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给人的感觉非常特别,简洁,精致,落落大方,举止分寸感掌握得极好。既不傲慢无礼,又有着不容人侵犯的高贵。在咖啡厅里,你不肯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失望之余却是暗自高兴,发现了你又一个优点,懂得说不,懂得保护自己。从那天之后,我天天等着你的电话,却没有想到会在医院碰到你。
说实话,我知道你是来堕胎的时候,我很失望。原来这个世界真没有干净的人,连你都背着一本不堪的历史。但是,你的表情那样无助,你求我陪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拒绝,甚至答应了你近乎无礼的要求,陪你进手术室。
你紧张地抓住我的手,我并没有想到,当时的我在担负起两个生命。手术进行得很快,我站在外面,却感觉时间是那么久。
医生面无表情地让我看那初具人形的胎儿,并交待我手术后要让你多调养。乔米,我不想回忆胚胎的形状,我只能告诉你,自从看过它之后,我几乎连着两个月都做梦,有个红红的小人儿粘在我的腿上,甩不开,踢不走,它说:‘你合伙杀我,我的腿还没长出,你赔我腿’。有时候它让我赔腿,有时候让我赔手,身体的每个部位几乎都梦到过。梦一醒,我便洗澡,洗掉一身的冷汗,洗掉梦里带出来的那种粘乎乎的感觉。
你一个人,没有办法照顾自己,而且我想,既然你不肯让孩子的父亲陪你来医院,你们之前一定遇上了问题。我只有将你带我家,很笨拙地守你一个星期。我告诉自己,我只是尽一个朋友的道义,我不会爱上你。我爱的女人一定要是从现在到过去,都清白高贵,无懈可击。一个星期,看着你吃饭,看着你笑,甚至看到你在入睡时皱眉流泪的表情。看得越久,你就在我心里越是挥之不去。
理智告诉我,你不是我要娶的那种女人,但是情感又将我向你吸引过去。我是那样矛盾。
然后在你家遇上卢小雅,你在厨房弄百粒丸,到书房画画,我与她聊天。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而且对情感有着先天的敏感和预知能力。她一见我便说:‘你爱上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让你矛盾痛苦。’当她说出你的名字时,她在我心里便是一个巫婆,而我就是无药可医的病人,除了救助巫师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可行。
她嘲笑着我不合时宜,说我恒定一个女人是否干净的标准已经过时,百分百的完美是不可能的,而且,她让我在要求女人这么多的时候,先想想自己。她是个很好的聊天者,像海绵,将对方心里的固渍吸走,拧掉,让大家思想都能清清爽爽。但是,我是个优柔的男人,明明被她说得已经明朗,却又在第二天又陷入矛盾之中。她一直都试图帮我结开心结,与你走到一起去。
与卢小雅的交流让我知道什么是真的纯洁。像凤凰美在涅磐之后。从出生便开始的纯洁是不可靠,经不起推敲而且容易变质的,只有经过是非再沉淀下来的纯洁,才是真正的纯洁。
她解开了我的心病,但是你却让我看不清。
你骨子里是个高傲的女人,总将自己的心事牢牢地藏在表面的平静里,我看不出你是不是对我有同样的感觉,还是只将我当一个好朋友。小雅便教我一些花招,甚至配合我试探你会不会有反应,会不会吃醋。可是,你还是那么平静,仿佛一切都云淡风轻。
谁知道短短的时间里会有那么多事情发生。纽遥的死,加剧了我对堕胎的阴影,那些很久没有做过的梦又来困扰,郁闷中去酒吧喝酒,没有想到遇见了近醉的你。那一天,你在酒后告诉我你需要我,你爱我,你甚至问我为什么不爱你。虽然是醉话,但是我相信那是你的心。
那个夜晚,真的应该是非常美满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下来,默默地看着我。我已被他前面那番话弄得像浸入冰水里的啤酒,从心到身体通透的凉,而他突如其来的沉默,便将我从冰水中拿出,气氛的差异,让酒瓶上浸出细密的水珠,像我额头上的冷汗。
我的声音细微得如老房子在夜静无声时舒展不堪劳累的骨架的呻吟,手指却如虬枝般盘紧了他的手,指甲深深地陷进他的肉里,急急垦求:“说下去,别停。”
他叹息,复燃上一枝烟,吞吐烟雾恢复讲述的气力:
“我们彼此都需要,我们彼此相爱。我试图与你做爱,可是与今天一样,我会马上想起你从你身体里拿走的那块肉,然后便瘫软下去。男人最害怕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恐慌得几乎想马上奔到医院去检查。你的酒意上来,沉沉地入睡。我将你的衣服一件件穿好,希望你不会记得这个夜晚,我不希望我们的第一次,便是这样的失败,给以后的性生活留下阴影。
第二天,我买了去桂林的票,我想与你一起出去过年,到陌生的地方,也许会忘记那团血肉,我们会有一个美好的开始。当初答应过小雅,一旦与你有了进展,便请她旅游为酬劳。她说她天天闷在家里,闷在长沙,人都快发霉了。可是你不来。我以为,那夜的所有,你都记得,一次次打你电话没有人听时,一次次让我陷进无地自容的深渊,男人的自尊完全被击垮。
