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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小丑此刻也追上来了,仿佛在与自己肥胖的身躯赛跑,肩头不时随着喘气而上下起伏,同时回应了麻里亚的问题。
“别再、浪费、我们的、力气了,我们不允许、有人、妨碍、我们,衷心、盼望的、奇迹终于、就要成真了!阻碍我们的人、我们绝对、会排除!”
蛤蟆般的声音,愈来愈难听!
“什么奇迹?”我问,“是指外星人为了拯救地球人所以从天而降?”
只见胖小丑举起右手,指向夜空;高个子小丑与分散在广场上的其他小丑,也都摆出同样的动作。
抬头一看,浓厚的雾气上方,似乎有个巨大的物体漂浮在半空中静止不动。可以听到微弱的声音,像是无数蝉鸣一般的机械怪声。
“已经……来了吗?”
麻里亚有些摇摇晃晃的,于是我趁机牢牢握住她的手,立刻往广场的一角跑去,因为只有那个方向不见小丑的影子。虽然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跑,也不知道该跑到什么地方去,总之必须逃离现在这个地方就是了;同时,也必须想办法搭救其他落入敌人手中的三位学长。此时,我们转进一条未走过的路,目标是远离〈街村〉,无论如何都必须逃离这个地方。就算雾气散去,也可以利用夜色逃脱。一个人或许无力完成,但现在是两个人。
“别做无谓的抵抗了,你们逃不掉的!”
蛤蟆小丑在后面大声叫嚷。
瓦片修葺的民家后方,突然有人窜出,原来是事前埋伏的小丑,一身松垮垮的蓝色服装上,镶上了亮晶晶的亮片,一股劲地冲过来要抱住我,于是我以肩膀将他撞开。此时,前方也出现了各式色彩的小丑,因此我们只好跑进更窄的小道,早知如此,就该事先好好阅读神仓一带的地理状况。〈街村〉的出口到底在哪里?我这笨蛋,连方向都搞不清楚。
* * *
“怎么了?突然不说话,怪怪的。”
我一下子醒了过来。
“因为你说:‘没什么。’所以就突然没话说了。你会在幻想的国度里旅行过吗?”
“有、有过!那是遥远的国度。”
小时候虽然有过这样的习惯,但如此极端的旅行却是第一次。那是个超乎现实的地方,总觉得很不寻常。
“你刚才幻想到了怎样的旅行?告诉我吧!”麻里亚说道。
“一言难尽。”
“那应该是个很难描绘的国度吧!不过,或许不该这么说,但我在你身边,你却自己神游到幻想的世界里去……”
但我很难说出口,其实是我们两人同游那个世界。
“不过,你是在我们谈话时进入幻想世界的吧!是什么事情吸引了你?”
我说过——有人在监视我们,这并非幻想。
4
但是,才过不久,当我注意身后时,自信便消失了。一个人影也没有,跟踪任务解除了吗?或者一开始根本就没有人尾随?——愈想愈搞不懂,干脆就别想了!
管他的,爱怎么样都随便。就算人类协会有其他理由监视我们的行动,反正我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和丑闻一点瓜葛都没有,况且推理小说研究会是以清廉洁白为座右铭。
“为什么一直看手表?”
麻里亚对我还真是观察入微。
“只是习惯性地看一看。”
“你好像在等待什么,该不会是打算在凌晨零点时分要与幽浮做第一次接触吧?”
我看幽浮是不会来了,就算要等也不会有结果。
我们来到大街上,陆续行经了(神仓食品店)、(神仓亭)、(邮局)、(咖啡烤肉天之舟)等等。在无可疑阴影窜出的情况下,我们来到了广场。
“江神的母亲病危这套谎话好像也不安吧?”麻里亚在检讨这个方法,“是什么时候说过关于江神他母亲的事的?”
她问的是自木更村返回后不久的什么时候。江神已故的母亲热衷于占卜之术,会预言自己两个儿子的死期。结果,大儿子如她所言早逝,而二儿子则是“在三十岁之前以学生的身分死去。”如此的大凶天谕一直束缚着兄弟二人。江神学长仿佛为的就是要挑战这项预言,所以不愿放弃学生身分。就因为他母亲这个原因,导致家人分散各处。
只能说目前的状况很不寻常。如果说连幽浮、灵异现象、姓名判断都不相信的话,那么前面提过的那个预言只要忽略它的存在、视若无睹不就好了?尽管厌恶“以学生的身分死去。”这句话,我想也大可不必想尽办法一再地留级好几次。虽然我想说,你这个大笨蛋,你这么做只会错过人生其他的机会,拜托你停止吧!但是,江神的内心一定也为这种预言带来的恐惧而饱受煎熬,那是我们无法进入的世界。
这时,麻里亚嗓音低沉地开口了。
“江神学长明年就要毕业,看起来好像不打算留在学校了。继续留在学校,万一不幸被他母亲的预言给言中的话……就像目前这情况……”
所以麻里亚在担心江神是因为这个理由吗?不会吧!
“连你也被这种怪预言给迷惑了,这种预言当然不准,身为推理小说研究会的一员——”
“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可以说得如此轻松。”完全说中了,“嗯,这是不合逻辑的说法。不过,遭自己的母亲诅咒会是怎样的心情,我就不是很能理解了,但应该会感到很辛酸吧!”
