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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_晋书-第3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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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谧,字叔重,陇西狄道人也。父怡,幽州刺史,世称冠族。谧少有志尚,博学善属文,工草隶书,为时楷法。性恬静,不妄交游。召拜太子舍人、诸王文学,累征不起。永嘉末,以谧兼散骑常侍,慰抚关中。谧以洛阳将败,故应之。及长安陷没于刘聪,聪拜太中大夫,固辞不受。又历石勒、季龙之世,并不应辟命。虽处丧乱之中,颓然高迈,视荣利蔑如也。及冉闵僭号,复备礼征为太常,谧遗闵书曰:「昔许由辞尧,以天下让之,全其清高之节。伯夷去国,子推逃赏,皆显史牒,传之无穷。此往而不反者也。然贤人君子虽居庙堂之上,无异于山林之中,期穷理尽性之妙,岂有识之者邪!是故不婴于祸难者,非为避之,但冥心至趣而与吉会耳。谧闻物极则变,冬夏是也;致高则危,累棋是也。君王功以成矣,而久处之,非所以顾万全远危亡之祸也。宜因兹大捷,归身本朝,必有许由、伯夷之廉,享松乔之寿,永为世辅,岂不美哉!」因不食而卒。

  刘驎之,字子骥,南阳人,光禄大夫耽之族也。驎之少尚质素,虚退寡欲,不修仪操,人莫之知。好游山泽,志存遁逸。尝采药至衡山,深入忘反,见有一涧水,水南有二石囷,一囷闭,一囷开,水深广不得过。欲还,失道,遇伐弓人,问径,仅得还家。或说囷中皆仙灵方药诸杂物,驎之欲更寻索,终不复知处也。车骑将军桓冲闻其名,请为长史,驎之固辞不受。冲尝到其家,驎之于树条桑,使者致命,驎之曰:「使君既枉驾光临,宜先诣家君。」冲闻大愧,于是乃造其父。父命驎之,然后方还,拂短褐与冲言话。父使驎之于内自持浊酒蔬菜供宾,冲敕人代驎之斟酌,父辞曰:「若使从者,非野人之意也。」冲慨然,至昏乃退。驎之虽冠冕之族,信仪著于群小,凡厮伍之家婚娶葬送,无不躬自造焉。居于阳岐,在官道之侧,人物来往,莫不投之。驎之躬自供给,士君子颇以劳累,更惮过焉。凡人致赠,一无所受。去驎之家百余里,有一孤姥,病将死,叹息谓人曰:「谁当埋我,惟有刘长史耳!何由令知。」驎之先闻其有患,故往侯之,值其命终,乃身为营棺殡送之。其仁爱隐恻若此。卒以寿终。

  索袭,字伟祖,敦煌人也。虚靖好学,不应州郡之命,举孝廉、贤良方正,皆以疾辞。游思于阴阳之术,著天文地理十余篇,多所启发。不与当世交通,或独语独笑,或长叹涕泣,或请问不言。张茂时,敦煌太守阴澹奇而造焉,经日忘反,出而叹曰:「索先生硕德名儒,真可以谘大义。」澹欲行乡射之礼,请袭为三老,曰:「今四表辑宁,将行乡射之礼,先生年耆望重,道冠一时,养老之义,实系儒贤。既树非梧桐,而希鸾凤降翼;器谢曹公,而冀盖公枉驾,诚非所谓也。然夫子至圣,有召赴焉;孟轲大德,无聘不至,盖欲弘阐大猷,敷明道化故也。今之相屈,遵道崇教,非有爵位,意者或可然乎!」会病卒,时年七十九。澹素服会葬,赠贱二万。澹曰:「世人之所有余者,富贵也;目之所好者,五色也;耳之所玩者,五音也。而先生弃众人之所收,收众人之所弃,味无味于慌惚之际,兼重玄于众妙之内。宅不弥亩而志忽九州,形居尘俗而栖心天外,虽黔娄之高远,庄生之不愿,蔑以过也。」乃谥曰玄居先生。

