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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我只是让她截住人而已,没让她把人扔井里去啊!
「您就放心吧,是个枯井,我放他下去的时候也很手轻,摔他不死也淹不死他。哦,我还给他扔了几个烧丸子,不会饿着的哦。哎呀,我真是善良,哪有您想的那么凶残啊。」
「……」烧丸子会招虫蚁的啊小混蛋,何御史哪里得罪了你?
这就是所谓的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丫头版。
我摇头失笑,挥挥手,「出发了。」
「等等,」辛梓将血包甩开,然后抄起眉笔给我的眉上添了两笔,「您这天要哀婉凄清一点哦,不画个一字眉怎么成?」她兴奋地给我东画一笔、西画一笔,「您这眼睛要不画得小鸟依人一点就简直是浪费啦,笨蛋。」
我捉住她的手,另一手抹去脸上的东西,「待会儿要是妆花了你让我怎么办?」我今天是去战斗啊丫头,可不想变成了溶妆的厉鬼来伸冤。
辛梓撇了撇嘴,这才死心地罢手。当然,血包甚么的也被我拒绝了。要是被揭穿了可怎么办?
等装扮好了,我就出门上了轿子,到贵阳衙门正式状告红州叶城县县丞为谋子侄家财,联合家人逼嫁守寡的弟妇,将人害死。按照我的原意,自是要直接告燕甜的公婆为了彩礼和家产而逼嫁儿媳,但是这件事就会变成民间诉讼,没有上达天听的理由,我只好将目标变成官员才能将事情闹大,达成我的目的。
贵阳衙门的京兆尹自是认得我的,即使他不知道我当中的用意是要推翻现有律令,他也不敢接我的案子。县尹一职在京官眼中虽小,但到底是官;全商联虽然势大,但到底是民,我要出面出告他,就是民告官,按规距是要先打八十大板的。京兆尹不敢打我,任我再说也不敢。
我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戏总要做全的,便走到衙门的大门前、大街之中,掖着裙摆,膝上一屈就跪了下去。
「哎呀!章会长!」京兆尹急到在跳脚,却不敢伸手来拉我。
「大人,就求您为民妇的姐妹伸冤!王氏一族竟然为了谋夺子侄的家财而扛孀,简直是天理不容!」围观的民众啊,请你们快点掉到姐姐的碗里来,「就算他们是官,也请您一定要主持公道!」
京兆尹叹着气道:「章会长,您告官是要挨八十个板子的,您这又是何苦?」
他见屡劝不下,便避走回衙内。我把心一横,一个响头就盖在地上,真血马上流出──真他娘的痛,会不会毁容的啊──然后苦苦地在门外哀求。这个时候我已经安排好早已通过气的五堂兄章泽池在京兆尹的耳边多嘴,说出我的用意是修法。这下,那个在天子脚下当县令、性格谨小慎微的京兆尹就更不敢出来接案了。
忍着额上的痛,我抬头望向顶上的那片青天。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了,这也是我设计下的,但是不知道为甚么,我却有着一点失望。
「辛梓。」我轻声道。
「小姐。」
「扶我起来,」我搭着辛梓的手站起,朗声道:「我们去敲登闻鼓!」
「是!」辛梓也大声应是。
围观的民众爆出一阵叫好声。他们是真同情也好,想看戏也罢,我需要他们的舆论支持。我在辛梓的扶持下向民众屈身行了一礼,便上了轿,直往宫门而去。
所谓的登闻鼓,是设于宫门朝廷之外的一面大鼓,设有专人管理,普天之下所有有冤屈的人都可以敲响此鼓,所报案情官员一定要上报或受理。在彩云国之中,由于前朝数代的混乱时期,百姓告了也白告,这面鼓已有近一百年没有被敲响过。
我这场戏的开锣,就以撃鼓鸣冤一幕响起。
此时正值朝议的时候,可热闹啊。下了轿子,我望着那面大大的登闻鼓,拢起双袖,两只手一起拿过那根沉重的棍子,深吸一口气,然后在炙热的阳光照射下,叩响了登闻鼓。
咚!咚!咚!
我使劲地挥着棍子,汗流浃背地敲着。
咚的一下,又是咚的一下,手臂酸痛得不行,我还是得继续敲。
「兰姨!」忽然传来王雁湖的叫声,他哭着跪在我的旁边,「兰姨,您就让我来敲吧?」
孩子啊,我已经很累了,一边去,好吗?我苦笑着用鼓棍撑着地上,一手揉了揉他的头。这事一定得我来做才有效果,王雁湖身为王家子侄,就算是为了母亲,也不方便出面状告族中长辈的。我苦命地拿起棍子,继续敲。
──咚!──咚!──咚!
