高瘦瘦的男青年来了,手里还提了串香蕉,见郝玉兰赶紧叫:“玉兰姨,你来了。”她并不认识,先笑着应了一声。白牡丹涨红脸说:“妈,他就是吕方……”郝玉兰一下明白了,吕方活脱脱就是老吕的样子!粗眉细眼高个子,很宽的肩,满脸堆着笑,头上却是很长的烫发,乱蓬蓬的,花里胡哨的大花格衬衣,腿上和白牡丹一样,是紧绷着屁股的牛仔裤,裤腿足有一尺多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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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长安 第五章(26)
吕方递过香蕉请她吃,她只觉脚上往上直冲寒气,禁不住浑身发起抖来,她指着白牡丹又指指吕方,最后指着白槐花,说:“你!……你!你还帮着他们哄俺!”说完一下哭了,转头就走,白牡丹拉她,她反手给白牡丹一个耳光:“你原来找了这么个有钱人!算了,你也别给我叫妈啦!”
玖
梁长安现在当了供销科长,又兼技术股的股长,人家说他把皮箱厂的主都做了,只等当厂长啦!从他管了厂里的供应和销售,一年有大半年在外地出差,皮箱厂需要的皮革得到四川、新疆、河南采购,五金小配件要到湖南、湖北去出差,一些小饰件要到广州去。其他一样样的材料得全国各地去找,做成的皮箱又得全国各地去销。他一走,白莲花下班就得照顾静静,没时间多回尚勤路。这次他从上海回来带了不少茴香豆之类的小吃,又把上次从上海带给静静的花裙子照样捎了一件。因为裙边上缝了好几道彩色花边,邻居们都夸好看,让梁长安下次出差给孩子买件一样的。
晚上,静静说学校组织她们星期天去钟楼宣传“五讲、四美、三热爱”,她一直发愁爸爸回不来,没人给她写小宣传标语。长安让她一句句说着,在她准备好的小黄纸条上“讲文明、讲礼貌……”地写了十几张,静静满意极了。白莲花这才安排静静睡下,来给长安整东西。
看到高高几摞子小纸盒的豆腐干,白莲花笑了:“次次都挑最便宜的买一大堆,还是一毛钱一盒?”他纠正说:“涨价了,一毛二了。”他把几十盒豆腐干、茴香豆放在橱柜里,苦笑着说:“别让老鼠咬坏了。出去不买些东西,老人孩子面前空手多不好。买吧,东西贵得咬手。”她说:“星期六咱回妈家看看。听说白牡丹的事闹得厉害,我妈这次别上劲了。”梁长安打个呵欠说:“她们都是硬性子,你也帮不上忙,睡吧。”又看看静静在小床上睡得挺香,就压低声音说:“在外边天天想你哩,没睡几天好觉。”白莲花故意磨蹭地说:“再不收拾东西都放馊了,这毛巾你去晾上,先用水洗洗,都闷得有味了。”不防他狠狠把她抱起来,嘴里说:“再不收拾收拾,我也放有味了。”
两个人亲热完,白莲花闭着眼睛躺在梁长安的肩上说:“古代男人出一次门就是几年,那还不把人想死了。”他翻身压上她小声说:“这不都回来了,还想啥?”她使劲把他推下去说:“真是在外边学坏了!人家都说外边是花花世界,漂亮女孩在马路上排队给男人招手哩。你在外边坏了没有?”
他哭笑不得:“去的都是工厂,不是在火车上就是长途车上,哪见了啥花花世界哟。再说那么点钱带上,又要垫差旅费又要给家里捎东西,邻居让捎裙子也得先垫钱,十块钱呢,一分钱都不敢胡花,给你也没敢买东西。下次我一定给你带条连衣裙,叫个啥乔其纱,南方人都穿那个。”她说声不稀罕又爬起来,他说:“还不睡,起来干啥?”白莲花冲他笑笑:“你跑一个多月累坏了就先睡吧,东西不整好我睡不踏实。”梁长安翻身闭眼躺了一会儿,听见她窸窸窣窣整着换洗衣服、洗漱用具却睡不着了,索性也起来说:“睡不着了。干脆把车票粘好,算算能报销多少。”
厂里的差费可以先预支几百块钱,回来拿车票、住宿票报销,多退少补。住宿有标准,不能多报,住得便宜就有补助,住得贵了,就得自己补钱。饭钱一天也有定额报销,不管吃多吃少。长安出差尽可能吃差些住便宜些,好多报些钱。他拉开灯,从旅行袋的侧兜拿出个牛皮纸信封,倒出各式各样厚厚一摞子票据条子。白莲花见一个塑料袋里湿湿的:“这是啥?”梁长安抬头一看说:“忘了!昨晚上洗的裤头忘晾了。”她说:“洗了也放馊了,我再洗一洗吧。”见裤头洗得发白,边也烂了,松紧带早没了弹性,她心知长安在外边省钱,心里有点难受。他把汽车票往一张大纸上贴,白莲花晾好裤头,重新坐在长安的对面,从灯影下看他的宽额头和高鼻梁,只见他乌黑的浓眉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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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长安 第五章(27)
“看啥?快睡吧。一大堆票要按住宿、餐饮、汽车、火车分类贴,真烦人。”他不耐心了。她也撕张白纸说:“我贴汽车票吧。”他夸道:“真知心,知道我最烦就是贴这个汽车票了,五分钱的车票一堆,还有一毛两毛的……我坐了这么多车呢。”她说:“你在外边真受罪了,不舍得吃又不舍得用。这几年基本上没添过衣服。”
梁长安抬眼睛看她说:“你好像添置过一样。去年在广州给你带的裙子也没买好,还让给你们厂小莫了。是不是你嫌贵才让的呀?我觉得挺合身的?”想起那条短裙她笑了:“你这时候才灵醒?那么漂亮的裙子咋能不合身?就是二十块钱太贵啦。人家小莫没负担,买了就买了。再说,咱不是要攒钱盖房嘛。”屋顶上黑乎乎的椽子已经朽了,糊了一层层白纸、花纸的屋顶让雨水泡得起伏不平,屋角的顶棚已经快掉下来了,雨水在上边泛出大大小小不规则的黄水渍。长安说:“让你跟我也没过上好日子。上个月西安下雨没?没有再漏吧?”她摇头说:“漏得不厉害,我说这墙让泡得跟狗啃了一样,静静说:‘现在要语言美哩,你还说粗话。’你说这也叫粗话?”说着白莲花和梁长安都笑了。
“这房买来也十二年了,屋顶修了三四次还是漏。这次一定要盖个小二楼,跟双福家一样。”梁长安下决心说。“他给私人运输队开汽车跑长途,今年家里就盖好小二楼啦。”长安眼红得厉害,还特意留下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