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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两个人可能还会回来,走出温室时不能粗心大意,所以就近找了一些东西伪装一下。织田把铁锹扛在肩上,我则是戴上一顶草帽。这装扮一整个滑稽,才加上一点装饰的变装,实在是可笑,只能算是自我安慰罢了。
深怕这打扮会让金石老先生排斥,因此我们小心翼翼地踩着步伐前进。当然,这并非在心理状态产生的错觉下故意放慢脚步。事实上,他的房子真的就在温室附近,走路几乎不到两分钟的路程,但是对我们而言,那可是极为漫长的一百二十秒啊!
“就是这里。”眼前是一间矮树篱笆围起来的老旧木造平房。在面朝田地的墙壁上,挂了有水原弘与由美加かぉる'注'剧照的上釉招牌。看起来保存状态很好,应该有收藏迷愿意出高价收购。就是这间啊?织田与我这时追着金石老先生跑到屋子前。
'注:水原弘、由美かぉる,为日本六〇、七〇年代当红男女演员,当时推出不少烦受欢迎的广告招牌。'
仿佛有好不容易度过重重难关,终于平安抵达的感觉,再过一会儿就有电话可拨打了。这一次的游戏,我们赢了。一想到只需两个人——椿先生与荒木先生——就足以牵制人类协会的行动,实在很让人高兴。
“请进。”
虽然这么说不礼貌,但房子真的很老旧。玄关旁的厨房里,只见到流理台上堆积如山没洗的餐具与拉面碗,因为那座山还不算太高,所以他女儿外出也应该只是这一两天的事。客厅也很凌乱,有三片坐垫、报纸、玩具,以及脱下的衣物散落各处没整理。但我想我们最好在坐下之前先打电话。一具黑色电话就放在客厅一隅,闪耀着光芒,非常炫目。
“我这儿没什么好茶……”
“不好意思,因为很急,可不可以先借我电话?”
织田边揉着双手,边以膝盖跪着往前移动。老先生并未不高兴,也没表示讶异,反而比出请使用的手势。
电话任务由学长出马。他在大腿裤子上摩擦手掌汗水,接着拿起话筒,小心翼翼地拨出一、一、〇。到了这个节骨眼,任何干扰都无关紧要了。回神之后,我双手合十,在神坛前祈祷一切顺利。
警方听到这个电话铃声,应该会立刻接听才对,但一直没听到织田开口说话,他反而把听筒从耳畔移开,仿佛陌生的物件一般望着听筒。
“请问……金石先生……这电话不通……”
老先生站在厨房里正在泡茶,只把头露出客厅,然后眯着眼睛露出抱歉的神情。
“很抱歉,我忘了,因为没缴电话费,上个月就被停话了。”
“什么?”我和织田同表讶异。
“实在是很丢脸。”
如果织田站起来,应该也是一副弯着腰垂头丧气的模样吧!只见他坐下后,往后仰躺,惊讶的嘴型仍冻结在不可置信的表情上。
“无法通话造成你们不便,不好意思,但我还可以联络我那个外出的女儿,不知这样是否能帮到忙?如果她打电话过来,要叫千鹤接听电话,那我真的就麻烦了。她一定会骂我,明明要我看好小孩,说我是不是老糊涂了!”
虽然很同情他,但我们也是身陷苦海啊!如果我现在是一个人,或许会泪如雨下。面临死亡关头,织田依旧把听筒贴在耳际。
“如果这通电话很重要,向邻居去借怎么样?协会的人都很亲切的。”
哇!我好想大叫呀!
“不麻烦了,礼拜天一大早的,会打扰到别人。什么地方有公用电话呢?”我问道,“天之川旅馆,我知道,但那里的电话故障了。其他地方……啊?都在店家里面?也就是说,这里都没有电话亭了。”
神仓真是个讨厌的地方。
“是不是还有其他与人类协会毫无关系,而且愿意借我们拨打电话的人?”
织田挑明了问道。
“这可难倒我了。熟稔的朋友虽然不少,但都因为这里的改变而搬走了,留下来的几乎多多少少都与人类协会有关系。”
老先生端出茶,茶杯的花色形状不一。边喝边道谢,脑海里还想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千鹤这小孩,还没有回来。”
老先生仍惦记着孙女,依眼前的情况看来,这问题无法置之不理。
“今天早上起床后就不见了吗?”
“这个嘛……什么时候不见的……昨天晚上……这也难说……不是很清楚……”
我与织田面面相䝼,显然老先生的记忆力不可靠。在与椿先生交谈的过程中,也曾经有过类似的情况。若是置之不理,会不会有麻烦?
“您的女儿去了哪里?”
“她到下吕。为了千鹤的养育费,去找那个与她分手,目前在下吕的温泉旅馆厨房里工作的老公谈判。虽然放下我们这样离开她也很担心,但千鹤不想见父亲,我女儿也不想让他们见面,所以也没办法。预计今天晚上就会回来,万一真要回来,我可就难堪了,三餐又都不定时。”
只见他望着远方:心不在焉地叨念着什么,似乎并不是因为孙女的走失。这个人是否对于事物的轻重缓急认识能力不高?这也难怪女儿会担心。
“搞不好在昨天就不见了,有没有这个可能?”