  杨轲,天水人也。少好《易》,长而不娶,学业精微,养徒数百,常食粗饮水,衣褐缊袍,人不堪其忧,而轲悠然自得,疏宾异客,音旨未曾交也。虽受业门徒,非入室弟子,莫昨亲言。欲所论授,须旁无杂人,授入室弟子,令递相宣授。刘曜僭号,征拜太常,轲固辞不起,曜亦敬而不逼,遂隐于陇山。曜后为石勒所擒,秦人东徙,轲留长安。及石季龙嗣伪位。备玄纁束帛安车征之,轲以疾辞。迫之,乃发。既见季龙,不拜,与语,不言,命舍之于永昌乙第。其有司以轲倨傲,请从大不敬论,季龙不从,下书任轲所尚。轲在永昌,季龙每有馈饩,辄口授弟子,使为表谢,其文甚美,览者叹有深致。季龙欲观其真趣,乃密令美女夜以动之,轲萧然不顾。又使人将其弟子尽行,遣魁壮羯士衣甲持刀,临之以兵,并窃其所赐衣服而去,轲视而不信,了无惧色。常卧土床,覆以布被,倮寝其中,下无茵褥。颍川荀铺,好奇之士也,造而谈经,轲瞑目不答。铺发轲被露其形,大笑之。轲神体颓然,无惊怒之状。于时咸以为焦先之徒,未有能量其深浅也。后上疏陈乡思,求还,季龙送以安车蒲轮,蠲十户供之。自归秦州,仍教授不绝。其后秦人西奔凉州,轲弟子以牛负之,为戍军追擒,并为所害。

  公孙凤,字子鸾,上谷人也。隐于昌黎之九城山谷,冬衣单布,寝处士床,夏则并食于器,停令臭败,然后食之。弹琴吟咏,陶然自得,人咸异之,莫能测也。慕容以安车征至鄴,及见,不言不拜,衣食举动如在九城。宾客造请,鲜得与言。数年病卒。

  公孙永,字子阳,襄平人也。少而好学恬虚,隐于平郭南山,不娶妻妾,非身所垦植,则不衣食之,吟咏岩间,欣然自得,年余九十,操尚不亏。与公孙凤俱被容征至鄴,及见,不拜,王公以下造之,皆不与言,虽经隆冬盛暑,端然自若。一岁余,诈狂,送之平郭。后苻坚又将备礼征之,难其年耆路远,乃遣使者致问。未至而永亡,坚深悼之,谥曰崇虚先生。

  张忠,字巨和,中山人也。永嘉之乱,隐于泰山。恬静寡欲,清虚服气,餐芝饵石,修导养之法。冬则缊袍,夏则带索,端拱若尸。无琴书之适,不修经典,劝教但以至道虚无为宗。其居依崇岩幽谷,凿地为窟室。弟子亦以窟居,去忠六十余步,五日一朝。其教以形不以言,弟子受业,观形而退。立道坛于窟上,每旦朝拜之。食用瓦器,凿石为釜。左右居人馈之衣食,一无所受。好事少年颇或问以水旱之祥,忠曰:「天不言而四时行焉,万物生焉,阴阳之事非穷山野叟所能知之。」其遣诸外物,皆此类也。年在期颐,而视听无爽。苻坚遣使征之。使者至,忠沐浴而起,谓弟子曰:「吾余年无几,不可以逆时主之意。」浴讫就车。及至长安,坚赐以冠衣,辞曰:「年朽发落,不堪衣冠,请以野服入觐。」从之。及见,坚谓之曰:「先生考磐山林,研精道素,独善之美有余,兼济之功未也。故远屈先生,将任齐尚父。」忠曰:「昔因丧乱,避地泰山,与鸟兽为侣,以全朝夕之命。属尧舜之世,思一奉圣颜。年衰志谢,不堪展效,尚父之况,非敢窃拟。山栖之性,情存岩岫,乞还余齿,归死岱宗。坚以安车送之。行达华山。叹曰:「我东岳道士,没于西岳,命也,奈何!行五十里,及关而死。使者驰驿白之,坚遣黄门郎韦华持节策吊,祀以太牢,褒赐命服,谥曰安道先生。

