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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亡:死。
杀人兵器:送别刀。
出手特点:双方相约决战。以一敌十七,十七人皆死。刀法先二十九送,再三十七抽,何平遇伤更悍。饿鬼一族从此尽殁。
日期:十一月初六。冬至。
时间:丑至寅时。
地点:牛角尖。
目标:“吃花怪客”唐狷狂。
派别:蜀中唐门。
伤亡:死。
杀人兵器:送别刀。
出手特点:二人相约决斗。何平以三十七记“抽刀法”尽破唐狷狂之暗器,再以二十九式“送刀法”杀之。何平负伤,不知轻重。
日期:十二月初九,小寒。
时间:已时。
地点:老坑。
目标:“大忽雷”雷马克。
派别:“封刀挂剑霹雳堂”雷家长老。
伤亡:死。
杀人兵器:送别刀。遭“旱天雷”炸着。
交手特点:二人相约恶斗。何平以二十九送三十七抽刀决,在“惊神指”与火器夹攻中斩杀雷马克。
这是近日来何平的六场决战。
“阿耳伯”史诺把六份报告,上呈“下三滥”中枢:“德诗厅”。
六、“德诗厅”何富猛
何富猛是一个从不肯浪费:精神、精力、精液的人;他坐的姿势很有威势,但却喜欢摇脚和扪胡子。
当“阿耳伯”史诺把第六号档案呈递上“德诗厅”的时候,何富猛扪着灰白的须脚,说:“第七份该是战僧何签的了吧?”
阿耳伯答:“据我所知,何平已下战书,约了战僧大雪时在绝顶山天为峰决斗。”
何富猛点点头,好像很满意的样子,又像是不经意的问:
“从这六份杀人档案里,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有。”
“说。”
“自从何平约战战僧之后,他每隔一段时候,便杀一敌,一敌比一敌更强。他这样做,无非是为了激起自己的杀心和杀志,壮大自己的信心与杀力,以俾在杀气至旺极盛之时,一举格杀战僧。”
“还有呢?”
“既然何平还须燃烧自己的杀意与斗志,可见他自己仍无十分把握可杀得了战僧。”
“有道理。何平确是在激励自己的斗志与杀势,而且他杀的人,都是向来与本门为敌的人。”
“是,所以,”阿耳伯的拳头紧了一紧,小心翼翼的说,“何平似乎还是相当忠于本门的人,不过,他杀的敌人中,大多是他个人的死敌。”
何富猛没有马上接下去说话,小眼珠似在深陷而多赘肉的眼眶里端详了阿耳伯一阵,才说:“尽管他杀的人都不同,但杀人的绝招仍是一样。”
“是。”
“他使的是‘送别刀’,刀法是三十七抽廿九送。”
“你可看仔细了?”
“确实无误。他连杀六批人马,刀法相同。”
“那就是说,他把‘下三滥’的极品刀艺,已练到第廿一重了。以他的年纪火候,算是千年难遇。”
“是。”阿耳伯的指甲已陷入手心里,听别人称赞自己的仇敌,确需要极强的克制功夫,“他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材。”
“战僧的绝招是‘四十一抑五十七伏’,只怕也练到第二十三重了。他们两个,旗鼓相当,这场龙争虎斗,端是有意思得很。”
“是。”
“你在我面前,很压抑,而且,也很老实,一向以来,不敢在我面前说谎、进谗。”
“属下不敢。”
“其实如果你诌媚、挑拨、离间、搬弄,我一样看得出来。但你对我很忠心,这点我知道。所以,无论像何平还是战僧,这样的人材留在‘下三滥’,恐怕你不易能长久立足,而我,也难保会有一天……”语气拖长,不下断言。
阿耳伯马上就说:“那些跳梁小丑,能奈厅长何!他们连挽鞋都不配!”
何富猛笑了:“你这句话像是阿谀!不过,听来是蛮悦耳的。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杀旧人。你我不可不妨。门主一向不易信人,罢黜扶植,用人手法天威难测,所以……”
何富猛用手指圈撩着他的胡髯末梢:“我要何平娶林晚笑,其实是下令他杀战僧;我要他杀了战僧,其实是让你升上来。他杀了战僧,又娶了林晚笑,必定成从矢所的,为人所妨。林晚笑这样好的女人应该由你来娶,由我来玩,这样好的女子你我都不能放过……这种事情,咱们一向合作无间、也合作愉快。”
阿耳伯垂手低首,恭恭敬敬的道:“是,是……”中指指甲,微“啪”一声,已经拗摺翻了开来。
何富猛这才正色道:“所以,不可留的、不能留的,应该除恶务尽、斩草除根,为了‘下三滥’的基业,还有我们和‘太平门’的新合作大计,这些事,你就好好办吧!”
“是!”
