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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雅在场，翊不也不好向达也发火，只好忍着。
“森谷、吉川你俩骑车回去小心点，别给逮着了。”
“我们惯犯，安啦。英二你才要小心！”达也故意把“英二”两个字念得格外委婉，博雅在一旁听戏也忍不住偷笑。
“有我在英二哪会有事！”被翊学长亲昵地揽过肩膀，他猝不及防地往前挪了一步。
“就是因为有你才有事啊，谁知道你会不会偷袭人家？”
“去死吧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赶快回家睡觉，明天还要早起。我们走了，下周见。”
“千野，请你们喝！”达也叫住翊，丢了听饮料给他，“下周见。”
笑着送走翊和英二，达也皱皱眉，推了推博雅，“松开我啦，痛唉。”刚才起他就一直揽着自己肩膀箍得死紧不让自己动。
博雅放开他，把剩下一听饮料塞进外套口袋，拍拍后座示意他上车。
“怎么？”环抱着博雅的腰，背着他的宝贝吉他，理所应当地坐他女朋友该坐的单车后座，达也从不觉得有哪里不合适。
“他不是千鸟英二。”确定他抱紧了，博雅吐了口气，准备好一路狂飙回去。
惊讶被呼啸而过的风一扫无遗。有博雅在，也没什么好怕的。该怕的是那便宜货吧，刚才一定吓得半死了，想到就好笑。
怎么能骑车载人不被警察抓？那就把单车骑得跟机车一样快吧！
想要多快就多快吧，你开心就好，不必迁就我。因为我是不会松手的。
另一边，两人拐进巷子后，翊尴尬地放下手臂，“抱歉。”
“谢谢。”他脱下外套，塞进购物袋里，只剩一件半袖T恤。
“不冷吗？” 翊看得很是碍眼，右手紧紧攥着的那罐饮料毫不犹豫地塞进口袋。
近几日降温，晚风吹过手臂，他倒吸一口气，“比穿着舒服。走吧。”
两人出了巷子，走向翊来时的方向。
翊看到购物袋里有几盒速食咖喱，叮嘱他说：“少吃些面包和速食食品，没营养。”
“这几天生意不错又赶上进货，片桐小姐很忙。我又不会炒菜，总不能干吃米饭。”
“忙也要注意身体啊，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谢谢学长关心，我知道。不过我会煲汤噢，姐姐总夸我手艺好呢，假期我煲汤给学长喝吧。”
“嗯，有机会吧。”
想要再找些话题，看到学长深沉的表情，他便断了这念头。
讨厌的话干嘛不直说，还要假装关心自己，当他是小孩以为他看不出来么？
两人在路口分开，他接过翊手里的购物袋，再次感谢，然后独自回家，一路上照着《完全自杀手册》里的条目把他这欠姐收拾的混小子千野翊诅咒了个遍，痛快多了。酒吧里酒精太多男人太多，虽说正对着千鸟英二家大门，他还是宁愿走后门。吹了声走音的口哨，拿钥匙正要开门，心底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干嘛急着回去，不招待下客人吗？
九条谴的声音带着笑意，听得他冷不防打了个哆嗦。
他回身四处张望，却没见一个人。
会在这个时候有兴致来拜访他，又躲在暗处不肯现身，对他感兴趣到不能自已想要偷窥的地步，除了九条谴，恐怕也只有一个人，呃，一只鬼了。
“……英二？”他试着唤了一声，没人应答。
即使有应答他多半也是听不见的。
“英二，你在？”
接近午夜，街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有没有鬼就不知道了。
“我想，我可以解释。要不要进来坐？”精神病人似地对着风一样的东西说话，他觉得就像马戏团笼子里供人取乐的动物。
“坦白说我也不喜欢被人当作珍稀动物盯着看。你是在报复我偷窥你？好吧，我们扯平了，估计你也不想跟我认识，所以……回家去吧，山崎肯定在找你。”
仿佛自己的倒影从镜子中走出来了一般。
英二看着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不自觉走近。那人却没有丝毫反应，视线穿过他的身体落在远处，继续对着空气兀自说着。
他看不到自己。他不通灵，看不见鬼。
自己死之前，也是看不见鬼的。
千鸟英二，本来就只是个人类而已。
有人从后面捂住英二的嘴巴，抱着他后撤拖进巷子里，他知道是奈落，没反抗。
“呃……好吧，你也不需要解释了。”看见奈落，那人松了一口气，“带他回去吧，我给翊学长打个电话。”
“嗯。晚安。”
“晚安。”那人低头行礼，拎起购物袋，开门进去片桐家了。
有的时候，真的会看走眼，把他当成英二啊。
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英二靠着墙壁，呆呆地愣了神。奈落搂过他肩膀，轻轻拍他的背。
“他是活人……”英二喃喃道，被方才亲眼所见的事实抽走了力气，瘫在奈落怀里不想动弹。
