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手术安排在两天后,佩的各项指标的检查结果是可以手术,成功率是百分之六十。
明没有丝毫的犹豫,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争取。
不巧的是,手术的头一天,公司要派明去澳洲谈一项业务。明没理由不接受。尽管他心里有一千一万个声音在反对。苏朋拍着明的肩膀说:
“你放心,手术费用,公司会先替你垫付上。我保证让你不会后悔此行的!——这是你的机票!”明无奈地收起机票。
“你是个明白人。祝愿你不虚此行!”明不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
一种莫名的隐忧悄悄爬上心头。摆在前面的路是什么样的,明不知道,却还是要走下去,为了小佩,也为了自己的幸福。
6
在悉尼走下飞机,一派异国的情调展现在明的眼前。
他被前来接机的人请进一辆豪华奥迪车内。剩下的事就是欣赏沿途的建筑特色、不断变化的人和风景。
一个小时之后,驶进了一望无际的绿色世界。袋鼠在路上窜来窜去。美丽的风景、异国的情调、开阔的视野本是让人轻松的事情。可是明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五个小时的颠簸之后,车终于停了下来。
一座木质小别墅掩映在浓密的树叶后面。
远处是一望无垠的海面。海潮的澎湃声一波接着一波,漾进脑海里,像巴黎圣母院里敲钟人撞出的钟声,绵远悠长。走进院里,质朴的农家气息迎面而来。有花圃和菜圃,像走进了陶渊明笔下桃花源的田庄。
主人不在家,接机的人带着明浏览了院内楼里。
房间内简单明了的木质家具,普通得能让你想起中国任何一个世代农民的家庭。没有丝毫现代的、电气化的家装设备。透过房间内的装饰,能感觉到朴实和平静掩映下的丝丝寂寞,住在这里的女人的寂寞。房间内最多的物品竟然是一架架的书。明一眼就看到了一些关于佛教的书。
就在明浏览这些书籍的时候,一个女孩扛着锄头回来了。明回头看着站在门口阳光里的女孩,顿时呆了——竟然是珊!
素面朝天,穿着粗布麻衣的苏珊,头发很随意地挽在后面,用一个向日葵形的发卡卡在脑后。那个金黄色向日葵形状的发卡,还是一次明陪着珊逛大市场时买给她的。
明说,向日葵代表太阳,金黄色象征温暖,就像苏珊一样,快乐的阳光的天使。它很适合苏珊金黄色的头发,所以就买下了。
明没想到苏珊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更不敢想像她会选择这种艰苦的生活来麻痹自己,逃避感情的伤痛。
明明白了安排自己此次来这里的意图。
珊对明的到来很是惊讶,是一万个也没有想到的吃惊。明站在她面前,足足有三分钟,苏珊的脑袋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傻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明。那眼神跟看见外星人或遇见鬼的程度差不到哪里去。然后是一声理所当然的惊叫:“明——”珊扔掉手中的东西,不顾一切地扑到明的怀里,痛哭流涕地捶打着明。
遥隔万里的平淡生活并没有磨灭珊对明的爱。哀怨和欣喜一股脑儿地到来,让她不知所措。明抱着怀中的珊,任由她发泄,怜惜地拢着珊散乱的头发,抹去她眼中汩汩泛滥的委屈泪水。
医院内,小佩的脑袋上捆着绷带,在护士和医生的照料下恢复得很好。
苏朋拎着水果,悄悄地推门进来。护士看见,刚想张嘴,苏朋将手指放在嘴边一个嘘的动作制止了,护士会意地笑笑。
长时间靠听的感觉来生活,让小佩锻炼出了极其敏锐的听力。细微的声音让她感到,有一股陌生的气息在飘荡。
“谁呀?杨护士。”小佩问坐在身旁的护士。
“还是前几次来看你的那位先生,他又买水果来看你来了。还说……”
“哦,是明的同事。我要谢谢他,你别让他走呀!”小佩摸索着要下病床,苏朋朝护士打个手势,摇摇头向门口走去。
“他已经走了。”小佩很失望地坐在床沿上。
“他太忙了。开了一个大公司。你的手术费用都是他给你付的。他说明天你拆掉纱布,睁眼看世界,是个大好的日子,他一定会第一个来看你!”
苏朋满意地笑了,朝护士点头表示感谢,轻轻地开门走了。
小木楼内,明和珊对坐在木桌旁,享受着没有污染的天然晚餐。两个老朋友坐在乡间,领略着泥土的气息,听着不远处海浪拍击堤岸的声音。
一切,都远没有爱情开始时来得潇洒!
