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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人,水月才人。”泽萍小跑步地冲过来,紧张地拉着水月,并且警惕地四下张望着。
“怎么了?”不解自己这个小侍女的紧张,水月懒洋洋地问。
“快回去吧。”泽萍拉着水月,几乎像是逃难般地离开了这人迹罕至的御花园角落。
“才人,以后千万不能再到那里去了!”泽萍一边为水月更衣,一边低声规劝着自己这个越来越奇怪的主子。
“为什么?”水月发现原来不是因为自己那天“调戏”慕王东窗事发,就更加好奇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小侍女如此惊慌。
“当然是因为那个人在那里啊!”果然,从那天才人高烧醒过来后就怪怪的,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那个人?”是指刚才那个如谪仙一般飘逸俊美的中年男子吗?
“老天,才人您真是烧糊涂了!”泽萍受不了地捧着头低声道,“那个人是王的父亲——悯世大人”
“悯世大人?”水月重复着这个名字,先不管那名字中的深意,只好奇为什么王的父亲只是一个“大人”?
“悯世大人是先王的宰相——柳大人的独生子,被先王招为独生女金宠公主也就是当今太后的驸马,后来先王驾崩,因为公主是女儿身无法继承王位,所以就由独生子继位,自己为太后。”泽萍小心翼翼地介绍着现今王族一家的家史,“但是太后很忌讳别人提起悯世大人,甚至连和悯世大人交谈过的宫人都要被狠狠责罚,所以才人您以后见到悯世大人还是回避比较好呢。”
原来这样,怪不得当初慕王也只是称呼“父亲”,而太后在听到慕王提起自己丈夫的时候会是那么不悦的神情。
虽说宫廷中的婚姻多数有着不如意,但是对自己丈夫这么狠绝、不留一丝情面的女人还真是少见。
其中自然是有着他们这些人所不知道的秘密在里面,但是自己实在是犯不着凑这个热闹不是吗?
虽然那悯世大人有着谪仙般的风采,但怎么能抵得上午后的一觉来得甜美舒服?
水月在宫中过着闲散的日子,但是外面的世界却已经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然而这一切都与水月无关,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才人,只管赖在宫里当米虫——日子虽然很无聊,但是很写意。
原本以为水月将会就这样子终老一生,直到那一晚——
“才人,泽萍下去休息了。”泽萍忙了一整天,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再陪自己的主子了。
“下去吧。”水月无所谓地挥挥手。
在自己这个小院落里,只有泽萍一个小丫头白天黑夜地侍候着自己所有的事情,也够她累的了。
自己因为以往的生活习惯而晚睡早起,但也犯不着要那小丫头因为陪着自己而受罪。事实上,没有了丫头跟在身旁,他也许还自在点。
把手中的书再翻过一页,水月的眼睛微微有了涩意,也许是时候休息了。手中的书虽然有趣,却不像以往的文件紧急,明天看也是一样。
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水月想起这些天来自己的生活——简直是以往无法想象的悠闲。
没有数不清、看不完的文件,没有应接不暇的酒会晚宴,没有想不透的阴谋诡计——单纯得仿佛是一块透明的水晶。
虽然是自己奢求已久的宁静,但是未免有点单调了,令他自己也开始觉得无聊起来。
呵呵,人心哪总是不满足,永远以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既然自己已经得到了一直所期盼的宁静,那么即使代价是要狠狠地压抑下自己心底那争强斗胜、阴险狠毒的血液,也应该满足了吧。
看来自己近来真的是太无聊了,竟然开始胡思乱想,也许明天该让泽萍再为自己找更多的书籍回来好打发时间的。
不过,一切都等明天再说吧。
水月一直都是打开窗户睡觉的,这里不比现代文明的污染,吹过来的晚风是那么的凉爽,甚至还带着御花园的馨香。而且这里可是王宫大内,治安也不是水月应该担心的问题,所以在这种舒服的环境下在现代天天失眠的水月晚晚都能睡个好觉。
但是今晚连月亮都仿佛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大变似的,竟然躲进了云层后面——
好重,身体好重!
他几乎不能呼吸了,是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己身上?
水月痛苦地挣扎着,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持枪的男子——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慢慢靠近。
双手被对方的皮鞋狠狠地踩住,一点都不能动弹,身体因为伤重而无法移动,只能任人宰割了。
被噩梦惊醒的水月猛地睁开眼睛,竟然看到那个应该高高在上的慕王压在自己身上,紧紧地搂着自己。
他是怎么进来的?而且深更半夜的,他找自己做什么呢?
“王?”实在是从来没有想过会面对这样的情况,水月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让**一下,烈。”闷闷的声音从水月的肩窝响起,看来慕王已经知道那天晚上和他对酒当歌的人就是自己了。
虽然用了一个从来没有向这里人诉说过的名字,而且只是在对方酒醉的时候见过一面,但对方是君王、是王宫的主人——结果到了最后,自己还是被找到了!