在汗水和阳光的模糊之下,巍峨的宫阙恍若被蒙上一层遥远的金纱。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二章 相见不欢
吱丫一声,宫门缓缓地打开,一个侍卫走了出来,高声问道:「何人撃鼓?」
我放下鼓棍,压着裙摆跪了下去,「民妇黑州隆清县章三娘,状告红州叶城县县丞王拾义为谋子侄家财,纵容家人扛孀,逼死寡居弟媳,亦即民妇的义姐,王章氏燕甜。」说罢,我俯身拜了下去。
「你先等着。」侍卫转身回去,宫门又再一次关上。
太阳渐渐升至中天,烈日当空,就这样晒在跪着的我身上。
「小姐。」辛梓皱着眉叫了一声。
我摆手让她退下。宫中通传、议事,自是一重又一重的耗时,我现在是苦主来着,自亦是愈狼狈愈好。
吱丫一声,宫门再次被打开,一队侍卫迎了出来。
「圣上有旨,」领头的侍卫高声宣读,「宣,章三娘上殿晋见!」
听得侍卫终于来宣,我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然后再一次敛衽跪拜下去,「民妇领旨。」然后,我就在宫人的带领下,第一次踏上这金銮殿。
殿中的两侧坐满了高官,而金銮殿上最高处,则是站着手持羽扇的郑悠舜,以及坐着被十二道珠帘挡去脸容表情的当今彩云国国王,紫刘辉。
「禀陛下,」领我进来的侍卫单膝跪下,低着头道,「章三娘带到。」
「嗯。」紫刘辉应了一声。
侍卫们在行礼后退了下去,金銮殿的大门被徐徐关上,殿内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去,恍惚甚么人的脸容都没办法被看清。
悠舜代替紫刘辉道:「你就是章三娘?」
「是。」我行了大礼,垂首在大殿正中跪了下去,「民妇正是章三娘,参见陛下。」低头又是一叩首。
「你的案情,通传的侍卫已经报了上来。章三娘,你是否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所说的?」
「回大人,是。」我稍稍抬起头,好让自己的声音能够清晰地传到殿上,「民妇已经找来一些证人能够证明家姐的日常苦况和被扛孀时的情形,亦有官府判处此案时的记录,家姐惟一的孩子王雁湖也已经来到京城,能够作供。」
「圣上。」悠舜转向紫刘辉。
紫刘辉比起以往见时都要严肃得多的声音在殿上响起,「孤知道了。既然你有实证,亦敲响了登闻鼓,」他用手中没有出鞘的剑击了一下地板,锵的一声,「孤将亲自受理此案。」
我重重地叩了一个响头,额上刚止血的伤口又再裂开,痛得我狠咬了一下唇,这才回道:「谢陛下!」
「既然你要状告官员,」悠舜的声音悠悠地响起,「你可知道平民状告官员成与否都要先打八十大板?」
「是。」
「那好。来人,将章三娘拖出殿外,重打八十大板。」
我再次一个叩拜后,便起来跟着侍卫到了殿外。他们在空旷的殿外广场上摆了一把长椅,有两个手持大木板子的人站在长椅的两旁。我伏了上椅子,被绑上了手脚,在大太阳下开始挨板子。
「啊!」第一下板子下来的时候,我猝不及防地惨叫了一声。
妈的,很痛!就算我早就用钱疏通了打板子的人让他们千万别把我打死了,更是穿上了家中最厚的两条裤子,但当板子打下来的时候……还是他娘的痛!
「啊!」第二下板子打下来,我还是惨叫,连泪线都开始忍不住因为痛感而渗出泪水。
燕甜,你个死丫头,若你泉下有知……若你泉下有知,记得给我多预备点好吃的等我下来给你算账。我泪流满面地挨下了第三板。理想中的甚么被打而不吭一声的硬汉子姿态,我连一板子都熬不过啊……啊!!!!!!!!!!好痛啊混蛋!!!!!!!!!!!
「啊!」打到第十下的时候,我已经叫到声音沙哑。
「等一下!」出言制止行刑的,是旺季。他站了起来,「章三娘是蓝家宗主的未婚妻,依贵族礼制,她指控官员无需如平民一样被打。」
朝中一片哗然。
谢谢你,旺季大人。我笑了一声,抬手抹抹一塌湖涂的脸,大声道:「旺大人此言差矣,我早已拒绝了此项婚约,所以我并不适用于贵族法。」如果我不能够用平民的身份来赢得这仗,那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哗然之声更甚。
「虽然如此,」戴着脸具的黄凤珠也出言道,「章三娘也是为蓝十三姬送嫁的长辈,如此行刑,不妥。」
谢谢,真的。我眨了眨眼睛,将自额角滑下来的冷汗眨掉,道:「蓝家公主现在是陛下的首席女官,与嫁娶无关,自亦没三娘甚么事了。」
然后,我紧咬着唇,挨下了第十一板。
「啊!」原来咬唇更惨,不只止不住惨叫声,我连唇都咬破了,一额一脸一嘴的血,这是何等的囧然。
「章会长大人,」一个内侍走了过来,尴尬地向我递上了一个布包,「这……宫中规矩,不能惊扰了贵人……」
我抽了抽嘴角,丢人地咬了块布包,继续挨板子。再之后,我就没空再苦中作乐,在不知道第几个板子下来的时候,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泼!」一大盆的冷水泼了过来。
我清醒过来,吐出了一口水,打了个冷颤。
「啊!」又一个板子打了下来。
这次,我连用力抓着椅侧的力气都没了,手心早被指甲刺破。
「章会长大人……」刚才给我布包的内侍又走了过来,超级尴尬地指了指因为我没力气咬住而掉了在地上的布包。
我又抽了抽嘴角,然后点头,让他将一个新的布包索性塞进我的嘴里。
「唔!」我闷哼一声。
这叫是不会叫了,可被硬塞着的感觉真该死的讨厌。
唔!唔!唔!!!!!!!!!!!!!!!
被泼了一次又一次的水,在我死去以前,大板子终于给我停下。四肢上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