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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 唉唉,不搭碴儿。
甲 (甲继续学乙三弟的语气)“爸爸,您呐上医院吧?医院呐那大夫值班,昼夜有大夫,护士照顾也好,送您上医院,找个车”,你爸爸不去,(甲学乙父亲的语气)“别管我,你们呀,好好地孝顺你妈”,闭上眼不说话了
乙 哟!
甲 不言语了,我过去一瞧……咽气了!
乙 哟!
甲 无常了,亡故了,不在了,没了,没有了,完了,完事了,完事大吉了,吹了,吹灯了,吹灯拔蜡了,嗝儿了,嗝儿屁了,嗝儿屁着凉了,撂了,撂挑子了,皮儿了,皮儿两张了,土了,土典了,无常到了,万事休了,俩六一个幺——眼儿猴了——!
甲 我赶紧就跑到厨房叫你大哥,你哥哥在厨房那熬药呢!
乙 对。
甲 还熬汤药呢,我说:“大哥!大哥别熬药啦!”
乙 怎么了?
甲 (甲继续说)“老头儿完啦!”你哥哥就一愣:“啊?!老头儿死啦?!”你大哥一听,当时,“哗——”,哭了!
乙 有这么哭的吗?有这么哭的吗?“哗——”,滋儿挺远,这是尿了这是!
甲 你大哥泪如涌泉,这叫泪如涌泉,“哗——”……
乙 没这么多眼泪!
甲 “叭嗒叭嗒”……
乙 还“叭嗒叭嗒”。
甲 掉了十一个眼泪儿。
乙 他还给数着呢,十一个。
甲 你哥哥大小眼儿嘛!
乙 呆你的!
甲 别熬药了,一听北屋里,好嘛!“哇哇”的都哭起来了。
乙 那还不哭!
甲 你大嫂子、你兄弟媳妇儿、连这姐儿俩“哇哇”的,我到这:“先别哭!先别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赶紧谁跑一趟把大姐请来。”你们大姐那时候住的挺远,西南楼儿那边住。
乙 对。
甲 赶紧把大姐叫来,用车把你姐姐叫来了,那时你大姐四十来岁吧?
乙 对。
甲 挺胖的身子,大姐来了。进门也是哭了一顿,那就别拦着了,那么大岁数挺胖的,让她哭两声吧!我说:“大姐呀!先别哭,咱们研究研究这事怎么办?咱们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你们哥几个、姐几个上坟地哭去!”
乙 对。
甲 (甲继续说):“咱们这事怎么办?把您请来了,您是大姐,老头儿生养你们哥几个、姐几个,就您岁数大,你出主意,咱们这个白事打算怎么办?”
乙 嗯。
甲 你大姐说:“我呀岁数大,可是我是出了门子的了,怎么也是外人呐,啊?还是听大哥的吧!老二凤山也没在家,大哥跟老三怎么说怎么好,我听着,让我拿多少钱我就拿多少钱,我随着,怎么办都好!”我说:“好!大姐!漂亮!说话我爱听,应当得这样!”我说:“大哥!怎么办?研究研究吧?”
乙 嗯。
甲 (甲继续说):“该吃吃啊!该睡的睡啊!都没吃饭呢!这不熬了粥了嘛,把粥端过来,一人喝两碗先,接这儿吃干的、饼、吃馒头,那时哭得那样绝对吃不下去了。
乙 吃不了!
甲 先拿熬的这一锅粥,大姐“库叉库叉”弄了两碗。
乙 哎!有这么喝粥的吗?“库叉库叉”的?像话吗?
甲 “哗啦——哗啦——”……
乙 干嘛?
甲 “哇呀呀呀——”……
乙 好嘛?张飞来了?!
甲 怎么着?
乙 就说喝粥就完了。
甲 大哥出主意吧!你哥哥说呀:“反正这个红白喜事无尽无休,你说咱们怎么办?怎么叫大办?怎么叫小办?只要说的过去呀就行了,‘心到神知、上供人吃’,怎么出这个殡?办这个白事?不是给街坊邻居、亲友们看吗?亡人不也是不知道吗?我说咱们简简单单的,反正咱说得过去呀,我看就差不多了。”
乙 嗯。
甲 老三说:“不能!‘穷人不可富葬,富人不可穷埋’,咱们虽然不是财主啊,咱不称钱,但咱们也不算太穷,咱们不能用四块板把老爷子抬出去,咱们得像个样呀?!有大姐兜着,不管花多少钱,不够让她添,大姐夫家里有钱。”大姐说:“没关系!用多少钱我拿!不管花多少钱,我添一半都行。”
乙 嗯。
甲 我说:“好!这不这么说嘛!交我了,我办,钱少花事要得办好!”
乙 你瞧。
甲 (甲继续说):“让你们哥几个、姐几个露脸!”
乙 唉。
甲 我办我当然不行,我得找内行。
乙 哦,还有内行?
甲 红白喜寿事,这个没有内行办,你是白费钱办不好!
乙 对。
甲 我找熟人,我有朋友哇!王十二、翟鹤龄、李文清、丛四爷,这都是久帮给人办红白喜寿事的,把这几位请来,我们打算花多少钱?您看怎么办?咱们要对得起老头儿!对得起老爷子!
乙 对。
甲 老爷子不易!
乙 是呀!
