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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专注地看我,拍我身上的雪花:“住酒店里哪儿有住家里舒服!”
家!
这个字眼真温暖。
告别了同事,我跟在爸爸的身后坐上车。
看他的侧面,发现耳边的头发已斑白,像柿饼表皮洒上的一层面粉,触目惊心的白。
“郑州变化大吗?”他问我。
我忙转头看窗外,眼睛有些热,我揉揉眼,声音尽量自然:“和三年前没有什么区别!”
长沙与郑州离得并不远,而我居然三年没有回家。如果换作我,苦心养育女儿的结果是因为爱情失败所以连亲情也一并忘记,我会不会还会像父亲疼爱我这样疼爱我的女儿?
妈妈听到车响便迎了出来,她看着我,没有抱怨,没有责难,只是挑剔着皱眉:“你瘦得不像话,连胸都快没有了。”
我笑了起来,拥抱她。原来害怕回家后面对父母会有些难堪,却发现,父母永远是站在身边无私爱着我的人,就算我犯一千次错误,他们也会一千零一次地原谅,甚至会根本忘记有过的伤害。
家里多了一只狗,它不认识我,警惕地在我身边嗅来嗅去。
妈妈说:“它是大卫。儿子,来,她是乔米!”
看她亲昵地抚摸大卫,我鼻头一酸,感觉自己连一只狗都不如,它听见妈妈的召唤还能摇头摆尾,逗她开心,而我却只会给她带来不快与不安。
妈妈帮我将箱子里衣物拿出来挂好,她看我的胸罩,又皱眉:“你看,五年前你还穿三十六a,现在成了三十四a了,每天要多喝牛奶,丰乳。”
我从背后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头发里,闻着属于她的香味,心里安定温暖,仿佛回到了在她怀里安然入梦的儿时。
“还有二十天就新年了。”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灯光照在她低垂的脸庞上,我看到了一些细微的纹路,像精美的瓷器出现了细碎的裂纹,不易觉察,觉察之后便满眼都是那些纹路,让人心里发堵。
我内疚地抬不起头,我说:“妈妈,对不起,书市结束后,我还得回长沙,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回来过年。”
“没有什么,我和你爸也习惯了。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天地,天天和我们这些老家伙在一起会无趣死的。什么时候带个人回来?”她自己给自己找托词,轻描淡写地问。
“我带个孩子回来好不好?”我忽然说。
她将我从身上拉开,瞪我:“如果要带孩子的话就将她爸也带回来,如果你只带个孩子,我会将你们两个都关在外面。”
开明如我妈妈尚不能接受未婚妈妈,卢小雅的父母不知道是何等神圣,能接受并抚养错错这么多年。
想到卢小雅,我又想起了和其,他应该会让我妈妈非常欢心。妈妈喜欢一切美的东西,漂亮的物什,漂亮的男人。记得小的时候,她就开玩笑:“乔米,将来一定要找一个漂亮男人做老公,哪怕他一无所有,就当他是花瓶,放在家里做摆设,看着也舒服。”
和其,他会不会和卢小雅在一起?我心一紧,忍不住给他打电话。
“和其?”
“你到了?一路还好吧。”
听到他的声音,我反而吞吐起来,故做释怀地笑:“还好,睡了一夜。现在回到家里了,看到父母,很开心。”
“那就好,与父母好好聚聚。”
“嗯!”
两人都沉默起来。
“乔米?”
“怎么?”
“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终于问我的归期,这句话像一道闯进黑暗的阳光,让我顿感明朗起来,忍不住微笑:“我刚走就问我什么时候回,不会这么离不开我吧。”
他也笑,然后说:“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我们?除了他还有谁?卢小雅?
卢小雅像一片浓云,将我又笼进了阴霾之中。
挂了电话,靠在枕头上想着心事。
妈妈坐在我身边,摸我的脸:“在恋爱?”
“常恋常失,但是志气不改,打算常失常恋。”我强笑。
她哈哈笑:“我的女儿就应该这样。给我讲讲这个男孩子!”
我叹气:“没有什么好讲的,如果有缘分,我会将他带回家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卫真找你多次。”她说。
卫真!这个名字唤起了我几乎忘怀的伤痛。那个成熟温柔的男人,那个寄托了我所有青春梦幻的男人,那个让我义无反顾离开郑州逃到外省的男人。
我还记得我上火车的那一天,爸爸送我到站台,我四处顾盼他的身影,可是只等来了他的电话。
他说:“好运!”
我说:“告诉我你没有爱过我?”
