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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亚睁开双眼,从噘起的唇就能看出他心中的不悦。
“我不是要干涉,只是想提醒一下殿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您怀有什么意图。您应该知道他是什么
出身的人物……”
飒亚掏掏耳朵,显然对这话题没兴趣,勉强地说:“出身?我最讨厌抓着这种事情 哩叭唆的人。出身好
坏又如何,用一个人毫无能力扭转的先决条件,来判定一人的是非对错,是卑怯又不公平的论调。”
“您或许说得有道理——”东野智更加放软了声调说。“但您也不能不注意,为了这出身,司珐尔吃了多
少苦头,他对于贵族阶层、甚至皇族都不可能抱有好感,表面上的顺从只是他野心的面具。他想利用——”
“我知道。”干脆地,飒亚切断了他的话说。“只要我不被他利用就行了吧。”
“怕是怕此人诡计多端,也许在不知不觉当中,您被他利用了而不自知。”
飒亚抿紧了唇,智哥说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东野智见状立刻打蛇随棍上说:“您一定要提防,千万要记住,不管未来发生任何事情,绝不能与他联手
或接触,他是个恣意利用他人达成自我目的的人,他会利用您一如利用一颗棋子,等您不被需要了,随时都会
被他击溃。”
* * *
夜深人静时,飒亚一个人躺在床上,但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智哥的话、父皇的病情、两位兄长的争斗、
司珐尔……种种杂绪,像不停转动的风车,来回不断地滚、滚、滚。
你是这宫中最没有力量的人,除去空虚的头衔外,你一无所有。很可悲吧!
(可悲?我——不,我不觉得自己可悲!连头衔我都不要!)
想生存必得先除去敌人,为了除去敌人,必不择手段!
(谁是敌人?我又要除去谁?我谁都不想除去,那就让人除去我吧!我活着不是为了当皇帝,我只是想当个
再简单不过的人!)
你和我是同母同父的真兄弟,为什么要站在琴妃那边!
(血缘?血缘就能决定一切,那兄弟又怎会板墙!我才没有靠谁的边站,别随便就给人扣上帽子,我痛恨这
种不顾他人意愿,强迫的行为!)
飒亚殿下,你最好识相点,别挡在我们母子路前。
(我又不是狗,谁挡路了!臭老太婆,哪边凉快哪边去,别碍我的眼!)
别一脸沮丧的模样了,没有人规定你不能改变现状……
“滚开!别再占据我的脑子不放了!”
霍地,对空气中驱之不散的鬼魅脸孔,飒亚舞动拳头大吼着。气愤着自己居然还是被这些人搞得团团转。
他明明下定决心绝不介入这场纷争的!
砰!砰!砰!
又急又快的敲门声,在宁静的暗夜中不祥地降临。
夹杂着女子焦切的求救呼唤声。“飒亚殿下!飒亚殿下,请您开门,飒亚殿下!求求您,拜托,我有非常重
要的事,只有您能帮忙了!”
蹙着眉,飒亚跳下床,打开了房门。
守护在父皇身边的女官,哭得涕泪纵横地扑倒在他面前。“飒亚殿下!”
她不寻常的模样,让飒亚心一惊,大叫着:“怎么了?是父皇吗?”
“不是的,是……您跟我来就知道了!”
* * *
冒着大雨倾盆、寒风蚀骨的恶劣天候,飒亚随女官匆匆忙忙地赶到父皇离宫外头时,只见两位皇子的人马
各据一方不知在争执什么,剑拔弩张的对峙气氛,一场战争即将开启。
“我要讨伐你这大逆不道的贼子!”二皇子怒气冲天地挥着刀剑。
躲在大批护卫身后的长皇子也不甘示弱地叫着:“这是阴谋、你故意设下的阴谋想借机谋反,我是被你陷
害的!我是无辜的!这一切全是你觊觎皇位的阴谋!”
“你谋害父皇的意图,已经罪证确凿,你百口莫辩了!”
“胡说八道,这是有人故意设陷加害于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飒亚还未厘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听到女官哭诉地说:“御厨、御厨他老人家是无辜的,请三皇子一定要
跟两位皇子讲道理,千万别让他们杀了御厨!飒亚殿下,祈求您了!”
围在两方人马中心,被人以层层刀剑架住的,正是平日豪迈飒爽、率性敢言的御厨,往日容光焕发的白发
老翁,在大雨浇淋下不只是狼狈不堪,整个人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成为众矢之的地跪在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飒亚不顾自己的跑到御厨身前,大吼着。“为什么要绑着他老人家,快放了他!”
