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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一笑,垂下眼帘,伸手抚上红州方面递上的册子,「远量,我还是叫你大力?大力,我得先跟你说明一点,报仇是一点都不开心的。」
「我知道,但也没理由甚么都不做。」他向我跪了下来,叩了一下头,「小姐,请您为燕甜主持公道。无论如何,总是一起长大的。」
我扬起嘴角,「放心,我已有定计。是了,你见过燕甜的孩子了吗?他叫做王雁湖,很机灵、品性也不错的一个男孩子。就是他独自一人从红州逃到京城来找我的。」
王大力楞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平静下来,「燕甜的孩子,我会照顾的。」
我摇摇头,「那你的妻子不会介意吗?大力,要弄清楚你现在身边的人是谁。」
「我知道,」王大力望着我的眼神清清亮亮,「这些我知道,但是没有不管他一个孩子的道理,这是两码子事。当然,我会先跟旻儿好好商量的,您放心。」
「谢谢你有这份心,可是你就不用担心了,如果孩子愿意,我想让他留在章家。」
「那自然是更好,我代他谢过小姐!」
我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愿意。先说正事,这次……」
我将事情都给王大力一一交代好后,便起身去了另一个院落找今年十三岁的王雁湖。辛梓帮我提着灯笼,我提着食盒,上前敲了敲门。房门被打开,神色憔悴的王雁湖看见我,连忙跪了下来。我一手提着东西,颇显狼狈地扶起他。
「不必对我如此多礼,起来。」
「兰姨。」
我牵着他进了房,辛梓帮我们点了灯后便退了出去。我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给他摆好碗筷,「听说你这几天也没用过甚么,不如再多用一点?」
王雁湖虽然答应了,却是也没动多少饭菜。
我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轻声说:「这几天以来我都在做事,没有时间来多看你,希望你不要怪我。」
「不是的!辛梓姐姐说了,您是在为母亲的事忙,我没有怪你!」
除了初见时的那一通哭,王雁湖懂事得让人心疼。我放下筷子,望着他道:「我有两件事要跟你商量。第一,是关于你母亲的。如果你希望教训王氏族人,这个不难,章家不是他们可以对抗的,可是我有另外一个想法,就是堂堂正正地告官,为你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他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兰姨的意思是?」
「像你母亲一样薄命的女子,天下之中多的是。如果这一次我们告赢了,就可以为燕甜和那些女子都讨一个公道。」我叹一口气,「不,这是说得太理想了,可至少是一丝曙光。如果单单是报仇把王氏族人都给整了,又或是花钱将你脱离于王氏宗谱,看似达到目的,可其实这个世界甚么都不会改变。要真正的讨回公道,就只能堂堂正正地迎过去。」
王雁湖沉默着想了好一会儿,才回道:「这样很好,那兰姨是在犹豫甚么?」
这孩子也不笨。「我犹豫是因为这样一闹,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燕甜身上发生了甚么事,而你,也同样会被注目。将私事闹得天下皆知,你受得了吗?你愿意你母亲的名字被挂在路人的嘴边上吗?」
王雁湖又是沉默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再抬起头来答我时,眼神坚定,「母亲说了,让我听您的话,您愿意如何处理她的事,母亲都是甘愿的。她说,」他的眼睛又蓄起了泪水,「她说兰姨想做甚么都可以,要、要是胡闹起来就更好玩了。」
我笑了一声。知我者,燕甜也。
「我不想被人议论,但这也没办法,我听您的。」
「不后悔了?」
王雁湖再次想了想,然后重重地点下了头,「不后悔。」
好。
「兰姨,那第二件事呢?」
「那事就等一切都完结了以后再说,你先安心在这里住着。你要记住,王氏是你的族人,你就算不喜欢祖父母,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言顶撞。我不是让你愚孝,而是这样做对你不好,别人对你母亲的印象也会不好的。这件事就交给我办,你不许胡乱插手,你能答应我吗?」
王雁湖咬了咬唇,「兰姨,如果有我能帮得上的事,您也一定要告诉我。其他的,我都听您的。」
我拍拍他的手背,「嗯,我答应你。」
回到房里,我打开蓝雪那送来的木盒,里面装了好些宁神、助眠的熏香,而且味道都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笑了笑,让辛梓帮我点上。宁神、助眠,正好是我现在想要的。
第二天早上我带上整理好的提案,去了宰相府见郑悠舜。我刚一进门,就看见悠舜等在了门前的石椅边上,我快走一步上前扶着要站起来的他。
「对不起,我知道你这阵子很忙。」我扶着悠舜慢慢一步步地走。
「自从前些天泽兰小姐过府跟我说了这件事,我也好好想过了。」他微微一笑,领着我向书房走去,「做是做得的,但要委屈你了。」
「这是我的私人请求,麻烦你了。」