他想了想,说:“我不能说那个字,我只能说我喜欢你。”
我挂了电话,将手机卡从手机里拿出来,从车窗里扔了出去。我爱了他四年,他是我的老师,我的爱人,我们热吻,我们做爱,但是四年来他一直不说他爱我。
到了外省,手机号一定得换,我爱的男人也一定得换。我在火车上发誓:我会爱上第一个对我说我爱你的男人。所以,当我听到鲁北说“我爱你”的时候,在心底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义无反顾地投进他的怀里。
妈妈看我出神,同情地拍拍我:“给他打一个电话吧,这三年,他身边一直没有别的女人。”
睡了几个小时,我起床梳洗。
爸爸给我点了一支烟,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你的手指有些黄了,以后记着用烟嘴吧。”他笑。
我感激地看着他,很想与他聊点什么,但是三年来头绪太多,一时无从下口。我借口去书市看看我们社的展厅,拎着包在他的目光中走出门去。
我去的方向是金博大商场,我知道那儿有一个泰迪熊的专柜。我答应了要给错错买一只泰迪熊。
一只穿粉红色棉袄的泰迪熊吸引了我,我让小姐将那只熊给我。
小姐歉意地说:“对不起,这只熊不卖!”
“为什么?”
“这是客户预订的。如果您想要,可以填一下表格,我们下个星期从台湾给您带来。”
“下个星期我就不在郑州了。”我有些不快。
“那您看看别的泰迪?”
我摇头,转身想到别的商场看看。
没有想到一回头正看到一双注视我的眼睛,眼睛的表情从怀疑到激动,我看着这双眼睛,一时语结。
“卫真!”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的样子没有变,表情却仿佛更加忧郁。
“先生,您要的熊!”小姐与他仿佛很熟。
“这只泰迪是你订下的?”他还喜欢泰迪。我想起以前他常常带我来这儿看泰迪熊的日子,他向我许诺过,会将所有的泰迪都买给我。三年了,难道他一直在买?
他笑了笑,去付账,将熊给我:“送给你。”
“为朋友买的?”
“本来是给一个……一个朋友买的,你喜欢,就送给你。”
我将熊放回他的手里,他已经开始为另一个人来买下所有的泰迪了,这只熊应该属于它真正的主人:“我也是为一个……朋友来买的,不一定要这一只。”
不知道它的主人有没有听他说过我爱你?我出神。
“喝杯咖啡?”他提议。
我与他坐进捷农咖啡,感觉这场景那么熟悉---我与和其不也是因为一只泰迪熊而认识,从喝第一杯咖啡而成为朋友的么?
和其一直以为我喜欢泰迪是因为童心未泯,他不知道,泰迪其实是我最青涩的情感。
“你没有什么变化。”我打破沉静。
“你长大了。”
“老了,都二十三了。”
我认识他的时候才十六岁,十六岁,多么可爱的年龄!
“我三十二岁都不说自己老!”他笑。
“男人越老越值钱,如果是没有结婚,更是无价之宝。”
提到结婚,我们都沉默起来。
“听妈妈说,你一直单身。”我小心翼翼地说。
“这么多年,习惯一个人。你呢?”
“我有了一个女儿!”我说。
他愣了一下:“那真好,她多大了?”
“八岁!”我眨眼。
“八岁?怎么可能?”
“呵呵,我的干女儿。”
他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样子和三年前没有什么区别,却不再像过去那样让我六神无主。
“做个游戏吧,你说出三个成语,要不假思索地说。”我害怕出现冷场,便找话说。
“义无反顾,至死不渝,畏首畏尾。”他不知道我想做什么,怔了一下,老实地回答。
我哈哈笑:“在第一个成语前加上六个字‘新婚之夜我们’,第二个成语前加上一个字‘她’,第三个成语前加上一个字‘我’,你将这些字念出来,便是你的感情预言。”
“新婚之夜我们义无反顾,她至死不渝,我畏首畏尾。”他念,脸色一沉。
气氛一下子难堪起来,我本想活跃气氛,他却可能以为我在讽刺他。我忙解释:“这只是个玩笑,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三个成语吗?财源滚滚,一针见血,水性杨花。”
他并不笑,久久地沉默:“对不起,我负了你。”
七年了,终于让我等到了三个字,却是对不起。我苦笑,摇头说:“说这个做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回头已是百年身,现在一切都变了。”
“女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没有我想象中长情。”他也笑。
长情?我冷笑,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不能给女人天长地久,却希望女人对他的感情地久天长。
正准备回他句什么,我的手机响了,同事在电话里催我,让我快到书市上来,发现有本书的封面与我以前做过的插页设计雷同。
“有事?”
“是的。不像上大学那个时候,课想听就听,不想听就逃。现在,工作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起身。
他将熊放在我怀里:“送你吧,你转送你朋友,我可以再订一个!”
“谢谢你。”我将下巴放在泰迪软软的毛上,感觉温馨。
“手机号码是多少?什么时候我们再聊聊?”
“我记得你的手机,我会给你打电话。”我说。
一切真是变了。如果是三年前,我会将手机号告诉他并监督他背熟,而且会不厌其烦地叮咛他:“一定要给我电话呃。”
我一路乱想,抱着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