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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国]人之初-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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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凛推门而出,望着我和皇毅,愣了一下,随即扬声道:「相公没事,三娘和葵大人有没有受伤?」
我向她摇摇头,柴凛便告辞而去,向其他官吏说明宰相没事的消息,安定人心。皇毅扶我站好后就松开手,检查过我没受伤便赶了回去御史台。我拢好袖,抬头望向这一年内气候都相当不对劲的天空,抿抿唇。
如果加上彩八仙这个我知道是真的传说,贵阳地震,大概是预示着彩云国将会发生一些很可怕的事。
我走回尚书令室,看见一脸冷汗地扶着背的悠舜。
「没让凛受伤,真是太好了。」他很高兴地笑道。
我苦笑着去给他拿药箱。都受伤了,还得意个甚么劲?
悠舜温和却又透露着某种冷酷气息的声音,在我转身时响起:「泽兰小姐,我们是时候说一下红家的事了,你说是吗?为此而被幽禁,作为始作俑者,我也该向你作一个交代呢。」
真是你做的。
我暗叹一口气,拿过药箱转回身来,对上他绿色的双眸,「等你上了药以后,那是当然的。」
我不是掩耳盗铃的类型。
就看看,你到底想让我做些甚么,我们再谈价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章 冲出围城

待帮忙上药的兵士走了,我才走进内室,坐在悠舜床边的椅子上。郑悠舜靠坐着床头,微笑着看我,偏了一下头。
「泽兰小姐是甚么时候开始调查我的身世的?」
「在作为全商联黑州分会副会长到茶州谈经济特区的时候。」我并不喜欢调查朋友的背景,但作为交易的对象,我需要调查清楚对方的底细。
悠舜不以为忤,继续微笑着说:「我想我可以推想出,泽兰小姐甚么都查不到。」
我点点头。不是说查不到他有问题,而是甚么都没有。没错,是没有,郑悠舜这样杰出的人,有迹可寻的日子竟然只是从他参加州试开始。他的出身,莫说是全商联,连黄家、蓝家都查不到,我看就是红家,也是查不到的。
「作为泽兰小姐曾经对我坦白过一次的谢礼,」悠舜微笑着,「我可以告诉你,我真正的名字是姬凤麟。」他歪了一下头,「请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呢。嘛,黎深的话,大概回到红州以后就会发现的了。姬家的每一代当主都叫姬凤麟,我以前还是叫悠舜的,姬悠舜。」
我怔住。我只以为悠舜假扮姬凤麟来指示红一族罢市、罢朝……他作为红门的首席军师,为什么要引红家跪在王的脚下?平心而论,彩七家与王共坐天下的格局还是可以维持好长的一段时间,就是退让以保身,也没必要现在就跪下来。
「我的家族,早在先王时期就被灭了呢。」
被灭的贵族,多么耳熟能详的故事。我垂下眼帘,静默半晌,复又抬眼望着悠舜,「很震撼的消息,但是相比起我之前的底牌,悠舜不觉得这个答案不够吗?」我牵了牵嘴角,「三个问题,一,你是帮旺季大人还是陛下?二,你到底想我做甚么?三,你有认为过我是你的朋友吗?」
「一,还没决定;二,瞒你耳目和将你幽禁,是怕你帮着白合夫人减轻红家罢市的影响,降低了打击红家的力度,至于后事,再说;三,泽兰小姐认为是的,那就是。」
我抬手捂了捂额。他根本就没给出一个实在的答案啊。我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拢着袖,一巴掌拍了在悠舜的后脑勺上。悠舜瞬间就被我拍傻了眼,摸着后脑勺呆楞楞地望着我,样子刹是可萌。我噗一声笑出来,他眨眨眼睛,回过神来后也揉着后脑勺笑了。
「哎呀,又惹泽兰小姐生气了。」
「我不知道你和红家之间出了甚么事,我……」
悠舜抬手止住我的话,绿色的双眸一如既往地温和,「你不必感到为难。嘛,黎深的确是和姬家灭门有关系,但是。」他笑了笑,没再说下去,「倒是先王真的是一个很讨厌的人渣呢,竟然能够有陛下这样可爱的儿子,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无论是何等温和的人,大概都有爆脏话的时候?
他们之间的事,我想我没资格插手。我想说甚么,却又说不出,于是抬起手,又轻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我真的不明白现在的人。明明不喜欢当杀手,却要说自己就是那样的人;明明渴望着梦想,却总要说些难听到要命的话;明明是值得破口大骂、大哭一场的事,」我望着悠舜,「却为什么要笑?」被灭门,一个无论如何都应该是难以云淡风轻地说出的事情,我却多次听着别人用这种语调说出。
不仅仅是伪装,而是好像真的就不在乎了,恍惚是一个早就被刺成千疮百孔人偶,待回过神来,却是已经适应了这个不完整的自己,觉着被世界改变了的自己就真的是自己了,从此失去了思考完整的能力。
我撇开脸,莫名的眼前一片模糊。
家人死了就哭,有梦想就去追,当杀手是不对的,这到底是哪一处不对了?该哭就哭,该笑则笑,偏偏不对。
「大概是我本来就哪根筋不对?说起来,晏树也好像觉得将对自己好的人灭掉门庭没甚么所谓呢,」他轻声道:「嘛,虽然还是保留了凌姓。」他语带不清地只说这一句,又转回话题,「比较正常一点的,应该只有皇毅了。唔,稍为扭曲的嘴巴也是没办法的,我认识他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不过似乎飞燕小姐在的时候还好上一点点,但是后来,也就这样了。」
……他说甚么?我瞪大了眼睛,然后再次扬起手,狠狠地打了下去,直将悠舜打到一头盖在床上。是了,既然他亦该是旺季收留的落难贵族子弟,早就认识凌晏树和葵皇毅也是自然的。可、可也太早了,竟然是发小吗!