“嗯，活生生的，有体温有呼吸有心跳。我们也有，只是少他一个完整的容器，没什么不一样。走吧，我们回家。”
“回谁家？千鸟英二的家？死人还有家吗？”他早已是有家不能回的游魂。
“回我家，我们家。山崎奈落的地盘，活人免进。”
第八章 恶意
5
三丁目，单身公寓顶楼的小房间，奈落租住了四年。
奈落搂着英二的肩膀，给他讲睡前故事。
“他刚出生的时候也叫千鸟英二的，后来，他姐姐，音无策先生，给他取了新名字，这个名字他用了快三年，一直到现在。风回湛，好名字，他是好人。”
“复制品。”
“……九条谴告诉你的太多了。这是违反规定的。”
“他说的不是假话。”
“但都不是你该知道的，不能因为你现在可以看见意识体就让你跟诡妖扯上关系。你做我的英二就好了。你说我跟千野骗你，是，我们骗了你，我们都是大骗子。你现在知道了风回的存在也亲眼见了，你开心吗？……不用怕，他很爱他姐姐，很享受做风回湛，一点都没想取代你，也不屑取代你。”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英二没有错，如果说错，就是你太善良了吧。你被野沢劫去捉弄千野之后，居然能够继续和半妖相处，这让泷泽先生对你很感兴趣。因而藤冈先生在寻找样本，尝试用不完整的本体进行复制时，她就建议用你。”
“复制……复制人……居然，会有这种诡妖……”
“几乎你见到过的，你能想到的，冷冻仓里都有备份。他们三代人都在研究诡妖，所记录在册的诡妖比你这十六年见过的人类还多。”
“复制人类，这不是违反伦常的吗？”
“伦常比起复制诡妖的价值算个什么？你知道，不是所有人类都拥有诡妖的能力，对他们进行复制，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存他们的异能，用在想用的地方。包括九条谴说能有办法救你，就是靠复制。虽然你不是诡妖，但有风回，可以复制他的身体给你做容器，然后用缚咒把你的灵魄锁进去。可那样，你就不能继续做千鸟英二了，你再不能做你妈妈的儿子，甚至……我们此生也许都不能再见了。那样，你今后的人生会活得快乐吗？”
奈落苦笑一声，说：“我可舍不得啊……”
我可舍不得，把我的英二送去那么可怕的地方，比地狱还可怕一万倍的地方。
山崎奈落的重生之地。
6
凌晨的时候就醒了，耳边是英二均匀的呼吸声，他应该好好睡一觉的，尽管醒来后一切也不会变成一场梦。
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奈落决定去晨跑，于是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漱时看着镜里的自己一时兴起还勾了眼线。花奈说的没错，他妖冶起来很男人。虽说眉眼都有些女气，比起风回湛，他山崎奈落压根就是个男人。
说来风回那家伙，完全和英二从本质上就男女有别！
近来大把的时间都于睡觉休息，天亮前尽量不出门，许久没有晨跑，果然体力就跟不上了，才跑了三圈就开始喘。奈落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息，暗自责备自己的怠惰。
借着路灯昏暗的白色光线，奈落依稀瞧见前方不远处，社区儿童游乐设施旁的横椅上坐了个人，低着头，微长的刘海遮了脸，手里拿了东西，正小声念叨着什么。
似曾相似。
奈落直起身，慢慢走近，终于在路灯下看清了那人。
神佑哲哉。
或许应该叫他，禁止事项，敬萱学长。
“在等我？”奈落走到神佑旁边坐下，不客气地拿过他手里的纯净水，兀自打开喝起来。
“嗯。”神佑顿了一下，答得小心。他穿着米色校服外套拿了书包，看来是打算天亮直接去学校的。
“有话快说。”
“我想……”
神佑犹豫再三，每一字不重但都咬得很用力。
“我想，我知道你的尸体在哪……”
神佑给奈落讲了一个故事。一个他还是川井南的时候，听说的，关于一个叫奚小雨的男孩子的故事。奚小雨是个中日混血儿，虽然他档案里的名字是山崎奈落，大家私下里还是叫他奚小雨，或者杂交货。
那是五年前发生的遥远的故事了。
从头到尾没有泪点没有笑点，无聊透顶的故事。
奈落听他慢慢地讲，默默喝完一整瓶水，做最后的总结：
“所以，是你们杀了我？然后剁碎了丢进濑户内海喂鱼？”
他说得轻松，波澜不惊的口气仿佛在叙述别人的遭遇一般。
“……是。”
“Soga。”
他开玩笑一般地提高了语调，随即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正色道：“可是花奈说，是她杀了我，磨灭了我的意识，精神枯竭而死。”
“……！”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还是你们都骗了我？不要因为我都不记得了就欺负我啊。”
“你不记得了吗？”
“嗯，一点印象都没有。”奈落抬手，把空的宝特瓶丢向五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