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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过知道她终究还是那个喜欢在松枝上自由来去的女子,如今失去武功,便如飞鸟折翼,看在他眼里,竟比他自己失去武功还要难过。“师姐,我们一定能找到恢复功夫的方法。无论是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无论他要我换什么才给你医治,我也毫不眨眼便答应。”
李然轻轻笑了笑,抬眼望着杨过,见他满脸严肃,只得点头道:“谢谢你,过儿。”说着,便将头轻轻靠在杨过肩膀上,闭眼不语。杨过一动也不敢动,心神俱荡,只觉得这一刻比这一生以来任何时刻都要欢乐。
李然见杨过身子僵硬,心中好笑,便更轻松的将身体重量都靠过去,轻声道:“欧阳老前辈一个人回了白驼山?”
“我们往北行了一段路,听说蒙古兵攻上了终南山,义父便让我回来救援,他一个人回了白驼山。”杨过答道,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等我们从云南回来后,便去一趟白驼山吧。”
“恩,应该的。”杨过只觉耳畔传来的声音似若梦呓,微微偏头瞧去,见师姐竟然已睡着。这几天她在人前虽未掉泪,杨过却知道,定是在自己房内偷偷哭泣。
杨过安静的坐着,怕只要稍微移动身子便吵醒身旁的人。但见她脑袋不停往自己怀里慢慢下移,身子更是快要滑倒时,只得轻轻将她抱入怀中。舍不得将她放到床上去,却又怕她醒来责怪自己轻薄。
他岂能不知,师姐终是对他没有那种情意。不像洪凌波的那种温热的爱意,亦不似陆无双执着的情意。若不是孙婆婆执意如此,师姐真的会。。。杨过不免沮丧。但是怀中人微微一动,他又不由的感觉幸福。自下山行走江湖后,喜欢师姐的人多若过江之鲫,脸皮稍厚者甚至以赠扇名义接近。师姐却未曾给予半分颜色,而纯为好扇。想起扇子,杨过又不免咬牙,拿起石桌上李然放置的纸扇,左右端详。并不是那个少爷公子和蒙古王子送的,扇面只有山野水涧边数枝细兰,兰花寂寞而芬芳,让人观之怡然。
杨过望着扇面静默半响,笑了笑,又轻轻叹口气。便站起身,抱起师姐去了她的房间,轻轻将人放到床上,盖好棉被。往日若是这么大的响动,师姐必然已是惊醒多时。此时,却睡的尤为安详。
杨过怔怔立了一会,便转身出门,招呼几人收拾行囊。黄昏时分,李然便醒过来,一起用了饭,便从墓室底下渡水而出。
因两个小丫头还有赵花婉不会游水,杨过只得来来回回三趟接送,幸而,以前就准备了很多不透水的密封气囊,貌似是猪膀胱制成。只是赵花婉并不知情,很是兴奋的在手里看来看去。梁彦终是忍也忍不住笑意,被赵花婉白了一眼,还道:“下回我偏学会游水,叫你还笑。”
梁彦只得收了笑意,不过却并不说破。直到众人下得山来,进入安全的山野小道后,才告知赵花婉,她刚才用来渡气之物是猪身上用来盛尿的。
赵花婉只当梁彦又是故意骗她,但看师傅装作一脸不知望向别处,师叔亦然,另外两位秀娘也是捂嘴偷笑。赵花婉信了多半,伏在路边一阵作呕。
李然只得安抚道:“这都已经洗净了的,何况,也是它救了你一命。”
虽说如此,赵花婉仍然脸色苍白,一路上都未给梁彦好颜色。
第 63 章
因怕被蒙古兵发现,众人连夜赶路,幸而月色甚好,不用打火把,也能在山野小路行走。只是山路终究崎岖,李然如今半点武功也无,走起路来就有点儿磕磕碰碰的,时常一不小心踩空,若不是杨过时时在一旁扶着,定会摔上几次狠的。
反观两个秀娘,虽也没有功夫,却并未见行路如此艰难,只是稍微慢上几步。李然自然知道,这几年靠着功夫,行路如踏风,哪管道路是否崎岖,本来在以前的世界根本没可能走过这么原始的山野小道,现如今,功夫骤失,便如常人失明般,极不方便,得想办法适应了。
好在第二日进入终南山的其余山系后,便敢在白天赶路,山势渐缓,李然便也不再跌跌撞撞的。只是,武功一失,李然方才发现,这身子很是羸弱,走上一个时辰便一定要停下来歇息片刻。
这时节,已是山花烂漫,暖风熏人,天气格外的晴朗。李然却提不起劲看上一眼,对孙婆婆的离去而伤感是其一,另外则是,做回普通人后,漫长山道走来,浑身酸疼难忍,真正是步履维艰,一天下来,李然总是累的倒头就睡,未曾言语半句。
李然既不肯开口,其余人便也都只是轻声低语,气氛一路压抑。杨过若是有心也能逗人说几句,可惜他和孙婆婆之间祖孙情厚,不逊于李然。因此,亦是郁郁,加之见到师姐浑身疲惫,却兀自一个人撑着,看着实在惹人怜惜,可他偏偏不能提供一点帮助,只能干看着,这让他心内更是郁卒。