我摸摸鼻子,讪讪地伸手扶起流鼻血的悠舜,「对不起。」我也不明白为何当我意识到他们三人早就认识时会有打人的冲动。好的,我承认其实我有暴力倾向……
「不,」悠舜捂着鼻子,摆摆手,「被打才是正常的。」
我老实地点下头。去你他娘的,郑悠舜瞒着的事多到太过分了,这已经不是个人隐私的限度,而是□□裸的欺骗啊。
「但是我向泽兰小姐推销皇毅的时候真的是出自真心的哦,句句当真。」他笑着道,「那是我一生中难得正直的时候呢。」
「哈?」他在说甚么?
「不,还是当我没说比较好。」他转身从床头拿出一份文件,「你先看看。」
我接过来一看,手下一紧。上面是,地方上发现蝗虫的报告。我低着头,问:「会发展成蝗灾?」彩云国历史上的蝗灾,每次死的人何止千万。
「很不幸,」郑悠舜依旧笑着,天大的事也难以撼动他的淡定,「似乎是的。」
「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合上文件,语气平静地再问。
「我再问一次,泽兰小姐,你愿意为了这个国家、这位陛下,做到那一步?在我可能会变成敌人的前提下。」
宠着陛下,效忠时则可以自由度极高地鞠躬尽瘁;反叛时,让陛下众叛亲离,孤立无援。
我笑了笑,「为了我自己,我选择的,是陛下。」我喜欢那个会主动容纳我奇形怪状提案的紫刘辉。
悠舜没有一丝意外之色。
我失笑着说:「有时候你的算无遗策还真是讨厌。」这才叫智商啊,连黎深的下台都利用得了。
「泽兰小姐,想哭的话我会好好地闭上眼睛的。」
我笑道:「是,谢谢。」
「不,我说才是。」
该沉下脸色时却笑起来的人,也包括我在内。
如果单单是因为虚伪,那倒好,最可怕的是我在震惊过后,除了觉得悠舜的身世实在令人伤感外,却真心认为微笑才是更应该的出现的表情──人各有志,大家都有各自的立场,自己知道在做甚么那就可以了。
其实,我应该要勃然大怒才对?
我发现自己的世界观出现了一点混乱。官商勾结是可以的,却又不可以;敌人是该消灭的,却又不该;被欺骗利用是要生气的,却又不想生气。所谓的黑和白,最终变成了混浊难分的灰色,好一个朝廷大染缸。
和悠舜商量好他要我做的事后,我们又再工作了一阵子,傍晚我便出了尚书令室打算回去幽禁的宫殿中稍事休息。
走着,走着,我的脖子上被人从后架了一把剑。
我停下脚步,微微一笑,「来者尊姓大名?」
「管好你自己的脚。」站在我身后的人说罢此句,就连同我脖子上的剑消失了。
我转过身来望着刺客消失的方向,抿抿唇。那是在警告我,让我不要再去帮助悠舜。既已知道旺季和悠舜的关系,那在悠舜确定他效忠的对象前,旺季应该不会想要拖垮他的;紫刘辉那边就更不用说了,悠舜直至现时为止,即使有着引人怀疑的举动,他实际上还是呕心沥血地帮着王,应该不到王要狠心除掉他的地步。
那到底是谁如此看他不顺眼?
我稍稍走了几步,站在廊边,拢着袖抬头看向被乌云挡去大半光芒的月亮。
王和贵族派相争,但朝中不仅有两派人,还有着私心和理想均是一大堆的其他官吏;国家,更不只有两派,江山是一幅要大得更多更多的画卷。
我转身继续慢慢地往后宫走去。也罢,做好我该做的事,老老实实的,各安其位,各得其所。章泽兰,就是章泽兰,变成灰色了,我还是章泽兰。
总得有点穿越女的无畏气慨,才不会再次让自己悔不当初。
第二天,我如常跟从小吏到尚书令室,不过就拜托了十三姬一路护送。在宫中的日子反正是闲来无事,而且待我将答应悠舜的事做完以后,大概也就没机会再做甚么了,那现在还是勤快一点好了。悠舜望着我,甚么都没问,而同样勤快地来做小弟的葵皇毅却是皱起了眉。
「怎么回事?」在小吏和十三姬走后,葵皇毅冷声问。
我耸了耸肩,「昨晚有刺客来警告我,让我不要再来帮悠舜。」我看看葵皇毅的脸色,「你也收到警告了?」
他冷哼一声,「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死了也没所谓的吗?」
我没好气地走到一旁的桌子边上。他这样说就是同样被人警告了,不过不是以刺杀的方式。我坐下去,好奇地问了一声:「是谁?」
「自己猜。」
我径自去拿东西做。好的,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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