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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躯面对欣克利的子弹。
枪声第二发跟着响起,离第一响不到一秒,在这一秒不到的时间内,乍闻枪击,很多人都手足无借,“啊,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佛迪在那一刹间只想到这一件事。从林肯到肯尼迪,枪杀美国总统,国家首要的事,是人人都深埋在欢笑里的恐慌,而且政要人物一直缺少任何保障,每一刻的每一秒都可能发生,而它就真的在此时此地发生了。“大新闻了!我一定把经过拍下来。”“就算怕也不能退,这下是考验我把握新闻能力的时候了!”有的记者这样想。那是习惯在众多竞争里各展奇谋而出人头地的佼佼者,也有人怕殃及池鱼先恐后地逃出险地后才后悔:“为什么我把握不住那个时机,那时机予我是一个成为英雄的机会!”
但大部分保安特工的脑里,闪过一个念头是:行刺!跟着下来说:保护总统!他仍立刻寻找枪声来源,捉拿凶手,这是一件极端危险的事,一场有计划的大暗杀,活拿凶手的成算根本不大的。柏尔立刻看见列根的脸色死灰,而且如被重拳兜撞胸一般地瘫软,一颗子弹击中车子,反弹入他左胸内,他立刻就做了一件事,就是他平常训练有素、连梦中都可以使出来的方式,一手压低列根的头,另一手把他推入车厢,如此他可以身躯掩护列根,他自己也借势倒入车中,并大声呼令司机开车。但在这惊怖的瞬息间内,列根还是可能中不止一枪。但是莫加泰伟岸的身形一拦,一颗子就射进了他的腹部。
凶手共开六枪。欣克利己疯狂了,他豁出去了,他觉得这是历史性的一刻,反正不过一死,多杀点名人,比较划得来。他觉得他命中了列根,但不知能不能使他致死。“总不能先负伤。”他为这掠过的念头而杀性更炽,恨不得发枪连击下去,要把那老人的身体击得千疮百孔为止。但是一个高大的人挡住他的射程,便是那令人震惊的特工!既然你要挡我就给我死!他继续开枪,然后他看见布赛迪的头,他照样往那张阔脸上开枪,又向身前接近他的巡警开枪。他们全部都得死!我欣克利在这里!他心中狂喊,子弹也失去准头,他完全沉迷在这一刻的枪声、惊呼与狂乱里。
枪声甫起时,是惊变: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想到:是不是刺杀?跟着是,枪手在哪里?然后才是,总统有没有事?我自己安不安全?总统先生的安全人员,却不能像常人一般有最后一个问题。他们其中极快的已找出枪声来源,扑过去,千锤百炼的擒拿手已搭上了欣克利的手,其他安全人员也一拥而上,风衣因飞跃过急而划成一道折扇般的劲风,有的人是制住凶手,有的人是造成人墙,拦住凶手,以免凶手被别人射杀灭口,这时候他们的任务居然是保护凶手的安全,让他受法律的制裁,另外有的人持枪观察情势。这是惊变的一刻,人人都占好位,表示了平常训练有素,以及作为总统保镖的勇色与矫敏。
枪声甫起,列根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抽空的气球,他十分辛苦,但不是惊讶,而是有些伤心愤怒:我是个很努力的好总统,他们也要谋杀我?跟着下来便被人推入车中,他的额撑在车沿上,但不觉疼痛,反而清醒起来。他意识到身边的是柏尔,正在帮他松开领带、除掉西装、以及探看伤势,而且车子已经开动,他安全了,并没有死。谢天谢地,我还没死。他虽然觉得胸部好像吞下了一块灼热的炭,说不出话来,但他一直反复的想着:这是变乱的时候,我是好总统,我是强人,我一定要表现坚强。不要让人感觉到我老了、我垂危,我一定要保持幽默感,让别人知道我不怕,我支持得住。
莫加泰在一刹那间舍身护主,他只感觉到腹部好像有一根锥子,直刺入他神经末梢去了,四脚百骼都失去了力道,蓬地掼倒地上。脸部贴着冷硬的水泥地,他觉得很荒谬:去他的!果真应验了!他替那老头挨枪。可是他一点也不感到悲哀,反而有些欣慰,只不知道总统老头儿怎样了?希望他没事,这他挨枪才挨得有意义。他可以感觉到前方很吵嚣,他心中想:我无能为力了,伙伴,抓拿凶手的事就靠你们……模糊间他又好像听见他儿子指着电视画面,侧着问他:
“怎么讲话的那个不是爸爸?”
他乏力的地叫了一声他妻子的名字。这时才感觉到有点伤心,有人蹲下来,大声问他:
“感觉到怎样?”