“阿耳伯”史诺明白“德计厅”何富猛的意思:
无论是战僧还是何平,谁也不能让他们任一人活着。
世上本来就不可能人人活得长、活得好,但有人为了自己可以活得长一些、好一些,而不惜使别人活得少一些、更坏一些。
战僧与何平的火拼,在所难免,但为了确实能使这两虎相斗,阿耳伯知道自己必须要“紧盯”一个人:
那就是林晚笑。
凭她和何平是江湖上“公认的一对璧人”的关系,以及与战僧“天涯知己相伴随”的交情,也只有她,有这个份量和力量,阻止得了这对武林中出自同一门同一派但身处不同道上的绝代双骄,他们那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决战。
所以,“阿耳伯”史诺的任务就是要阻止她的阻止。
林晚笑曾经问过战僧。
战僧只磨刀,不语。
——他平时待她很温柔,但有关何平的事,他很沉默。
林晚笑劝过何平。
何平只微笑,仍是画他的画。
——他平时喜欢画梅,但这段日子他喜欢画蛇。
林晚笑决定不再劝说什么。
反正她知道他们在什么时候决斗、在什么地方进行。
绝顶山上有座天为峰。
天为峰上有座龙虎庙。
——战僧与何平,想必就在那儿决一死战。
她已下了决心:
她一定要阻止他们的决战。
她认为何平不该杀战僧,因为战僧是个在邪道中的好人。战僧为何平,敉平了不少敌人与阻力,何平不管为了什么理由,都不该杀战僧。战僧也不该杀何平,因为何平是“下三滥”中唯一的好人。何平曾在“何必有我”面前数度为战僧请命,而且曾向“德诗厅”、“焚琴楼”、“煮鹤亭”请求收回对战僧所下的决杀令;战僧杀谁都可以,决不该杀何平。
更重要的是,因为战僧与何平都是她的朋友。
好朋友。
她极喜欢战僧,她喜欢他连拿杯子、揩汗、穿鞋的时候,都有男子气概。
她寂寞,但战僧猛烈。
她喜欢跟战僧闯荡、闯祸、闯天下。
她喜欢战僧一副野渡无人舟自横、睥睨天下、我行我素的神态。
她关心战僧,希望他不那么孤独、那么猛烈、那么拣尽寒桠不肯栖。她希望他好、他越来越好、他比她活得更好。
可是她爱何平。
她愿与何平度过今生今世。
她不希望这两人中,有任何一人死。
大寒那天,她雇人把她的杆桥抬上了绝顶山,然后她自己以莫大的意志,攀上天为峰,找到了龙虎庙。
龙虎庙因地处远僻,并不宏伟,加上上一任主圆寂之后,已无人留在庙里,庙宇年久失修,久无香火,蛛尘遍布。
林晚笑看到殿前有一口布满灰尘的香炉,还有一只尘封的大钟。
——庙虽小,钟炉却大。
该藏身在钟里,还是躲在香炉里好呢?
香炉有透风的铜盖。
(炉里是空的吧?)
她引头往里张望——
突然,完全意外的,她看到香炉里有一张脸:
一双如酒壶般大耳、白发满头、皱纹满脸!
七、天登绝顶我为峰
战僧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快意恩仇的人。
何平任侠,却能忍辱负重,且深藏不露。
史诺则不然:假如你不小心踢翻了他居室的花盆,他亦不会因此而去烧掉你的房子,面是索性把你的家,变成是他的。
这就是“阿耳伯”史诺。
不幸的,林晚笑却落在他手里。
她仍在香炉里。
香炉里还有另一个人。
“阿耳伯”史诺。
她已不能动弹、不能叫喊,阿耳伯正对她有所动作的时候,幸好有人来了。
——纵是这样,林晚笑也可以感觉到纵隔着衣物,仍能感觉到那“兽性的”异动。
不过,碍着大敌当前、办好大事再图尽情享乐,阿耳伯才没进一步进行他的轻薄。
这座破庙,平时是不会有人来的。
外面阳光甚好,苍山映雪,仍冷得沁人。
忽然阳光一黯,来的人未入庙门,已有一种虎啸的声势。
林晚笑熟悉这种声势。
那是一种威。
——一种男子气概。
来的果然是战僧。
他腰间悬着蚯蚓般的曲剑。
他的手始终搭在剑锷上。
他也始终愁眉不展、来回踱步、负手叹息。
——他是不安、难过、还是不忍?
(不忍杀害他的师弟,还是急着杀敌等得不耐烦?)
林晚笑感觉到一种诡异的笑意,正自贴紧她的阿耳伯唇边绽开……
(战僧你快走!)
(这儿有豺狼在伏击你们!)
(而你们却还要伤害彼此!)
不知何时,阳光泛花,山鸟又恢复了清音,流水自远方传来静琮。
一切都“活”了起来。
活得特别快乐。
林晚笑更熟稔这气质。
——一种王者的气派。
(他来了。)
来的果然是何平。
他在门口的阳光中闪了一闪,走了进来。
战僧向来都很熟稔何平,不过这几年都没见过,饶是这样,何平一飘进来的时候,他那特殊干净的气质、点尘不染的白衫、还有他那光洁白晰的肤色,仍是在他眼前耀眼生花,亮了一亮,白了一白。
像在酩酊间浮了一大白。
何平乍入庙门,信步而止,面对战僧的乱髯虎目,也长长的、长长长长的、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两人都来齐了。)
(人来齐了好戏就要上锣了。)
林晚笑感觉到她身边的那蹲伏着的仿佛连呼吸也终止的人,鼻下人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