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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和父亲离开的时候那家酒楼重新燃起了灯火,红色的灯笼在棍满黄沙的风申摇晃,父亲对我说,莲花;现在你是大漠中最好的杀手了,除了我,也许没有人可以再杀死你。
我望着手中的葬月剑,它雪白的光芒映痛了我的眼睛,它上面没有一滴鲜血,光洁如同像牙白的月亮,那么满那么满的月亮。
父亲离开黄石镇的时候将腰上的一块玉佩给了路边的一个小乞丐,我知道那块玉佩是上古的吉祥物,曾经被父亲用五干两银子买下来。我间父亲他为什么要给一个小乞丐。父亲对我说,因为他是个真正的乞丐。
天 下(4)
那天晚上回到家之后,父亲又开始抚琴,然后舞剑,黑暗中我可以听到剑锋划破夜色的声音,短促尖锐如同飞鸟的破鸣。那天晚上我又听到父亲在唱那首词:
灯影奖声里,天犹寒,水犹寒。梦中丝竹轻唱,楼外楼,山外山,楼山之外人未还。人未还,雁宇回首,早过忘川,抚琴之人泪满衫。扬花萧萧落满肩。落满肩,笛声寒,窗影残,烟波桨声里,何处是江南。
在我十八岁那年父亲对我说,我们离开大漠。
我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要离开,离开他守望了十八年的飞鸟和荒漠;离开他的莲池,离开这里登峰造极的杀手地位。我对父亲说,父亲,我们离开就要放弃一切,你决定了吗?
父亲点点头,他说,因为我们要去找你娘,还有你哥哥。他的名字;也叫莲花。
父亲望着漆黑的天空说,因为那个约定的时间到了。
我总是喜欢在莲调山庄内看扬花飘零的样子,无穷无尽,席卷一切。那些绵延在庄园中的细小的河流总是照出我寂寞的身影,其实很多时候我想找人说话,可是我每次接触陌生人的时候,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死他们。
每次当我用剑刺破他们的咽喉,我都很难过,像是自己在不断地死亡。
其实人不是到了断气的时候才叫做死亡的,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己经死亡,我像是木偶,破剪断了身后银亮的操纵我的丝线。
我总是梦见我的父亲,他和我的妹妹一起在大漠申生活,我梦见他英俊柴驾不驯的面容,黑色飞扬的长袍,和他凌乱的头发,如同我现在的样子。还有他身后的那把用黑色布匹包裹着的明亮长剑葬月。还有我的妹妹,莲花。她应该有娘年轻时倾城的容颜,笑的时候带着江南温柔的雾气,可是杀人的时候,肯定和我一样果断而彻底。
我的梦中有时候还有大火,连绵不断的大火烧遍了莲游山庄的每个角落。我在漫天的火光中看不到娘看不到我的唱月剑看不到山庄看不到江南,只看到死神步步逼近。
每次我挣扎着醒莱,总会看见婆婆慈祥的面容,她总是对我微笑,不说话。
婆婆陪我在莲调山庄里长大,小时候我就一直睡在婆婆的怀抱中。可是婆婆不会说话,她总是一直一直对我笑,笑容温暖而包容一切。我喜欢她的头发上温暖的槐花味道,那是我童年中掺杂着香味的美好记忆。
其实当我第一次用唱月剑的时侯我总是在想娘会不会要我杀婆婆,不过娘还是没有。也许因为婆婆不会武功,不能对我有所提高。
我总是对婆婆不断地说话,她是惟一个可以听我说话的人,因为她不能说话。很多次我都难过地抱着婆婆哭了,她还是慈祥地对我笑,我仿佛听见她对我说,莲花,不要哭,你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你怎么可以哭。
婆婆教给我一首歌谣,她写在纸上给我看:
灯影奖声里,天犹塞,水犹寒。梦中丝竹轻唱,楼外楼,山外山,藏山之外人未还。人未还,雁字回音,早过忘川,抚琴之人泪满衫。扬花萧萧落满肩。落满肩,笛声塞,窗影残,烟波奖声里,何处是江南。
我不知道这首歌谣怎么唱,只是我喜欢把它们念出来,我总是坐在河边上,坐在飘飞着扬花的风里面念这首歌谣,它让我觉得很温暖。
从我十八岁开始,母亲总是在说着同一句话,她说,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
每次我间她约定是什么,她总是摇摇头,然后我就看见她深不可测却又倾国倾城的笑容。
天 下(5)
那天我去繁华的城市中杀一个有名的剑客,那个剑客是真正的沽名钓誉之徒。所以当我在客栈的酒楼上看见他的时候,我走过去对他说,你想自尽还是要我来动手杀你。那个人望着我,笑声格外嚣张,他说,我活得很好,不想死,而且还可以让像你这种无知的毛孩子去死。
我叹息着摇头,然后用桌上的三支筷子迅速地插人了他的咽喉。我看见他死的时候一直望着我身后的剑,我笑了,我问他,你是不是想间我为什么不用剑杀你?他点点头。我说,因为你不配我的剑。
我又问他,你是不是很想看看我的lu?