这和我一样,所以我不会嘲讽江神学长的生活方式。
“还真是一团乱呀!江神学长的痛苦与寂寞,我大致可以想像。不过,这些倒与预言不同,而且差别很大,根本就不对。所以,别再说江神目前命在旦夕之类的话了!毕竟人类协会不过是个对人无害的幽浮之友会之类的组织。”
她的瞳孔中映出我的影像。
“江神现在很孤单吧!”
“……嗯。”
“孤伶伶一个人,应该是很寂寞,不去看看他不行!”
“明天一定要见到面!”
“是不是,现在很寂寞吧?”
如果我现在就回答“很寂寞”,那就显得太渴望了。而且,现在的我距离孤独很遥远。
5
“不!”
他这么回答,并非逞强的口气。
“你之前不是说过‘经常有寂寞感’?现在又为什么……”
“那是为了要突显我的论点,才会以极端的字眼来论述……”
他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转而注视手表。
“从刚才你就一直非常在意时间,为什么,有栖川?”
这时传来马达声,围绕广场的投射灯同时启动,像探照灯一样,全都仰起角度集中在一个点上,看起来就像一道光线形成的围栅,上空封得毫无空隙。此时,又多了几道光束直指天际。
“啊?是这个吗?”
“哇……来了来了!”
不知何处传来望月与织田的吼叫声,像是狂欢节上的那种吼叫。
有栖川听了之后,才正要憋住笑意……
嘶地,锐利的空气颤抖了一下。
一道白色轨迹自塔的右方射向左方,往天际高飞而去。受到惊吓的我,往一旁的肩膀瘫软。
“那是……那是什么?”
下一个瞬间,在比高塔还高的高空中散开一朵柠檬黄的花朵,迟了一会儿又传来轰隆一声,视网膜上留下一大圈烟火的残影。哗啦啦纷纷飘落的无数烟火碎末,仿佛是为了赞叹〈城堡〉的光荣而像星星一般闪耀。
这是现实。
并非梦境。然而,却像是在梦境中目睹一般。
第五章 急转直下
1
织田的打鼾声吵醒了我,但因为朝阳正面直接照射在脸上,也可能是阳光让我起床的。望月的棉被下空无一人。
盥洗完毕,换上衣服,下楼去看看,该不会是在休息室看报纸吧?然而却不见学长踪影,反倒是女老板出现向我道了一声早安。
“在找同伴吗?他和老板出去散步,顺便参观蕈菇的栽培,那地方不远,很近!”
离早餐用餐时间还有好一会儿,所以打听了一下位置想去看一看,而且今天天气也不错,到外面走走还可以吹一吹一年来没吹的口哨。
进入山林不久,眼前随即出现塑胶布棚搭的温室,里面有两个人,找到入口后,说了一声不好意思,便钻了进去。
“早安!”
老板神情愉快地打招呼。今天早上,他的嘴巴并未蠕动。望月则是举起手唷了一声。
“长得好多呀!这是栗树吗?”
几十根的粗大木干,像合掌一样地分从两侧架在一条木架子上,木干长约一公尺,直径约十公分。树皮都已扒光,但放眼望去并非都是蕈伞张开的画面,反而都是才刚开始生长的菌丝,木干上只能看到白色班点。
“不,是橡树,蕈菇的栽培一般都使用橡树、山毛择,以及其他橡树之类的树种。在这些原木上播下蕈菇的种子,然后等待发芽,换句话说,这些原木也就是蕈菇宝宝的摇篮。以电钻在原木上钻孔,然后再将育有菌丝的木楔子打入这些小洞里面,但真正栽种蕈菇的树种是一种叫楕木的树干。那么,这些原木使用过后就丢弃了吗?不,不会如此浪费。只要养分还足够供应蕈菇宝宝成长,大概还可以用上五到六年的时间。”
没想到(蕈菇宝宝)这样的字眼会出自眼前这位老板之口,不仅表情柔合了许多,而且还洋溢着一脸的幸福。
“知道吗?有栖川,当初所谓的蕈菇栽培,只是顺着奄美大岛吹来的风而带过来的种子附着在原木上,然后就这样等待蕈菇的成长,一切成果都要靠运气。至于现在这种栽培法,则是由森喜作博士开发出来的,让我们一年四季都有美味的蕈菇可以享用。”
接着,望月把刚刚听到的知识现学现卖了起来。
“没错,以前的蕈菇栽培根本就是在赌博,收入不稳定,天不从人愿。税务署也很顾虑到这种现象,所以菇农与小说家的课税基准就列为特别课税类别。”
就只有菇农与小说家列为特别课税类别。难道真有如此神奇的分类吗?以作家为志向的我,一听到此番说法:心头不禁与菇农有了一股亲密感。
“这可不只是兴趣或玩票,不仅收获那么丰盛,而且昨天我们享用的蕈菇每一个都是肉厚味浓,真的很好吃!”
老板因为这句赞美之词也露出了喜色,不知何故,连望月也是一脸得意地说道:
“等等,我看你只触及天川先生厉害之处的凤毛麟角而已。老板并不因为原木栽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