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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难敌之奔葭萌也,雄安北李稚厚抚之,纵其兄弟还武都,难敌遂恃险多为不法,稚请讨之。雄遣中领军琀及将军乐次、费他、李乾等由白水桥攻下辩,征东李寿督琀弟玝攻阴平。难敌遣军距之,寿不得进,而琀、稚长驱至武街。难敌遣兵断其归道,四面攻之,获琀、稚,死者数千人。琀、稚,雄兄荡之子也。雄深悼之,不食者数日,言则流涕,深自咎责焉。
其后将立荡子班为太子。雄有子十余人,群臣咸欲立雄所生。雄曰:「起兵之初,举手捍头,本不希帝王之业也。值天下丧乱,晋氏播荡,群情义举,志济涂炭,而诸君遂见推逼,处王公之上。本之基业,功由先帝。吾兄嫡统,丕祚所归,恢懿明睿,殆天报命,大事垂克,薨于戎战。班姿性仁孝,好学夙成,必为名器。」李骧与司徒王达谏曰:「先王树冢嫡者,所以防篡夺之萌,不可不慎。吴子舍其子而立其弟,所以有专诸之祸;宋宣不立与夷而立穆公,卒有宋督之变。犹子之言,岂若子也?深愿陛下思之。」雄不从,竟立班,骧退而流涕曰:「乱自此始矣!」
张骏遣使遗雄书,劝去尊号,称籓于晋。雄复书曰:「吾过为士大夫所推,然本无心于帝王也,进思为晋室元功之臣,退思共为守籓之将,扫除氛埃,以康帝宇。而晋室陵迟,德声不振,引领东望,有年月矣。会获来贶,情在暗室,有何已已。知欲远遵楚、汉,尊崇义帝,《春秋》之义,于斯莫大。」骏重其言,使聘相继。巴郡尝告急,云有东军。雄曰:「吾尝虑石勒跋扈,侵逼琅邪,以为耿耿。不图乃能举兵,使人欣然。」雄之雅谭,多如此类。
雄以中原丧乱,乃频遣使朝贡,与晋穆帝分天下。张骏领秦、梁,先是,遣傅颖假道于蜀,通表京师,雄弗许。骏又遣治中从事张淳称籓于蜀,托以假道。雄大悦,谓淳曰:「贵主英名盖世,土险兵强,何不自称帝一方?」淳曰:「寡君以乃祖世济忠良,未能雪天下之耻,解众人之倒悬,日昃忘食,枕戈待旦。以琅邪中兴江东,故万里翼戴,将成桓文之事,何言自取邪!」雄有惭色,曰:「我乃祖乃父亦是晋臣,往与六郡避难此地,为同盟所推,遂有今日。琅邪若能中兴大晋于中夏,亦当率众辅之。」淳还,通表京师,天子嘉之。
时李骧死,以其子寿为大将军、西夷校尉,督征南费黑、征东任巳攻陷巴东,太守杨谦退保建平。寿别遣费黑寇建平,晋巴东监军毌丘奥退保宜都。雄遣李寿攻硃提,以费黑、仰攀为前锋,又遣镇南任回征木落,分宁州之援。宁州刺史尹奉降,遂有南中之地。雄于是赦其境内,使班讨平宁州夷,以班为抚军。
咸和八年,雄生疡于头,六日死,时年六十一,在位三十年。伪谥武帝,庙曰太宗,墓号安都陵。
