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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太平盛世中,还没有谁无聊当街抢小孩,知府大人一直在为了空虚的大牢无人入内而很不痛快,太平盛世的日子里,这官当的是有点太闲了,很难找到机会让他表现点天朝官家的威严。
和知府大人的烦恼相比,这年头当家丁的差事办起来也很难,烦恼也不少。
其实吧,就言家那一个丝绸铺子、杂货店的家道能有什么余钱雇上这么一堆仆佣?为了得到外孙的瞩目,孩子姥爷拼上了浑身解数讨好外孙,只是表现的方式有点儿偏颇,想讨好却舍不得送金锁、银锁,又想显摆有钱,只有把奸商的本性发挥的淋漓尽致,自打头胎外孙还在闺女肚子里没出来就开始专门打听哪里有闹灾的地儿,捡现成的、便宜的、模样好的给外孙买来当佣仆,还专门买典当终身的,这事干多了居然还落得个善人的虚名儿,可不,他买丫头、小子是拿来当佣人使唤的,可没贩给青楼。这礼送得实惠又实在,这些家丁们精心伺候着他那些宝贝外孙们的同时,也随时把外孙们生活里的点点滴滴都汇报给他这个姥爷当饭桌上的开胃菜,精明的杨老爷乐着呢。只不过这样的“礼物”随着外孙增多也给言家带来一定的负担,因为言家的院子住了好几代了,三进出的院子也曾经算是宽敞、雅致、清净,只是到了这一辈儿,随着外孙一个个出世,孩子姥爷给送的“礼物”也堆积着言家的里里外外,到如今光是端茶的丫头就有七八个。。
对亲家老爷显摆送来的这些如此多的礼物,言老爷没有吱声的理由只有一个:礼物家丁日间在言家当差,晚间大半回杨家那儿住,月钱当然也是从杨家帐房去领的。
他们大家都是同在一家当差,这些家丁都熟悉的不能再熟了,谁不知道主家就一个女儿,那万贯家财早晚也都得给外孙的,就是两家老爷子好面子,谁也不肯先放下脸面,逼得他们非得要做出追追打打的做派来,不然在两家老爷都不好交代,特别是被言家太爷瞧出不是的话,那么“礼物”那一派家丁就没有工作地儿了,就是这样,他们不用学戏都会演戏了,平常呢,就是喊喊追追,要是碰上大日子如忌日什么的,那就得拿上扫帚、扁担挥舞着跳大神了。
老辈人闹归闹,小辈的倒是很恩爱,光看三年两胎的生就知道他们夫妻的小日子过的很和美,言少爷考了几回科举没中,也不觉得什么,每年跟着老丈人家的船,不花钱地南下北上要走上小两月看看大千世界,圣人文章是没有再复习,倒是搜集不少山水游记的文章,自己暗下决心要在有生之年写一部传世游记来。
杨氏贤德持家,孝敬公婆,礼尊族人,管理着娘家送来的众多家仆把小小的院子上下打点无比利落,就是小院子花圃里的月季也照顾的份外艳丽,当然,言家那两个小商铺子的收入也在是节节高,乡下也买上不少良田租种出去,风调雨顺的年景里收成一直很不错。
看着膝下围着这一堆可爱伶俐的孙子们,谁还记得私奔那档子事呀,如今,大家还觉得,要不是言少爷果断私奔,杨言两家根本就不会结成亲家,不是这样,言家哪儿会有这么一堆儿孙呀,严老太太看着身边孝顺儿媳心满意足地寿终正寝了。
杨氏和言少爷夫妻和乐融融,恩恩爱爱,全城人还是有目共睹的,当第六个儿子刚满周岁,那一年春雨绵绵不绝,水路纵横的乡下几乎成为了泽国,言家内当家的杨氏安置着言家、杨家乡下的受灾的佃户,不少河堤久浸水中崩堤都放水排涝了,雨势还是不减,这时候地势低的无论富贵、贫瘠人家都携儿带女逃难中,雨势严峻到让尽忠职守的知府老爷急得把术士、方士、法师都请出来一一出马也没能换出太阳,城里难民一日日增多,城外能住人的庙宇、学堂、义庄也都挤满了百姓,杨氏向公公请示后到屯粮抬价的娘家铺子要了几担米放粥在十里亭,回来路上杨氏受了凉,一夜后杨氏一下子没能起来就这么过身了,连个遗言都没有,就之前一刻,言家太爷寿终正寝含笑去告慰列祖列宗了。
安抚着年幼还不知道失去慈母不断哭闹的幼子,在经历丧父失妻悲痛的一夜间升格成为言老爷的言茂携着长子、次子、三子、四子、五子怀里搂着幼子,安慰着失去慈母的孩子 们,他们慈爱的爷爷、母亲在天上看着他们呢。
双胞胎中的长子招呼着丫头把老爷擦眼泪的手巾洗洗,次子伸手抱起趴在父亲腿上打盹的么弟颠在手臂里让他睡的更舒服点儿,老三安慰着抹眼泪的父亲招呼着眼睛红彤彤的老四、老五往厨房走,该吃饭了,看父亲哭成这样,他们都没法子抢着嚎啕了,好饿。
就算是雨季,可头七一过,还是得下葬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让守财的杨老爷更守财了,可不,本来他还信点报应,才让吃里扒外的闺女抢走三担米的,落得他自个儿心疼的喝稀粥过日子,可哪儿有什么好报了,他这个守财奴没死,可做善事的闺女却年纪轻轻的走了,老爷子哭得实在心痛。更心痛是那个睡觉睡过去的言家老头居然之前还留了遗言,就是不许言家的孙子冠上杨家的姓,这个死老头,就是死也摆了他一招。