“飒亚,这儿没有你的事!”二皇子冷笑着说。“那老家伙奉了不要脸的太子之命,打算在父皇的饮食中下
毒,好让父皇早日驾鹤西归,自己才能当上皇帝!而我接到密报,在他们能得逞前先来阻止了,看,地上那碗
粥与吃了那碗粥后暴毙的狗儿,就是最佳的明证!”
“什么?”飒亚不敢相信地看着哥哥所指的一切。
“乱讲!这一切我都不承认,我才没有谋害父皇的意图!是你,二弟,想要找借口把我撵离皇宫,好自己
独霸太子之位,所以才收买了这个御厨,要他作伪证,说什么粥是用我送来的米熬的,我不承认有这种事!我
送的米被调换了,我的米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名御厨的居心叵测,他是二弟的奸细!”太子口沫横飞地叫
道。
“哼,还想抵赖,御厨都已招出是你的米出了问题!”二皇子讥讽。
“看我割下他的舌头,看他还吐不吐实话!”
“住手,皇兄!”见太子扑上前来,飒亚抢先夺下他手中的刀说。“先让我听听御厨怎么说的——御厨老
爹,您说,这是怎么回事?”
满面雨水与泪水糊成一团的老人家,抬起苦笑不已的脸说:“三皇子,事情你问老朽,老朽也说不出所以
然,我只是照往常一样,准备煮粥送来给陛下,岂知在我煮粥的时候,太子说要用他上选的好米来煮,煮完后
老朽也吃了,并没有问题,为什么送到这儿来二皇子坚持要检查,却查出被下了毒——老朽什么都不知道啊!
”
“呸!这很显然是阴谋!”太子面目狰狞地说。“让我杀了这狡辩的老贼!”
“想湮灭证据是吗?”二皇子放声大笑。“那么做也没有用,这家伙要死,你也一样逃不过制裁,飒亚你
滚开,这儿没你的事!”
“不!”
听完御厨的说明,飒亚知道这其中必定有谁在动手脚,御厨绝不可能是犯人,但是一时间也不可能立刻查
明真相,首要之务还是先保住御厨老人家的命!
“我不让开,谁都不许碰御厨老爹,这件事要经过审判——”以自己的身子,挡在老人家前方,飒亚坚不
退让地说:“谁都不许碰他!”
“飒亚,你滚开!否则我就拿你当成是叛贼了!”二皇子叫嚣着。
“对对!”太子忽见一丝光明。“就是啊!这整件事从头到尾说不定都是飒亚在策划的,飒亚平常和这死
老头最要好,大家都知道。死老头要毒死父皇,一定是想让飒亚当上皇帝!不会错的!”
二皇子也愣了一下。“犯人是飒亚?”
事态刹那间急转直下,飒亚眼看就要被两位兄长强加上“罪犯”恶名的时候,御厨老爹却突然放声大笑起
来,他的笑声宛如暗夜夜枭啼泣悲鸣,一声又一声,凄烈壮绝,在场所有的人都被他莫名其妙的举止吓得寂静
无声。
“我,老御厨,不会让你们有机会拿我当借口,牺牲飒亚皇子的名声!与其要让你们这样糟蹋飒亚皇子的
清白,我担下一切罪名!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敢作敢当!哇哈哈哈!”
白发老人霍地冲出大雨中。
“御厨!”
嘶声哑叫,伸长的手臂也拉不住,飒亚眼睁睁地,无能为力地,看着老人家一头撞上了庭中的老树!
“不——不不不——”
天啊!为什么!为什么!
轰隆隆、雷电交加的天空,下起了腥红的、绝望的雨。
第四章
这是噩梦,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这不会是真实的……
飒亚僵硬地朝躺在前方动也不动的老人家的身躯跨出一步。
醒来啊,爬起来告诉我,这只是恶劣的玩笑,并不是真的,我们还可以照样说说笑笑……喂,御厨,听到
没有?快起来,你的皇子在命令你起来啊……
“呔,居然自己撞死了,真是愚蠢的贱民。”二皇子冷酷地在飒亚身后说。“不过,别以为我会这样就算
了!”回过头。“皇兄,你的罪名还未洗清,你打算谋害父皇这件事,我已经无法再让你安坐太子宫内!你就好
好回去磨你的刀,等着自裁以向天下谢罪吧!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自食恶果!”
“我怕你不成!我这边也有我的人马!”
“好,那我们就走着瞧!”二皇子怒气未消地高喊。“撤!”
一阵杂 的脚步声,瞬间人全走光了,没有人再对一具躯壳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