「不,这个提案相当有意思,」他在书房内坐下,「也只有泽兰小姐才会提出这样的提案呢。处理民众的愿望,本来就是官员的职责,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我也在他的旁边落坐,「悠舜不用安慰我了,」我苦笑一下,「我知道你们现在有多忙碌,我这是给你们添乱了。」
他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指,「朝廷现在的确是有要事。泽兰小姐,就请你再稍等几天,等十三姬的刺杀案落幕,就是时候将大家的目光拉到泽兰小姐这边了。」
「我明白了。」我皱着眉看了看悠舜青白的脸色,「你也得好好注意身体。」趁着我引开朝廷目光之时,悠舜肯定是别有打算的。单是想利用我那倒好,但是事情竟逼急到他愿意接受我这样粗糙的提案,悠舜要做和想做的事情有多少,可想而知。随着旺季的进攻,王没多少时间可以用来备战了。
「身体这回事,能用就成。」他眨了眨眼睛,「哎呀,这话可不能让凛听见。」
我噗嗤一声轻笑出来。
「不过泽兰小姐的话,就还是注意一下身体比较好。如果倒在事情完成之先,那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放心,」我笑着给他倒了一杯茶,「找人疏通这回事,我是最熟的了。」
「泽兰小姐,我是不是可以问一下,你这次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悠舜接过茶,「这跟你过往的做法,大相径庭。」
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淅沥地注进杯中。一杯斟了个七分满,我便放下茶壶,拿起茶杯,低头看着杯中的茶叶,「悠舜是不是一直以来都觉得我很不自量力?」我牵了一下嘴角,「总是想着靠自己就解决事情,总是恃着有两个铜板,就靠着小聪明把事情蒙混过去,可是事实上并没有真正做到过甚么事情。」
「这一次,泽兰小姐不是依旧用了自己的力量吗?手段是不一样了,但最终靠的,还是泽兰小姐自己。」悠舜绿色的双眸温和地望着我,「想让世界变得更好,是没有错的。只是,总是看着真实,却以梦想的标准来量度它,会痛苦也是必然的。」
梦想?我摸摸鼻子,「……我没有那种漂亮的东西啊?」这种东西要让皇毅听见了,又不知道他该换着多少个词来嘲笑它的「天真」和「愚蠢」了,哈哈。
我想再问下去,悠舜却始终但笑不语。
悠舜翻看过我带来的文件后,说:「这件案所牵涉的虽是县尹乃至县令一职的小官,但也属于御史台的职权范围之内,泽兰小姐是不是也应该给葵长官先打个招呼?」
「官吏只是引子,这不是我最终的目标,我想就不用打扰葵大人了。」
悠舜笑眯眯地再问一次,「真的不用跟葵长官说一声?」
就知道他提起皇毅不是公事的意思。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给他续了一杯茶,「悠舜要不要我去给凛夫人放一些假?」受悠舜拜托,我在茶州瘟疫后暂时还保留着柴凛的全商联茶州分会会长一职,为的是让她多一些事情要分心,不能整天盯着悠舜,担心着他每况愈下的病情。
「哎、哎?怎么我又气着泽兰小姐了?」
我失笑。
我其实不赞成悠舜这样老瞒着柴凛,但既然这是他的决定,我会全力支持的。回去的时候,我坐在马上摇啊摇的,想,要是他们可以将真实的心情坦白地说出来,那就好了。不过,凛是女中豪杰,悠舜更是个关键时刻出手狠准的男人,他们这一对应该没事的,不用我这个外人瞎操这个心,好好的支持他们就可以了。
这晚我正向管飞翔预先报备一下自己接下来的动作,但竟然听得门房来报,说是葵皇毅亲自上门来找我,正等在了大门外──门房先生不敢放这一位杀神进府来着。我捂了捂脸,非常不想见他。最近我们之间的官商交易又开始了,皇毅不再避讳跟我谈朝政,谁知道他这次自己上门来谈的事会麻烦到甚么地步?大晚上的我可没心情跟他扯皮,真是头痛。
飞翔倒是一手摸了摸满是胡渣的下巴,大手一挥就放人进府。我翻出一双久未运用的死鱼眼望着他──二哥,你缘何吃里爬外?
飞翔却是斜睨着我,「反正你也没服过一次软啦,见见他又会怎样?」他伸手揽过我的肩头,凑了过来,「要不,你这次就给他说点软话让他帮你搞定这事?妹子啊,八十大板下去,就是已经疏通了也不好受的。」
我笑眯眯地给他柔软的肚子一个手肘,「二哥在说甚么?我一向贤良淑德、温柔婉约来着,完全不是甚么强硬派啊。啊,对了,管老爷子上次寄来的相亲名单我已经替你看过了,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一些跟小姐们的『偶遇』?」
飞翔龇了龇牙,「又来了又来了,你就知道欺负我!」
我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他龇牙裂嘴地捂着肚子离去,「好吧,老子是男子汉,给妹妹欺负是应该的。」
不开心的时候有人变着法儿地逗自己开心,是很幸运的事。我拢着袖坐在庭园的石椅上,垂下眼帘,笑了笑。
「小姐。」辛梓叫了我一声,在她身后,是大步走来的葵皇毅。
不知道为什么,皇毅脸色铁青,混身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我没惹他……应该没啊。我示意辛梓先退下去,自己站了起来给他屈身行礼。
「葵大人,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