甲 这一辈子真是为家为业操劳过度,以至他老人家年老气衰,心脏之症痛绝俱裂,经北京著名的医师肖龙友、孔伯华、汪逢春、杨浩如、施今墨(注:肖孔汪施是民国时期北京四大中医学家。)各大名医临床会诊,结果是医药罔效。
乙 唉。
甲 你父亲西方接引、与世长辞,够奔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乙 嗐!你就说死了不就得了!
甲 怹这一死呀!报丧的讣闻(注:也作讣文。)撒出去,各地的亲友都来吊唁,花圈、挽联、幛子、纸牌儿(注:宣纸制成的匾额。)简直的不计其数。你父亲这装裹(注:寿衣。)新鲜!
乙 什么?
甲 我没见过!
乙 是呀!
甲 我没看见过!不是一般死人穿的那袍套靴帽。
乙 哦。
甲 你爸爸信佛!
乙 对。
甲 穿的这身服可太好了!嗬!这身衣裳、这装裹定做的。
乙 哦。
甲 早先做的,早就预备好了。
乙 对,早做的。
甲 您爸爸信佛嘛!穿的是全身道服,整部《金刚经》陀罗经被,水袜云鞋,蓝呢子盘金线厚底儿福字履。您爸爸这口棺材讲究!
乙 棺材好!
甲 讲究!北京前门外打磨厂万益祥木场买的。(注:1。木场也称桅厂,即棺材铺;2。据查资料旧时北京九大桅厂中只有一家前门打磨厂小桥“永昌桅厂”,另有前门西珠市口“万龄(鹤?)祥桅厂”。)
乙 对。
甲 材料叫金丝楠挂茵陈里儿。(注:也作茵沉,是最上等的木材,旧时为封建帝王所用。)
乙 嗬!
甲 上黑漆,三道大漆,挂金边儿,头顶福字,脚跐莲花,棺材头里儿写的是白字,写的是您爸爸的名字。
乙 哦。
甲 写的是……那叫什么字……宋体!宋体的扁字,每一个字这么宽,这么扁,上写“清封”,“清封”俩儿字用红色的。
乙 哦。
甲 “清封登仕郎王太公讳致和”。(注:1。登仕郎是清代正九品文官;2。王致和为清代进京落第的举子,北京臭豆腐的发明人。)
乙 嗯,我爸爸叫王致和!
甲 入殓!入殓入响殓!
乙 响殓?
甲 不是无声无色地把死人抬起来,往棺材里一放就完了,响殓!
乙 唉,奏大乐。
甲 找来二十个吹锅手。
乙 吹锅手哇?
甲 吹广…吹…吹广…吹鬼…吹鬼手!
乙 得得得,您别乱吹了!
甲 吹什么手?
乙 吹鼓手。
甲 吹鼓手!
乙 唉。
甲 吹那个唢呐的。
乙 对
甲 打那个大锣,那么大大锣,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嗬!敲得震天震地的,掐尸的、入殓的四位师傅们,到床板那把你父亲这尸首……
乙 唉。
甲 ……托起来,“请大爷!”就叫你大哥,让你大哥过来干嘛?托着你父亲的脑袋。
乙 这叫“长子抱头”。
甲 对了!“长子抱头”就托好了,“师傅们!准备!”嗒嗒嘀、嘀嘀嗒嘀……,都准备好了,“请大爷!起家伙!起家伙!打!起!”嘀啦嘀嗒、嘀啦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乙 散戏了这个!
甲 反正吹唢呐,我不知道吹什么牌子。
乙 那你也别吹这个呀!
甲 这叫入响殓。
乙 啊。
甲 到第三天“接三”。
乙 唉。
甲 这叫“接三经”。
乙 啊。
甲 “放焰口”。
乙 对。
甲 找来四十个大和尚。
乙 啊?大和尚?
甲 嗯。
乙 怎么还要大和尚呀?
甲 我(你?)怕忌这“大”字。
乙 不要这大和尚,和尚!
甲 找四十个和尚来念经,念什么呀?这叫“放焰口”。
乙 “放焰口”?
甲 叫“焰口施食”。
乙 啊。
甲 摆了大四方桌子、八仙桌子,六个八仙桌子挨着,摆这么一大条儿,两边和尚都坐满了,敲打的乐器有吹管子的、吹笙的、打九阴锣的、打铜的那个镲、打铜钹的,夸、抬夸、抬夸、抬夸、抬夸、抬夸、夸、抬夸、抬——,当间坐一个,当间坐的那个和尚戴着个五佛冠(注:毗卢帽。),那帽子有五个小佛爷儿。
乙 对。
甲 那叫大帽,他念这个“焰口施食”。
乙 啊。
甲 念十六本“焰口施食”呀,念经还得扔那么点儿那个小馒头,舍小馒头、撒铜钱。
乙 嘿!
甲 我念你听听?
乙 啊。
甲 头一篇,“焰口施食”十六本的头一篇的词是:“道场成就,赈济将成。斋主虔诚,上香设拜。坛下海众,举扬圣号。”这是前六句啊,当间这大和尚(起唱):“道场成就,赈济将成。斋主虔诚,上香设拜。坛下海众,举扬圣号。苦海滔滔孽子召,迷人不醒半分毫,世人不把弥陀念,枉在世上走一遭。施得功德,再惹茗香,再伸召请,召请亡灵来赴会,趁此上莲台。一心召请啊哎——,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镗——,远观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施得功德,再惹茗香,再伸召请,召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