他点点头,目光开始涣散。
于是我拔出了剑,白色如月光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周围的黑色。然后我听见他喉咙中模糊的声音在说,原来你就是莲花。
我笑了,我说,对,我就是莲花。然后我将唱月剑再次刺进了他的咽喉,因为母亲告诉过我,不要给对手任何余地。当我看见他的血被红莲的剧毒染成碧绿之后,我将一朵红色的西域红莲放在他的咽喉上,转身离开。
当我走下采的时候我看到庭院中的那个男人和一个年轻的女子,两个人都是黑色的长袍,飞扬的头发。那个男的柴驾不驯,那个年轻的女子背上背着一把用黑色布匹包裹的长剑。直觉上我知道他们的身分,他们和我一样,也是杀手。而且是一流的杀手。
我安静地从他们置之度外边走过去,然后我听到那个男人在唱一首词,就是婆婆教我的那首,我终于如道了这首词的唱那段旋律弥漫了忧伤,我仿佛看到江南的流水百转干回。
回到莲满山庄的时侯我看见母亲站在屋糖下,她望着s屋糖上的燕子堆起的巢穴,露出天真甜美如少女的笑容。呼唤她,我叫她,娘。
那天晚上我很久都没有睡着,我一直在想那个男人和,女子,我觉得我应该见过他们,因为他们的面容是那么熟可是我想不起我们在什么情况下见过。那天晚上我唱起'个男人所唱的那首小调,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莲调山庄宙木和回廊间寂寞地飘扬,然后我听到急促的敲门声,我们,看见母亲惊恃的面容,她望看我,急促地问,谁教的这首歌?她一把抓住我的衣襟,问我,告诉我,是谁?
我说,我不知道。
那天母亲离开的时侯,我听见她小声的低语,她说,乡的时间已经到了,原来你己经回来。
那天婆婆不知道是什么时侯站在我们身后的,当我转5时侯我就看见了她慈祥的面容,可是我第一次从她的面容看到无法隐藏的忧伤。
婆婆,你在担心什么呢?
父亲告诉我,其实现在的天下,只有江南和塞外这两1方,才有最好的杀手,所以我们要回到江南,而且,我N那里等我,还有我的哥哥,莲花。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娘,我哥哥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而且。我们彼此都没见过。父亲总是喜欢摸着我柔软的劈头发对我说,莲花,你娘和你一样漂亮,她的名字叫莲桨。
当我们到达江南小镇的时侯,己经是黄昏,有细雨开天空缓缓飘落。江南的雨总是温柔得不带半点萧杀的气息,缠绵徘侧如同那些满天飞扬的纸第。
我记得我在大漠中第一次见到纸尊是在杀死一个镇师之后,他的车上有一个蝴蝶纸萄。我问父亲,这是什么?父亲对我说,那是纸营,可以在有风的时侯飞上天空,就像那些寂寞的飞鸟一样。
我问他,为什么大漠里没看过有人放纸萄?
父亲说,因为大漠里的风,太萧杀。那些脆弱的纸毒会被风肢解,然后散成碎片,飘落到天涯。
而现在,我终于在天空中看到了飞舞的纸营,那么恬淡,安静。突然间,我热泪盈眶。我间父亲,我为什么不从小生活在江南?为什么我娘不在我身边?
天 下(6)
父亲摸着我的头发,没有说话,可是我看到了他眼中的疼痛。他一遍一遍叫我的名字,莲花,莲花,莲花。
我喜欢江南的流水,它们婉转地缠绕着整个城市。看到那些从石桥上走过的长衫少年,我总是会开心地笑。我间父亲,爹,你年轻的时侯是不是也是那个样子,羽扇纶巾;风流橱悦?父亲总是摸摸我的头发,对我说,不是,我年轻的时侯背上总是背着葬月剑,深居简出。很多时侯在夜色中赶路,然后在黎阻时杀人。父亲的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波澜,所以我不知道饱对他曾经年轻的岁月是怎样的一种回忆。
我见过那些乘着乌篷船扬起晤腕采莲的女子,她们的头发黑如金墨,柔顺地从肩膀上垂下来,然后没进水中。那些头发荡漾在水草里面,像是她们低低的吴依软语。偶尔有燕子斜斜地飞过水面,然后隐没在黑色的屋糖下。
我对父亲说,爹,我喜欢江南。
我们第一天来到江南的时候我们住在一家客栈里。那天晚上我和父亲站在庭院中,我看到星光落在父亲黑色飞扬的头发上闪闪发光。他在唱那首小调,可是他的琴没有带来,遗落在大漠的风沙里。父亲磁性的声昔蔓延在江南的水气中。
灯影桨声里,天犹寒,水犹寒。梦中丝竹轻唱,楼外楼。山外山,楼山之外人本还。·人未还,雁字回首,早过忘川,抚琴之人泪满衫。杨花萧萧落满肩。落满肩,笛声寨,窗影残,烟波桨声里,何处是江南。
然后我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从我们身边擦肩而过,那一瞬间我觉得似曾相识,他像极了父亲,斜飞的浓黑的眉毛,如星的眼睛,挺拔的鼻梁,如刀片般薄薄的嘴唇。父亲背对着他没有看见,我想叫父亲,可是他已经走出了客栈。我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很难过。
然后我们听见楼上人群惊呼的声音。
当我和父亲赶上去的时侯,我看到一个倒在'血泊申的人,他的血从他的身下流淌出来,像是江南婉转的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