《费城之旅》的唱片在碟机里高速旋转,飘出优美遥远的旋律,像老人沐浴在晨光里的回忆,有一种清凉的甘甜。
“奢华的东西在经历过后,会让人分外感伤。每次听到这张唱片,我总会想起安迪在《肖申克的救赎》里的一句话:没有回忆的海洋,我要在此度过余生。”
听着寒彻骨髓的弦声,明凝视着珊宛如带着冰屑的湖水般清澈的眼睛,像在讲述一个平淡无奇,却又是至理箴言一样的感怀。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个地方,让我们神往终生,却不能走进一步,比如美丽的香格丽拉,特拉维斯的巴黎。香格丽拉同巴黎一样,只是一个梦,我们永远成不了梦中人。”
……他们哀伤着,沉默着,却胜过千言万语。
路边STORY COFFEE咖啡店播放的《遇见》透过昏黄的灯光,轻击着每一个路过的耳膜。
同一个咖啡馆,同一张桌子,同一首曲子,同样的场景,苏朋取代了明的位子坐在小佩的对面。
同一杯多味花色咖啡放在小佩的面前。
小佩满怀感激的眼神左顾右盼,打量这个曾经在脑海里想像了无数遍的形象,似曾相识中透着些许陌生。
苏朋先用精致的羹匙拨移了一下浮聚在咖啡上面的奶油,用目光示意,请她品尝一下。她微尝后略皱眉头:苦、寒。他第二次用手示意,请她品尝一下点缀了草莓、樱桃的奶油,她眉头舒展了:甜、爽。他又微笑着替她用羹勺搅拌了一下,小佩品尝后脸上泛起红晕,苦中有甜、甜中含苦。
最后,她若有所悟地把杯底浅橙色的利口酒与胶糖蜜一饮而尽,她笑了,笑得十分甜美。
“同一杯咖啡可以喝出完全不同的味道。这就是你第一次来喝的咖啡,也是你常喝的咖啡!”苏朋幽幽地说:“从你踏进我们家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注意你了。”
没有说教;没有劝慰,只一杯多味花色咖啡,小佩品味出人生不同的味道。面对很帅、很酷、很绅士的苏朋,他高雅的谈吐,含蓄睿智的眼光直灼佩内心深处那堵脆弱的心墙。
7
明从澳洲回来,辞去了苏氏集团的工作,又开始回到了一无所有的状态。不过当他想到小佩能用一双明亮的眼睛感受周围世界变幻的光线、真实的色彩、以后她不再单纯用手来感觉他的脸时,明对生活怀着的是一颗跳动的感恩的心。
苏朋在明和小佩的生活中扮演了恩人的角色。明开始辛苦地挣钱,偿还那天文数字的医药费。
明不敢也不能放弃任何一个能挣钱的机会,哪怕到快餐店打零工。不管怎样辛苦,明总是带着希望的微笑回到佩的身边。
使明感到担心的是,苏朋约佩出去的次数多起来,佩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让明感到害怕的是佩对苏朋的崇拜,越来越流露在脸上,明显而干脆。最让明感到无法忍受的是,和苏朋站在一起时那种从脚底蔓延到发根的自惭形秽的感觉。
佩无言的眼光陌生地看着明的时候,那种相依为命、相互依赖和鼓励的日子飘得很远很远,她有时甚至开始怀疑,苏朋才是她想像中的明。那现在风尘仆仆站在自己面前的又是谁呢?
她在黑暗中感知的温柔、爱护放在明的身上是那么不协调,而放在苏朋身上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她害怕这样想,害怕去弄清楚到底谁是谁?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出现在镜子中一个潇洒倜傥、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梦想中的“明”和他满眼的风情。她眼前的和想像中的比较是那样的吻合。她感动,感动得想大声地告诉全世界,她可以看见别人都替她惋惜过的那张很亮靓很青春的脸,和她一直渴望看到的心目中的那个“明”。
在爷爷的催促下,三个月后,明和佩决定举行婚礼。后来的事情,似乎在人们的意料之外,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在教堂的婚礼上,当神父问到佩愿不愿意嫁给明为妻的时候,佩含着泪说“对不起”。佩做了一次传说中的逃跑新娘。
就这样,一个失败的婚礼,让明辛苦建筑的感情大厦顷刻间倒塌了。就这样,佩做了一次选择,了断了她与明和苏朋三人之间的感情、债务上纠葛。佩跟着苏朋走了。留下爷爷一个人空守着那间小屋,在地下通道里执意卖艺过日子。
一年后,过度酗酒的明在从酒吧回家的路上被车撞死了。
他临死前留下的憾言:没有色彩的世界,挺好,有很多可以想像的空间。
拥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又有何用?看到的是世俗的沧桑,失去的是生命的灵动。
佩听到这一切后,整日泪流不止,不久眼睛越来越模糊,半年后再度失明。苏朋厌倦了泪流满面的小佩,恶毒地说:“那是明在阴间里索要你看到的光明。”
每年明的忌日,都会有人看到一个女孩留着泪在他的墓碑前整夜地吹那首《遇见》,凄婉动人。
地铁的地下通道里,人们经常会看到有一双明亮大眼睛的盲女孩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卖艺。
人来人往,有谁会在意在这里卖艺的人曾经拥有的身份?又有谁会去想在他们身上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