“……”感觉到肩膀上传来湿意,水月也只是轻轻拍打着慕王的背脊,很体贴地让对方发泄自己的情绪。
慕王的身体好冰,看来已经在外面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才终于鼓足勇气进来,这样的一个孩子是在向自己求救——正如当年的自己,只不过当年的自己并没有找到一个愿意向自己伸出双手的人。
“叫我悠霁。”慕王低声在水月的肩窝里道,声音闷闷的。这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慕王没有自称“本王”。
“悠霁。”水月柔声唤道。
“母后杀了左将军。”那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慢慢道,“就那么咔嚓一声,左将军的头颅就从身上砍了下来,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水月无声地叹息着,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
“我想阻止,因为战败根本不是左将军的错,但是母后什么都不愿意听,就……”
原来战败了么?水月在心里冷笑,为什么古往今来的统治者们都是这么不敢面对失败的现实,即使是兵败如山倒也要摆出一幅歌舞升平的样子,骗得了自己又怎么可能骗得了世人?
“左叔叔虽然从小到大对我都很严厉,可我知道他都是真心为了我好。这样的忠良我竟然都保护不了,这样的我怎配坐上那个龙座?”
原来他不是被吓坏了,只是因为痛恨自己无法保护那个无辜被杀的将军?
傻孩子,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正义与邪恶。好人不一定就能长命百岁,坏人也有可能得享天年——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我们凡人所不能改变的不公平。如果对每一件不平事都要伤心难过的话,只是和自己过不去而已。
“我好恨,好恨自己的无能!”悠霁双手握成拳狠狠地捶着身下的床板,“这样的我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左将军的亲人呢?”其实他不应该插嘴的,甚至来说根本不应该让慕王进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水月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
“我已经安排他们逃出京城隐居去了。”悠霁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水月,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用这个问题打断自己的自怨自艾。
“如果没有了悠霁的安排,左将军一家都不能幸免吧?”水月温柔地笑着,安慰这个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孩子,“救了左将军一家的悠霁保存了这一门的忠烈呢!”
“可是,如果我强悍一点的话……”抽噎着的悠霁因为水月的话而稍微打起了点精神。
“你多大了,悠霁?”水月亲吻着悠霁的脸颊,柔声问。
“十六。”悠霁低声道,再次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这个男人的思路。
水月温柔地凝视着这个哭得双眼发红的孩子:“这样的悠霁应该还有很长的路啊,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就放弃呢?”
“可是……”像个孩子般揉着发红的眼睛,悠霁不甘心地道。
“成长总是有代价的,悠霁。不甘和愤怒都是面对失败时人的正常反应,但是只要你不放弃地继续努力,应该终有一天可以成功。”
“我会成功吗?”悠霁吸着鼻子问。
“不知道。”水月好笑地捏捏对方通红的鼻子,“成功并不是努力就一定会得到,但我却很肯定不努力的人一定不会成功。”
“你真好。”仿佛松了一大口气般的,悠霁马上放松了身体,软倒在水月的怀里。
好?对于水月来说这真是一个新鲜的词儿!想当初用尽卑鄙手段快速爬到众生之巅的自己听过所有用在自己身上的形容词——从献媚的:英明神武、聪明不凡……到诅咒的:卑鄙阴险、厚颜无耻、冷血无情……
就是没有听到过有人用这么单纯的字眼形容过自己——好?什么是好呢?
对于以前的自己来说,“好”就是代表着对自己有用处;不好就是代表会阻碍自己的脚步——最直接了当的划分。
而这个孩子也是吧,因为现在的自己能安定他的心,所以自己是“好”的。
好了,好了,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是快快睡觉吧。
叹了口气,抱着怀中已经沉睡的孩子,水月再次回去找周公下那盘还没有下完的棋。
3
后宫中现在最得宠的是修容——飞天。
飞天是被家中异母兄长送进宫来的贵族子弟,因为面容姣好被悠霁相中封为“修容”。
飞天不仅相貌娇媚,而且能歌善舞,哄得慕王龙心大悦——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男儿身,可能早就被封为妃子了。
“修容,您真的好美。”捧着镜子给穿戴完毕的飞天端详,伺候飞天的侍女泽萍也忍不住赞叹道。
“你这丫头嘴还真甜。”飞天只是微笑着摇摇头,重新在桌前坐下准备用自己的早膳,“你家中的弟弟还好吧?”
“托修容的福,我弟弟总算是有钱上学堂了。”说起这个,泽萍几乎要给飞天下跪了。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家中窘况的飞天修容出钱资助,自家小弟眼看就要失学了。
“那就好好念书,以后报效王就是了。”飞天倒是一点都不居功,只是微笑着拿起筷子。
“典娥