雄性宽厚,简刑约法,甚有名称。氐苻成、隗文既降复叛,手伤雄母,及其来也,咸释其罪,厚加待纳。由是夷夏安之,威震四土。时海内大乱,而蜀独无事,故归之者相寻。雄乃兴学校,置史官,听览之暇,手不释卷。其赋男丁岁谷三斛,女丁半之,户调绢不过数丈,绵数两。事少役稀,百姓富贵,闾门不闭,无相侵盗。然雄意在招致远方,国用不足,故诸将每进金银珍宝,多有以得官者。丞相杨褒谏曰:「陛下为天下主,当网罗四海,何有以官买金邪!」雄逊辞谢之。后雄尝酒醉而推中书令,杖太官令,褒进曰:「天子穆穆,诸侯皇皇,安有天子而为酗也!」雄即舍之。雄无事小出,褒于后持矛驰马过雄。雄怪问之,对曰:「夫统天下之重,如臣乘恶马而持矛也,急之则虑自伤,缓之则惧其失,是以马驰而不制也。」雄寤,即还。雄为国无威仪,官无禄秩,班序不别,君子小人服章不殊;行军无号令,用兵无部队,战胜不相让,败不相救,攻城破邑动以虏获为先。此其所以失也。
班字世文。初署平南将军,后立为太子。班谦虚博纳,敬爱儒贤,自何点、李钊,班皆师之,又引名士王嘏及陇西董融、天水文夔等以为宾友。每谓融等曰:「观周景王太子晋、魏太子丕、吴太子孙登,文章鉴识,超然卓绝,未尝不有惭色。何古贤之高朗,后人之莫逮也!」为性汎爱,动修轨度。时诸李子弟皆尚奢靡,而班常戒厉之。每朝有大议,雄辄令豫之。班以古者垦田均平,贫富获所,今贵者广占荒田,贫者种殖无地,富者以己所余而卖之,此岂王者大均之义乎!雄纳之。及雄寝疾,班昼夜侍侧。雄少数攻战,多被伤夷,至是疾甚,痕皆脓溃,雄子越等恶而远之。班为吮脓,殊无难色,每尝药流涕,不脱衣冠,其孝诚如此。
雄死,嗣伪位,以李寿录尚书事辅政。班居中执丧礼,政事皆委寿及司徒何点、尚书令王瑰等。越时镇江阳,以班非雄所生,意甚不平。至此,奔丧,与其弟期密计图之。李玝劝班遣越还江阳,以期为梁州刺史,镇葭萌。班以未葬,不忍遣,推诚居厚,心无纤芥。时有白气二道带天,太史令韩豹奏:「宫中有阴谋兵气,戒在亲戚。」班不悟。咸和九年,班因夜哭,越杀班于殡宫,时年四十七,在位一年,遂立雄之子期嗣位焉。
期字世运,雄第四子也。聪慧好学,弱冠能属文,轻财好施,虚心招纳。初为建威将军,雄令诸子及宗室子弟以恩信合众,多者不至数百,而期独致千余人。其所表荐,雄多纳之,故长史列署颇出其门。
既杀班,欲立越为主,越以期雄妻任氏所养,又多才艺,乃让位于期。于是僭即皇帝位,大赦境内,改元玉恆。诛班弟都。使李寿伐都弟玝于涪,玝弃城降晋。封寿汉王,拜梁州刺史、东羌校尉、中护军、录尚书事;封兄越建宁王,拜相国、大将军、录尚书事。立妻阎氏为皇后。以其卫将军尹奉为右丞相、骠骑将军、尚书令,王瑰为司徒。期自以谋大事既果,轻诸旧臣,外则信任尚书令景骞、尚书姚华、田褒。褒无他才艺,雄时劝立期,故宠待甚厚。内则信宦竖许涪等。国之刑政,希复关之卿相,庆赏威刑,皆决数人而已,于是纲维紊矣。乃诬其尚书仆射、武陵公李载谋反,下狱死。
先是,晋建威将军司马勋屯汉中,期遣李寿攻而陷之,遂置守宰,戍南郑。