织田脸上顿时一片乌云,真要如此的话那就糟了。她一个人这样游荡,万一发生了意外可不妙。
“到底当时是怎么了,让我想想……”
“昨天晚餐时,孙女孩还和你在一起吧?吃了什么菜,还记得吗?”
“晚餐是一起吃的,吃了什么……这……好像……”
自己吃了什么都不记得,实在是让人不放心。甚至他自己到底昨晚吃了晚餐没有,都令人怀疑。
“昨晚就寝时怎么样?小学三年级的话,应该还不是一个人睡吧?”
老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想起来了!天才黑,我就开始小酌,愈暍就愈有兴致,所以早早就睡着了,一直睡到早上,睡得很熟。如果在平常,干鹤会担心我着凉,为我盖上毯子,但昨天好像没这么做,所以今天有点鼻塞——”
这样的状况证据,明白显示千鹤自昨晚起就已经不在家了,这的确很令人忧心。
“可不可能在好朋友家中过夜?”
我心想,若真是如此那倒还好。然而,得到的答案是,这女孩从未到朋友家过夜。她是有个好朋友,却住在比良野。
“被她母亲严加痛斥时,会有一次走路到比良野去过。当时快黄昏了,在路旁行走时被村人发现带了回来,还好平安无事。不,当时还造成一阵骚动。”
竟然还如此悠哉,看来该另外想想办法了。
织田似乎亦有同感,但难掩困惑之色。光靠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去寻找千鹤是不够的,必须有其他村民的协助才行。然而,如果劝金石老先生这么做,他是否会在没有恶意的情况下告诉别人我们的事呢?这的确很困扰。不过万一都不采取行动,那女孩很可能仍然身陷危机之中。尤其在这时候,更可能卷入别人的麻烦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3
江神发出的第一声是“有人受伤吗?”
“没有,没有任何人受伤。”
“是吗?希望其他伙伴也都平安无事。”
他似乎更忧心织田与麻里亚他们。江神在塔上目击了机车突破大门直奔主要街道的那一幕。但某些画面因为被建筑物遮蔽,所以也没看到。
“这里也有残酷事件的发生,很不愿意见到,但是——”
铺设蓝色地毯的冥想室里别无他物,小窗下有张朴素小桌以便置放餐盘,窗子右侧仅有一个简单的小置物架,里面没有任何椅子。置物架上摆了一幅裱框的会祖照片,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了野坂御影。修行之类的,大概就是端坐在地毯上进行。位于房间深处的小房间,应该是洗手间。
扫视整个房间看了眼前一下,发现有个男子倒地仰躺在桌子附近。莫非残酷事件指的就是这个?又死了一个人,而且死法非比寻常。这个男子额头上有遭枪击的痕迹,而且怎么看都像是枪击。这桩惨剧,似乎是早在太阳升起前很久就发生了,因为血液已经凝固。
是昨天晚上,从本庄手中接过晚餐的男子,就是从美国分部回来的子母泽尊人,是身为肩负协会未来重任的成员之一,一个颇具哲人风范的男子。结果,我到最后都没听过他本人说话的声音。
“是子母泽。来送早餐的本庄发现了这个极为怪异的现场。”
站在江神对面的臼井这么说,而更里面则站立着佐佐木昌晴医师,似乎站了很久,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连胡子都看起来没力气了。
“是头部受枪击吧?”
我这么一问,医师才恍然大悟似地抬起头来。
“是的,非常严重的枪伤。由于是极近的距离对准额头枪击,所以应该是当场毙命。”
“凶枪呢?”
“这个房间里没发现。”回答的是江神,“应该就是弘冈拿的那把S&W吧!因为总本部应该是没有兵器室的。”
臼井听了一脸扫兴样。
“难道我们要存放好几把枪吗?光是弘冈手上出现那把枪,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如果不报警,那将无法判断夺走两条人命的枪枝是否为同一把枪。而且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并无证据显示这个地方有很多枪枝。
“这房间没发现手枪,应该不是意外或自杀吧!”
“当然!”墨镜局长脱口而出,“请看一看这扇窗,窗框上有飞溅的血滴,因此很显然是从房间外射击的。”
“不只是这样。”
江神闻了一闻死者双手的味道,找不出有火药味飘散的迹证。虽然只是大略勘验,但已经可以确定这是一起他杀事件。
“距离死亡时间有多久?”
佐佐木被问道,然后回答:
“很抱歉,我只能提供大概的时间,推测死亡应该不到半天。如果经过司法解剖,详细比对胃里的食物,并且根据消化状况来推断,就可以推算出死亡的时间。”
语气非常平静。明明知道解剖的重要,但为何又拒绝通报警方?如今这样的处置方式,只对杀害自己伙伴而且又可恶的嫌犯有利而已。
才要出言指责,臼井便抢着说道:
“医师,这不能一概而论,修行者有时候会忘了进食。根据本庄所言,前来送早餐,再回收前一晚的晚餐时,有时候餐点是完全没碰过的。因此,我们假设,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