到了桂林,还是忍不住打你手机,希望中间是有什么误会,但是你却告诉我你在青岛,和别的男人。”
和其讲到这里,终于俯进我怀里啜泣起来,像个大孩子,受了委屈,在心里压抑了好久,终于有了伸张的机会,便不再能控制情绪,越来越大声,泪水打湿了我的乳房。我抱着他,急促地叫他的名字,他的眼泪让我无计可施,无措得除了陪他一起流泪,没有别的办法。
“这是谁的错?”他一声声地问,他所问的,也是我所问的。他渴望从我这儿找到答案,却不知道,我比他更无能为力,甚至不知道可以向谁求解。
“不说了。和其。”我按住他的嘴,用手去堵他像从伤口源源流血的泪眼,他却哭得更加伤心。
“别哭了,是我先对你不住,但是你与卢小雅上床,也算还了回来。”他终于将我弄得没有耐心,我焦燥地放开他,大声说。
这是爱情吗?有情人应该抱头痛哭将一切痛苦向上天讨个公道,而我的表现却是在急急地洗脱罪名,推掉责任。在他让我看他的伤口时,不但不忏悔自己犯下的罪,还将自己的伤扒拉出来,与他一争高下。
反应过来自己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我怔住了。
他也愣了一下,漂亮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我,又忧伤地闭上,他说:“在桂林,我与她都喝多了,她说她其实是个心里很空的女人,需要很多很多爱,但是男人们只肯给她性。我说我是个让自己爱的女人瞧不起的男人,因为我只能给她爱,而不能给她性。
终于,我们睡到了一起。让我吃惊的是,与她,性生活并没有困难,我依然是个完整的男人。我想,我已经失去了你,却不能再伤害小雅,我不能像其它男人那样,与她只有性,没有爱情。但是,我怎么也没有办法忘记你。
错错住院时,小雅是在我家,她说她知道我不会像爱你一样地去爱她,她是个骄傲的女人,不是完整的爱情,她不会要。她说,比喻得难听一些,我便是一只沙皮狗,与主人走丢,她出于爱狗的天性,好心收留,但是主人找上门来,她却不可以将狗占为已有。因为沙皮是最忠实的狗,对它的第一个主人永远无法忘记。她要将我归还给你,那个夜晚,会是我们最后一次做爱……”
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事情,尤其不要听到卢小雅这个名字。一切伤害都缘她而起,她这个时候却被我的男人用感激的语气来回忆着,仿佛我应该像他一样对她的恩赐感恩戴德。而且,收留男人毕竟不是收留沙皮狗,沙皮狗只需要喂,而男人不但是要喂,还要一起睡。
我转过身去,将背对向他,我说:“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我今天好累。”
他在我背后发了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手又一次从后面抱住我的腰:“乔米,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
第一次有男人这样问我。我却因为这句话而莫名的恼怒起来。这个时候我才看清自己的德行,原来我一直都是个争强好胜的女人,我爱上的男人个个都难以被我左右,确切地说,这不是爱,而是男人与女人的战争,好胜如我,只是需要在爱情里争取占到上风。
像卫真,首先是我的师长,我尊敬他然后爱他,而他从来不肯说爱我,便像在驴子面前吊了根胡萝卜,引得我追在他身后,心甘情愿地追了四五年,直到发现无论如何也不会追上时,才绝望地逃离。
像鲁北,他比我成熟比我更通人情世故,在某些方面,指导了我的生活,而且他有着家庭,我需要一直与存在的敌人做斗争,有了战争,必想分出胜负,所以纠缠一两年,直到发现他的欺骗与在妻子面前的懦弱,这些是我不能容忍的男人的缺点,于是离去。
像方哲想起方哲,我有些微微的不安,猜测着,如和其刚刚缺乏信心的问话,暗暗问着自己: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
对和其,不是爱情。我终于肯定地判断。对他的感觉,就像一件漂亮的衣服被别的女人穿在身上,偏偏这个女人又极优秀,穿出了艳光四射的美。所以羡慕,所以嫉妒,一心想抢过来。在抢衣服的过程,自己感动了自己。而现在,我睡在和其的身边,心情沮丧地如发现同来之不易的衣服尺码并不合适自己。
早上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迷迷怔怔地接电话,刚刚“喂”了一声,就听到卢小雅冰冷的声音:“乔米,你满意了?”
“什么事情?”我清醒了一半,意外地问。
“他自杀了。”
“谁?”
“江水春。”卢小雅说出这三个字,忽然在电话那头啜泣起来。
“他……这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边传来她断断续续的哭声,继而是滴滴的盲音,再拨过去,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接电话。
我扔掉电话,和其在我身边问:“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