新闻秘书布赛迪离开枪手欣克利最近,他听到枪响,循声转身,欣克利极端讨厌他的样子,便残忍的向他头上开了一枪,布赛迪只觉有一盘番茄在他额上炸开,随后就空洞洞不省人事了。他原本不拟出席这次总统在希尔顿的有关经济政策之演讲的,直至出发前半小时,才决定随行的。他是被一颗子弹自太阳穴贯入,后脑贯出。他就算不死,脑部也会受到永久性的伤害,而只因欣克利在失去理性的一刻,“顺便”在他脸部打了一枪。他身边的助理布迪,听到子弹在他耳边带着尖啸划过,清楚地发出爆炸的声音。
另外一位警官迪伦罕,在维持记者席秩序,也给射倒,这是他第一次能接近总统的特勤,他本来因此项工作而觉荣幸。欣克利一连发六发子弹,先二发,再一连四发,只用了两秒钟时间。到了第三秒钟,保安人员已抓住了他的手腕,施擒拿术夺枪,其他数名特工,也包围过来,完全制服了他。他脑子空洞洞一片。只知道他全身都被扣得紧紧的,呼吸有些困难,但是他反而放松了,不像先前的焦躁不安:茱迪,假如你不爱我,我就去杀总统;欣克利想:现在我已经杀掉总统了。
他很快地被解走,押到车上,这时场面已被控制下来了,倒在地上的三个人:莫加泰、警官和布赛迪,都有人照顾救助,他上了车,两个彪形的保安人员,如临大敌地坐在他两边。而且用手铐锁住了他,他微微地笑开了,他这时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强人、一个英雄,不过,却是那么乏味的、跟平常没什么不一样的。
这变化还是太少了,为什么不来一场世界大战?他疯狂地冥想。然而车子开动了,他故意抽动一下手铐,两名保安人员都立时用手按住他肩膀。原来戴手铐的滋味是这样的,他想。忽然镁光一闪,有记者拥上前来拍了张照片、他觉得眼前一阵空白。
这时列根已被送进乔治·华盛顿大学医院了,仅离遇刺时间9分钟,40分钟后,外科主任奥利里医生替列根在胸部动手术取出子弹,弹头虽有爆炸物,但幸好未在列根体内爆炸、子弹射入处离列根心脏仅三厘米。70岁的列根中弹后,还不住说笑话,表现非常镇定。列根在医院里说:“假如我在荷李活如此受注意,我便决不会离开那儿了。”因为第53届奥斯卡电影奖颁奖礼因总统遇刺而延迟了一晚,次晚列根预先录影好的演讲在现场播映时有这么一句:“电影是永恒的,我便是这样永恒地被关在里头了。”那时消息传来列根已无大碍,所以观众发出笑声。但不久后列根因年老体弱以致情况恶化,留院数日后才能出院视事,他显然为他自己身体不能隐瞒的衰弱感到沮丧。
这段期间内,另一个男子企图行刺列根被捕,他在酒店里留字给“种族主义势力分子”,内称:“我如今启程前往首都华盛顿,去完成欣克利未竟之志。列根终会被枪杀,国会转向左倾。如果我不能找到总统,我准备杀死别的右派名人。”李察逊是个戴镜留胡子的青年人,于列根遇欣克利行刺后一周被捕。他的住所与欣克利在科罗拉多州的住家只有20里之遥,并在案发前后与欣克利同住在哈文市酒店内,而且跟都很少女影星茱迪霍士达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次日特工莫加泰已出院,他的过人的反应赢得一致的喝彩,以惊人的体魄使健康恢复。记者问他为何有这种勇决,他答一切都只是为了总统。欣克利则被形容为一个“游荡、毫无目的以及不负责任的”青年暗杀者,精神医学家哈瑞斯指出这类“社会病态心理的暗杀者”由于“家庭地位低落,使这些男孩发展出反叛权威的传统态度。他可能要耍无赖,像一些失意者,也可能经由暗杀,使自己成为新闻人物,引人注目。”其实不仅通用于“男性暗杀者”,前些时候先后行刺福特不遂的两个女子,情况也大同小异。
关于j·d还没有出现,不管他闹政变,或持枪行刺,都是疯狂的行为,不过这类人也算前仆后继,用他们的暴力,来摧毁和平与繁荣,用他们的枪声,来饮鸩止渴自己的寂静孤僻。
历史上的暗杀事件,本来有以杀止余、以暴易暴的作用,手段虽不正当,便目标可能正确,由于刺客本身把生命作孤注一掷同归于尽的壮烈,所以其过程变作美丽的升华,以致动人的心弦,大气磅礴。而今的暗杀事件,夺权、政争、党斗、私欲、灭口、各出奇谋,无所不用其极,已丑化了刺杀的意义,行刺已很是一件卑鄙的行为,到了连目标和动机都失去了的刺杀,就像无辜杀害林肯总统的刺客布斯一般,只是为了:“我一定要成名,成名!”而根本不弄清楚是非真相,暗杀,变成了一种令人深恶痛绝的劣行,不见容于任何安定的国家与社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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