  石垣,字洪孙,自云北海剧人。居无定所,不娶妻妾,不营产业,食不求美,衣必粗弊。或有遗其衣服,受而施人。人有丧葬,辄杖策吊之。路无远近,时有寒暑,必在其中;或同日共时,咸皆见焉。又能暗中取物,如昼无差。姚苌之乱,莫知所终。

  宋纤,字令艾,敦煌效谷人也。少有远操,沈靖不与世交,隐居于酒泉南山。明究经纬,弟子受业三千余人。不应州郡辟命,惟与阴颙、齐好友善。张祚时,太守杨宣画其象于阁上;出入视之,作颂曰:「为枕何石?为濑何流?身不可见,名不可求。」酒泉太守马岌,高尚之士也,具威仪,鸣铙鼓,造焉。纤高楼重阁,距而不见。岌叹曰:「名可闻而身不可见,德可仰而形不可睹,吾而今而后知先生人中之龙也。」铭诗于石壁曰:「丹崖百丈,青壁万寻。奇木蓊郁,蔚若邓林。其人如玉,维国之琛。室迩人遐,实劳我心。」

  纤注《论语》,及为诗颂数万言。年八十,笃学不倦。张祚后遣使者张兴备礼征为太子友,兴逼喻甚切,纤喟然叹曰:「德非庄生,才非干木,何取稽停明命!」遂随兴至姑臧。祚遣其太子太和以执友礼造之,纤称疾不见,赠遗一皆不受。寻迁太子太傅。顷之,上疏曰:「臣受生方外,心慕太古。生不喜存,死不悲没。素有遗属,属诸知识,在山投山,临水投水,处泽露形,在人亲土。声闻书疏,勿告我家。今当命终,乞如素愿。」遂不食而卒,时年八十二,谥曰玄虚先生。

  郭荷,字承休,略阳人也。六世祖整,汉安顺之世,公府八辟,公车五征,皆不就。自整及荷,世以经学致位。荷明究群籍,特善史书。不应州郡之命。张祚遣使者以安车束帛征为博士祭酒,使者迫而致之。及至,署太子友。荷上疏乞还,祚许之,遣以安车蒲轮送还张掖东山。年八十四卒,谥曰玄德先生。

  郭瑀字元瑜,敦煌人也。少有超俗之操,东游张掖,师事郭荷,尽传其业。精通经义,雅辩谈论,多才艺,善属文。荷卒,瑀以为父生之,师成之,君爵之,而五服之制,师不服重,盖圣人谦也,遂服斩衰,庐墓三年。礼毕,隐于临松薤谷,凿石窟而居,服柏实以轻身,作《春秋墨说》、《孝经错纬》,弟子著录千余人。

  张天赐遣使者孟公明持节,以浦轮玄纁备礼征之,遗瑀书曰:「先生潜光九皋,怀真独远,心与至境冥符,志与四时消息,岂知苍生倒悬,四海待拯者乎!孤忝承时运,负荷大业,思与贤明同赞帝道。昔传说龙翔殷朝,尚父鹰扬周室,孔圣车不停轨,墨子驾不俟旦,皆以黔首之祸不可以不救,君不独立,道由人弘故也。况今九服分为狄场,二都尽为戎穴,天子僻陋江东,名教沦于左衽,创毒之甚,开避未闻。先生怀济世之才,坐观而不救,其于仁智,孤窃惑焉。故遣使者虚左授绥,鹤企先生,乃眷下国。」公明至山,瑀指翔鸿以示之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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