行得数十日,众人方出了山,此地终是蒙古人辖制的地界,众人便不敢于白日行路了。但夜路总是难走些,加之时有风侵雨淋,其中艰辛难已尽说。赵花婉明显抵受不住,一张小脸惨白,浑身疲惫不堪。李然和两个绣女也不遑多让,皆都疲累不已。
这一路走来竟然连驴子都买不到,蒙古人自襄阳大败后,侵扰百姓更甚,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牲畜皆被强征,百姓更是惶然不顾生计,只能疲于奔命。中原大地只见饿殍千里,十室九空,其惨状真是不忍卒睹。蒙古骑兵常在官道上纵马狂奔,醉意汹汹,放肆大笑,挡路者不管是谁,举刀便斩。即便不挡路,有时也会故意纵马去踏未能及时跑远的难民。
非但白日不得安宁,夜间也有小队骑兵到处乱蹿的。李然一行有几次差点撞上,若不是杨过警醒的快,耳力过人,才能悄然避过。
这一日,终于快要走到了边界,蒙古兵也渐渐找寻不到,李然便提议休憩整顿一番,只因她也实在撑不住了,脚上磨起了数个水泡,真是一步一痛。赵花婉显然更甚,一停下来便不管不顾往草地上一坐,她初时还总是要铺上两条丝绢方肯就坐,越到后来,就算泥水地也照坐不误,必是累的狠了。
杨过自然应允,前面便是一处山岭,若是晚上再勉强师姐爬山,纵是她默默忍受,他也不会同意。忙引众人离开平坦的大道,择一处小道,走上几百步后,于林间辟得一处稍平旦的开阔处,生了火堆,安置了睡毯,众人用了点吃食,便都睡下了,只余下杨过,坐在火边警戒。
月上中天,四周寂静,只有山野小虫偶尔孤寂的叫上一声,风中带着一股清新的花香,缓缓抚过众人。杨过静静坐了一回,待众人都睡安稳了。便打坐练功,内力运行一个周天后,但觉疲惫尽扫,浑身舒适。
忽觉大路那边似有动静,细细一听,果然有两骑奔来。杨过忙将火堆熄灭,身形却未动。只要不朝这边走来,他便也不去打探这深夜过路之人。
然而,那两骑却在大路边忽地停了下来,接着下马,牵马便朝小道走来。杨过心中一叹,望了望师姐疲惫的睡颜,暗骂这两个人真是不长眼,小路多的是,怎么偏走这一条。
那两人越来越近,梁彦也警醒过来,忙爬起来,走到杨过身边,并已抽出了长剑。杨过颇为嘉许,师姐没白收这个徒儿。
然而,这闯来的两位竟是熟人,正是在襄阳的客栈中见过的耶律齐兄妹,杨过对耶律齐印象深刻,因此便是远远瞧见,也认出了来人。耶律齐兄妹显然也发觉这边有人,正自犹豫,想要返身退出。
杨过忙说道:“在下杨过,曾在襄阳与耶律兄有过一面之缘,若是兄弟不嫌弃,便到这边将就一晚吧。”
耶律齐一听,欣喜不已,忙拱手回礼,“竟是杨兄弟,深夜实难找落脚之地,见这林子隐蔽方才踏进来,叨扰了。”说着,和耶律燕一前一后过来,两人显然赶路甚急,满脸风霜之色。
这边响动那么大,李然她们四人却都未醒过来,仍然睡的甚为香甜。杨过燃起火堆后,耶律齐一见这边情形,忙歉然悄声道:“真是打扰了。”便稍微转过了身子,再不瞧火堆那边一眼,以示避嫌之意。杨过见他这样,暗道此人举止有礼,颇有君子风度,倒对得起师姐对他的赞誉有加。
四人在火堆旁坐下来,但又怕吵醒沉睡的人,只是静默了一会,耶律燕便开始打呵欠,告罪一声便到李然她们身边不远处,将就着躺下睡了。梁彦望了望两个沉默的大人,然后眨眨眼,闷声也卷毯子睡了过去。
杨过见耶律齐也是疲累不堪,方道:“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耶律兄也小睡一会吧,我来守着。”
耶律齐过意不起,但是终是架不住睡意,便道:“我睡两个时辰,便来替了杨兄弟。”说罢,歉然起身,择一处离女子颇远的地方躺下,不一会儿便睡的甚为香甜。
杨过见对方对自己竟然如此信任,真是个豪爽之人,虽然诧异,但也对耶律齐颇有好感。
林中恢复寂静,直到三更时分,忽然林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是刻意掩去形迹,但是轻功不甚高明,杨过不免感到好笑,莫非这条小路竟是大家的首选吗?怎地全都往这里行来。只是这人鬼鬼祟祟的,却不是过路夜宿之人,且看他想干什么勾当,便又熄灭火堆,静等来人。
谁知那人到了林子外,竟然磨蹭了半天,就是不往里走。杨过等了半天也不见来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偏不出声,倒要看看这人能藏道什么时候。
足有一盏茶功夫,那人才忽地疾奔而来,竟是一个少女,她手执一把锋利的柳叶刀,一句话都未说,就劈头盖脸攻来,刀法老练,迅捷无比,倒比她的轻功强了太多。杨过微微惊讶,闪了第一刀,便连劈三掌,俱都拿捏得恰到分毫,让那少女伤不到自己半分,再翻手变掌为指,夹住对方刀背,往前一扯,刀身便已离手。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