雄子霸、保并不病而死,皆云期鸩杀之,于是大臣怀惧,人不自安。天雨大鱼于宫中,其色黄。又宫中豕犬交。期多所诛夷,籍没妇女资财以实后庭,内外凶凶,道路以目,谏者获罪,人怀苟免。期又鸩杀其安北李攸。攸,寿之养弟也。于是与越及景骞、田褒、姚华谋袭寿等,欲因烧市桥而发兵。期又累遣中常侍许涪至寿所,伺其动静。及杀攸,寿大惧,又疑许涪往来之数也,乃率步骑一万,自涪向成都,表称景骞、田褒乱政,兴晋阳之甲,以除君侧之恶。以李奕为先登。寿到成都,期、越不虞其至,素不备设,寿遂取其城,屯兵至门。期遣侍中劳寿,寿奏相国、建宁王越,尚书令、河南公景骞,尚书田褒、姚华,中常侍许涪,征西将军李遐及将军李西等,皆怀奸乱政,谋倾社稷,大逆不道,罪合夷灭。期从之,于是杀越、骞等。寿矫任氏令,废期为邛都县公,幽之别宫。期叹曰:「天下主乃当为小县公,不如死也!」咸康三年,自缢而死,时年二十五,在位三年。谥曰幽公。及葬,赐鸾辂九旒,余如王礼。雄之子皆为寿所杀。
寿字武考,骧之子也。敏而好学,雅量豁然,少尚礼容,异于李氏诸子。雄奇其才,以为足荷重任,拜前将军、督巴西军事,迁征东将军。时年十九,聘处士谯秀以为宾客,尽其谠言,在巴西威惠甚著。骧死,迁大将军、大都督、侍中,封扶风公,录尚书事。征宁州,攻围百余日,悉平诸郡,雄大悦,封建宁王。雄死,受遗辅政。期立,改封汉王,食梁州五郡,领梁州刺史。
寿威名远振,深为李越、景骞等所惮,寿深忧之。代李玝屯涪,每应期朝觐,常自陈边疆寇警,不可旷镇,故得不朝。寿又见期、越兄弟十余人年方壮大,而并有强兵,惧不自全,乃数聘礼巴西龚壮。壮虽不应聘,数往见寿。时岷山崩,江水竭,寿恶之,每问壮以自安之术。壮以特杀其父及叔,欲假手报仇,未有其由,因说寿曰:「节下若能舍小从大,以危易安,则开国裂土,长为诸侯,名高桓文,勋流百代矣。」寿从之,阴与长史略阳罗恆、巴西解思明共谋据成都,称籓归顺。乃誓文武,得数千人,袭成都,克之,纵兵虏掠,至乃奸略雄女及李氏诸妇,多所残害,数日乃定。
恆与思明及李奕、王利等劝寿称镇西将军、益州牧、成都王,称籓于晋,而任调与司马蔡兴、侍中李艳及张烈等劝寿自立。寿命筮之,占者曰:「可数年天子。」调喜曰:「一日尚为足,而况数年乎!」思明曰:「数年天子,孰与百世诸侯!」寿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任侯之言,策之上也。」遂以咸康四年僭即伪位,赦其境内,改元为汉兴。以董皎为相国,罗恆、马当为股肱,李奕、任调、李闳为爪牙,解思明为谋主。以安车束帛聘龚壮为太师,壮固辞,特听缟巾素带,居师友之位。拔擢幽滞,处之显列。追尊父骧为献帝,母昝氏为太后,立妻阎氏为皇后,世子势为太子。
有告广汉太守李乾与大臣通谋,欲废寿者。寿令其子广与大臣盟于前殿,徙乾汉嘉太守。大风暴雨,震其端门。寿深自悔责,命群臣极尽忠言,勿拘忌讳。
遣其散骑常侍王嘏、中常侍王广聘于石季龙。先是,季龙遗寿书,欲连横入寇,约分天下。寿大悦,乃大修船舰,严兵缮甲,吏卒皆备候粮。以其尚书令马当为六军都督,假节钺,营东场大阅,军士七万余人,舟师溯江而上。过成都,鼓噪盈江,寿登城观之。其群臣咸曰:「我国小众寡,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