出丧的场面很隆重,言家、杨家的佃户和接受过救济的难民都来送行了,可怪,下葬的那一天,下了一个月的暴雨就那天停了。看着久不见的阳光,到了这份上,还有谁能说当年的那事,杨氏勤俭持家,对里严谨,对外和顺,谁不记着她的好,有人说,杨氏是前世欠了言家的情,今世来还的,如今先去给老人到阴界安排往生,经过以讹传讹,老百姓抬起脑袋瞧着大法师都召不出来的太阳更是信了。言家过世的不止止是这家的媳妇,只不过吊孝的人好像都忽略言家老爷了,也是,因为是寿终正寝,言老爷的寿事算是人生红白喜事之一,所以没得多少重视。
时事更迭,有了孝顺的名目和传闻来帮衬,言家多年的难堪全部瓦解,言家的儿子们也在春秋夏冬年轮转换中成长着,只不过在成长中夹杂着点吵闹。
又是一年春来到,绿树掩映下的驿道上奔驰着无数高头大马,要不是如今是太平盛世,这样疾驰的匆忙还真会被当成是战祸来了呢。
“休息一下!”领头的汉子挥手间纵马驰骋的队伍暂停了下来,风尘仆仆疲惫的脸上透着刚毅的沉重,瞄了路边的里牌,快到了,多日来的奔波也算到了地界。
各人下马就近整理行装,靠着河溪停息一下,马儿饮着小河水吃着初春的嫩草,急奔的疲惫得到暂时休息。黑虎从马鞍上取下毡毯铺在驿道边新绿地上请主人稍作休息。
驿道边下是一道小溪,春水潺潺,春水中野鸭划拨着清清水面,水面摇晃着绿柳红桃。瞧着这溪水,一路南来经过月余的奔波,从雪色萦萦中到绿荫遥遥的水乡,确实有着两重天的感觉。
先行派去联系的快马折了回来,三里外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他们没有找着年初安置在城中的人手,客栈小二说独院子住的客人到城外寺庙踏青去了。
牵着马的汉子们小心瞧着毯子上坐着的主子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色,他们南来是急了点,没有预先通知。探路回来的汉子小心回应,“属下都打听好了,少主要找的那位贵人就住在城南。”
翻身上马,片刻就接近了城楼,怕下面的人办事不好,为首的黑虎特意在城门口停了一下,问坐在卖茶水滩边闲聊的城门守兵打听,兵丁瞧着他们衣装一眼,外地人找姓言的、还住城南,那还不容易,他们很客气的给指点了最详细的方向,一边喝茶的闲人还作了更为详细的指引说明。
这真是一个乡情纯朴的好地方!
透着热情的本地人的指引,马队通过了精雕细琢的城门,沿着指点的方向确实很好找,这不,进了城门没有一柱香的功夫这就到了城南言家小小的大门口。不是眼界高,看看这两扇不怎么宽敞的木门,看看手中准备的拜帖,好像有点儿多余。
言老爷虽然不多过问家里的大小事,但是没有自家儿子在家的时候,他一般还是一家之主的,午睡后出房门伸伸腰的言老爷困惑地看着客厅里摆着的四个大箱子和明显是外乡人装扮的客人。
看着这些客人,尽管只是游山玩水也算得上走南闯北过的言家老爷也瞧得出来人很有来头,瞧那抬着下聘红箱子的那些个精壮汉子都有着说不出的气势。
他们是什么人对言老爷而言不重要,问题是他们来要干的事情让言老爷很困惑。
提亲?
言家的倒茶端水的丫头和擦洗嬷嬷都好奇的悄悄瞧着,言老爷确认的看着手上的拜帖,再一次抬头困惑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这是什么意思?下聘给言家?他是不是走错门了?言家没有女儿,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到全是儿子的言家来下聘?开玩笑?
要是他言家的儿子要成家也是应该是他家请媒人上门说媒,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没有听说谁家男丁直接上女方家来讨亲的。难道地域不同风俗也不同?还是国情在他午睡那会儿改了?
他确实是来下聘的,就是到这城南言家来下聘的,递上的礼单还是很厚实的,四个抬进来的大红箱子也是很重的。
“这位少爷,这是――?”言老爷看看拜帖,客人姓江,名暮,字枫晚。光看名儿就肯定是秋天晚上生的,这孩子爹妈怎么给孩子取这么个死气沉沉的名儿?
客人看着言老爷白白嫩嫩的脸,揣测着未来岳父到底会比他长几岁?“小侄此来实在过于唐突了,请――见谅。”
言老爷认真的听着,是唐突,就是乡下农家的儿女婚事也是要过媒人说个场面话,还得换个八字贴给算命的合合婚,这个年轻人居然自个儿抬着聘礼就要成家?总之,还是蛮有意思的。言老爷眨眼眯眯笑,又是一个走错门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